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涛 | 人国
花洲文学
人国
文|余涛
澧阳辛庄，任双成，身材矮小，异于常人，人呼他小人国。小人国是绰号，戏称他身材矮小。
任双成是任大脚的76代孙。任大脚是辛庄任姓始祖，身长两丈，脚长三尺，是一巨人、奇人。
任双成父母身高、长相和众人无异，仅生双成一人。双成父母早逝。任双成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双成长相和父母迥异。他身高四尺，肌肉发达，胸肌、腹肌、肱肌、股肌线条突出，力大无穷。最奇异之处在于他眉头高凸，似小山丘；目有双瞳，奇大无比、白眼珠几乎不见。双成看人是青眼有加，四目滚动，很是奇异。小孩子见了心生恐惧，拔腿便跑。
任双成不爱言语，脸无笑容。一年他说不了几句话，本也无人可以说话。
任双成孤身一人，住三间草房。房是父母留下了的，居于村子中央，位置不错。
那年中原大战，抓丁搜饷，人心惶惶。澧阳镇长贾夏台夜里带领征兵办士兵抓丁。辛庄被抓走青壮劳力十三人，双成也在其中。第二天押解方城县城，贾夏台一看任双成身矮貌丑，说：“小人国你回去吧！县里不要。”任双成自己晃晃悠悠回来。其他十二人——除了余进邦多年之后回来之外——从此音信全无。
那年政府修筑焦枝铁路，公社要辛庄选派青壮劳力三十人。工地包吃住，还可以记工分，任双成第一个报了名。公社人员说：“小人国你身体条件不合格。老老实实在家吧！”任双成就没去成。后工地发生塌方，辛庄劳力被砸死十人。
从此孩子们再见到任双成时，没人敢叫他小人国了，似乎叫双成叔、双成伯、双成爷......
任双成勤劳、节俭、自立更生。他最爱开荒、种树，最怕求人。
辛庄处丘陵，荒坡多，田地少。农闲时节，村人都在树下乘凉，东家长西家短地侃大山；或者在炉火旁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讲故事。任双成拉着平板车独自走向田野，高高举起镢头开荒造田，土地贫瘠的地方，下面是石板，他就从一里外的地方拉来池塘里的污泥铺在上面，直接造田。年复一年，任双成有田二十亩，加之辛勤耕作，粮食丰收，任双成是粮食富裕户。青黄不接时，村人向他借粮，他都会施以援手，粮食下来时他会上们索要。
任双成爱种树，简直入迷。春天到来，他会在荒山野岭挖坑种树、拉水浇树；他会在沟渠、河汊扦插树枝。年年如此，不管什么树他都种。这样辛庄能种树的地方都绿树成荫。有杨树、椿树、槐树、桐树、栗树、楝树、柏树、松树、柿树、梨树、桃树......春日到来，繁花似锦，香飘澧阳。秋日到来，累累硕果，闪耀山野。果子不拘谁来采摘，任双成也不去管，他种树也不是为了果实，只是爱种树罢了。
任双成一个人，但农具家什一应俱全，从不向人家去借，人家借他的，他一般也不给。平板车、犁、耙、耧、筛、簸箕一样不缺，他的理论是求人难，不如自力更生。他唯一缺牛，一个人，他没时间养牛。耕地时候，他会到有牛人家帮工几天，再送些草料，换来人家给他犁地。
任双成没有头发，脸色黝黑，身体强健，从没有头疼发热的小病小灾。很多年过去了，人们也不知道任双成多大。总之人们看不出他衰老的迹象。人们都觉得他是铁人。
初冬有一天，任双成早早起床去开荒，刚出门时，他觉得左腿不灵便，左手发抖，拿不住镢头，舌头僵硬，说不出话来。族人说他中风了。由于是五保户，族人把他送进了镇上的敬老院。十几大缸的粮食被村里卖掉，钱交给了敬老院。农具、家什被远房侄子拿去了，房子也被这个侄子住下了。
一年多后，他拄拐杖勉强能走，回来过一次，还找到村长说要自己的房子和农具、家什。据说还到虎山看看他种下的成片的树。后来再没有回来过了，听说病重躺床上了。
三年后，传来消息说他死了。护工说早上叫他吃饭，没有动静，一摸身体都僵了，那是一个风雪很大的冬天。
村里去人把他拉回，埋在虎山边的乱坟岗里。
辛庄树木满山川，枝叶繁茂，绿树成荫。很多块田地的名字叫双成地。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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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余涛，笔名单刀，河南省方城县人，三尺讲台写春秋，万里波涛任我行。生活尽管平淡，内心却汹涌澎拜澎湃，寄托文字捎去日常生活的铭记。愿与知音一同奔走，非诚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