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走过泥泞【征文】 / 开普饭

走过泥泞

整个世界突然变暗，视线模糊了，心脏也变得异常沉重，脑子里一片迷蒙。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变化成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成子猛然发觉，二哥真的不在了。

心如刀割一般疼痛，十五岁的成子觉得天要塌下来。长年生病的母亲在破旧不堪的屋子里哭得悲痛欲绝。老实巴脚的父亲混浊的眼里含着泪。

家里顶梁柱的二哥赶着驴车在给货站送货的时候被一辆卡车给撞了。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就出院了。车主赔了不多的钱。没有痊愈的二哥仗着身体好，在家休养了几天，又开始了送货。结果老伤复发竟在送货的路上一头栽地，再也没有起来。

成子弟兄三人。因为贫穷，早已分家另过的大哥大嫂在亲情上非常淡薄。成子也只有对二哥十分信赖。每次二哥送货回来，总要给他捎回来一些学习用品和一些吃食。在心里二哥是他的大英雄。因为贫穷，二哥二十五岁还没有娶亲。在农村二十五岁的男子没有娶亲就意味着要打光棍了。母亲很是着急，托媒人说了一个邻村的姑娘。二哥为了送上彩礼早日娶亲，没日没夜地干，结果竟丢掉了性命。

大哥和大嫂也只是在二哥的葬礼上象征性地呆了一会儿就走了。贫穷，让亲情变得疏离，冷漠。

成子擦干眼泪走进屋子对母亲说：“娘，从明天起我不去上学了，我去送货。”“不行，不上学啥时候走出穷困？”母亲坚决地说：“你二哥走了，我只有指望你了。”母亲揽住成子的肩头又悲恸地哭了起来。

生活再怎么艰难，日子总是要过的。把驴和车变卖后，母亲买来一台二手缝纫机。从邻居李婶那里接了加工衣服的活。尽管母亲体弱多病，却非常要强。接的活总是如期交货，质量上也是不错，几乎没有返工的。母亲的心情也一天天好起来。

成子每天中午放学，总是急急地向家中跑去。他要赶回家做饭。他知道加工衣服到深夜的母亲，在田里劳作的父亲，总是顾不上吃饭。放学的路上总是看见一个少年在奔跑。

下午放学，其他同学三五成群，边走边聊。而成子依然奔跑着。他要赶着去火车站捡煤块。一冬天的取暖、烧饭都要靠这些捡来的煤块。所以不管天气如何恶劣，在火车站清倒煤渣的地方，总有一个清瘦的少年在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铁钩捡拾煤块。

生活就像漫漫长夜快要天亮的时候又突然黑暗下来一样。日子渐渐有了起色，而一向身体硬朗的父亲突然病倒了，却不肯就医。成子和母亲硬把父亲送到医院。在医院住了十多天后，在病痛的折磨下老人闭上痛苦的双眼。看着父亲的遗体，成子已经哭不出。他憎恨贫穷的生活夺走了自己的至亲。

也是在这年夏天，成绩优异的成子接到县一高的录取通知书。他把通知书折好夹在笔记本里，告诉母亲他没考上高中，请求母亲原谅。他早已下定决心出去赚钱偿还父亲看病欠下的债。母亲流着泪劝成子复读一年。成子跪在母亲面前，说他在集市捡拾菜叶时发现了去邻县拉菜卖可以赚钱，请母亲相信他，赚了钱再去读书。看着执拗的成子，母亲掩面哭泣。

从一个手头宽裕的亲戚那里借了一笔钱，并承诺年底还上，并且带利息。亲戚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说不要利息，好好做买卖就行。成子感激地向亲戚鞠躬致谢。

晚上九点钟成子蹬着新卖来的三轮车出发，一路漆黑。他一边蹬着车一边大声地唱歌，自己给自己撞胆。十二点多到了邻县，批发好菜，装上满满的一车，再蹬回来。因为回来是满车的菜，成子累得浑身是汗，但他咬紧牙关在天亮前把菜拉回了集市。摆好菜摊，买菜的已经络绎不绝了。因为成子价格公道，不缺斤短两，菜又打理的干净，因此不到中午就卖完了。他算了一下帐，除去本钱，净赚了十五元三角。喜悦充满了成子的心田。他用赚来的钱给母亲买了一大包点心，快乐地向家中跑去。

往后的日子，成子更是努力赚钱。虽然辛苦，心里却是高兴的。到了年底，还了父亲看病欠的债。又专门买了礼品来到亲戚家还上了借款另加五十元的利息。亲戚不要利息。成子说感激亲戚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的帮助，请一定收下他的心意。亲戚感动于成子小小年纪做事讲诚信，心怀感恩。逢人就夸成子有出息，将来一定出人头地。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二十岁的成子一边卖菜一边自学完了高中的课程。由于他肯吃苦，脑子又灵。由卖菜做到了批发蔬菜。赚下了不菲的钱财。给母亲盖了大房子。在卖菜中认识了和他一样吃过苦的小芹。成子喜欢小芹的朴实、善良。他们把蔬菜生意做得十分红火。当有贫困的人向成子求助时，他总是慷慨解囊。

大学梦一直在成子的心中，那张高中录取通知书被他摸毛了边。在小芹的支持下他去参加了高考。一个没进高中大门的人竟然考上了师专。在小小的县城成了头号新闻。接到师专录取通知书时，成子哭了，歇斯底理地哭了一场。

小芹帮成子整理好行李，告诉他她会把生意打理好，让他放心去读书。成子拉着小芹的手说让她等他三年，毕业后就娶她。小芹羞红了脸。

三年时光转眼间过去。从师专毕业的成子被分到县中学教书。一个月后成子娶了小芹。在婚礼上，成子拉着小芹的手向众宾客敬酒。他说以前的生活太苦，满地泥泞，一步步走来。尽管两脚是泥，总算走了过来。走过泥泞，前方就是平坦大道；走过泥泞，一切都是艳阳天！

散文||走过泥泞【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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