散文|| 致岁月中斑驳的奶奶
致岁月中斑驳的奶奶
蔡成龙||福建
你说：“或许每个人都会有命中注定，阴差阳错中总会遇到与之纠缠一生的人或事，逃不开亦逃不掉。”我铭记至今，现实终究淹没于繁华。
岁月折磨的只是皮囊，但摸透的却是心。
年幼的记忆早已模糊，记得住的不再是你年轻的容颜，记得住的微笑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满脸的皱纹。越长大对你的感情越是深厚，还记得初上大学时，将要离家前你的泪眼朦胧，也记得陪同我打麻将时带病还在坚持中的一举一动。心中曾打过千遍草稿，想要为你去写些东西，纵使你不识字，但是我知道你却喜欢听我读。
你曾多次与我讲过你的童年，以及这些年之中所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想着在我的心中浓缩你的一生，把心中的这份浓缩写成一本书。所以也开始试着去留意你的一些话语，没事做的时候便喜欢听你讲那些从前。你说你不喜欢读书，但是却上过两次学，第一次是幼时，上学本事顺理成章之事，但是你却不爱这顺理成章，你宁愿去放牛割草，去出些憨力，觉得这也比上学来的开心。你的母亲也曾逼迫你去上学，但你依旧不肯，直言并不后悔，日后也不会怪谁，是的，你并没有怪谁，你以后的人生也并没有与书与知识相伴，但你依旧把自己的一生过得非常成功，你这一辈子令我敬重也令我佩服。第二次便是搞集体，那时的你仅仅只是为了工分，迫于生计，两个月的时间你还是没有学会写你的名字，但是你依旧还是很开心，你说你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今年初六你做团子给我吃，又听到你在讲这些过往，你在笑，但是我的心中却并不好受。
我很害怕自己长得太快，因为我的成长代表的仅仅只是你的快速老去；但我也期待自己快速长大，期待你能看到以后的我，期待有朝一日也好去回报你。你这一生终于由苦走向了甜，这条路走起来是多么地不容易。听你讲过在你十三岁之时便失去了母亲，往后的生活也是可想而知有多么地苦，家中众多的兄弟姐妹，只有你不读书，但你却开始用瘦弱的肩膀挑起这个家。小时候的我总是特别地害怕你，最怕的莫过于你用眼睛瞪我，你一瞪我就不知所措。你这一辈子太要强了，干什么事情都不希望输给别人，但你对于自己的亲人又是太过于溺宠了，无论是钱还是其它，总是尽可能的输出，但是却从不奢求输入。记得那年我才几岁，小舅爹借了你几千元不想还，便关上门打你和爷爷，你哭着回来找我爸，我躺在床上，小小的我永远地记住了你那张布满眼泪的脸，以及那满脸不知所措的神情，这种神情恐怕也只是你这一生中的唯一一次，但你依旧无所怨言，最亲的人也变成了仇人，这亦成为了你心中永远地痛。你总说自己没有娘家人被别人看轻，但当你说到我们的时候，你又笑了，我也会说“是啊，你还有我们。”
前两个月翻看到一张多年前的照片，里面的你还那么年轻，还没有白发，抱着我，只是依旧是一头短发，这么多年，从未变过。妈妈曾说过你脾气过于火爆，难以相处，但妈妈也说，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你就是这个发型，就是为了方便干活，也感叹你这一辈子不容易，听到这些的我总是鼻子发酸。多年前，你比爷爷高，你的腰很直很直，在我的印象中，没有人再比你高，但那时的我却是什么也记不住；但是现在当我什么都可以记住的时候，你却比爷爷矮了，就连一桶水也难以提动了，这么多年的支出终究是压垮了你。
上大学之后就与你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但每次打电话回去，你还是那么喜欢听我讲故事，甚至我还可以想象得到当我滔滔不绝讲话之时你的神情，这些的一切，太令人不敢想。始终记得那次，你跟我说，当有一天你不在了，你的追悼词由我来写，你相信我，我哭了。那时的我才体会到害怕，怕那一天真的来了，我只愿意提笔去歌颂你，但不愿意提笔去怀念你。你总是在我的面前去极力夸赞我，你说我是这一辈的三兄弟中的老大，让我以后能够不忘记这些兄弟，能够一起走出去。这些我时刻都记得，忘不了的是你一遍又一遍的‘唠叨’，更忘不了的是你那布满期待的脸庞。你说我强，但有时我也问自己强在哪里，高考分数下来的时候，我也开始不知所措，我心高，我一度以为自己辜负了你，但是当你说你依旧为我感到骄傲的时候，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成为了我的勇气，成为了我在外行走这么久来从不厌倦的念想。
终于有那么一天，当你老了，我可以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的时候，我又不太愿意去做了，因为我不希望看到你老。每次回家我都在想为你带些什么礼物好，但是又感觉你其实什么都不需要，你这一辈不舍得吃不舍得穿，需要的仅仅只是陪伴吧。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蔡成龙，90后文学爱好者，笔名文化苦痴，现就读于厦门大学嘉庚学院，为该校月港诗社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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