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评黄玉东散文《抹不去的乡愁》
张达富||江苏
“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是晚唐诗论家司空图的一句名言，它是说不用绮丽的辞藻，过多的烘托，就把所包含的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有评论家评《水浒传》“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选段中 “那风雪下的正紧”，一个“紧”字，境界全出。鲁迅先生称赞有“神韵”，可见写作的语言对表达情感是多么重要。
读黄玉东的《抹不去的乡愁》就有这种“神韵”，读完全文就像欣赏一幅画，感觉有一种气韵在流动；又像一首诗，千肠百转，荡气回肠，富有意境美；更像听一首思乡小夜曲，舒缓的旋律，令人心动。
这是我读到的黄玉东的第一篇文章。清晨醒来，伴着朗读者的声情并茂的朗读，我完全被感染了，沉浸在作者所营造的浓浓的乡愁的氛围里，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了好一会，才翻身起床，耳边仍然萦绕着《抹不去的乡愁》的旋律。我早已想写一写自己的感受，又担心我拙劣的语言会破坏了文章的意境美。就像唐诗宋词，反复朗读，仔细咀嚼，韵味无穷，可是一旦被讲解总是感到不尽如人意，更没有原诗作的完美。
但经不住文章情感的诱惑仍然不揣冒昧，要对此篇谈点感受。
首先是形象化的描绘，具有很强的画面感。
写到故乡当年的苦涩，希望脱离苦寒的农村时，“我常常攀上屋前那棵老槐树，静静地凝望着远方……”通过这一形象，可以想见“我”的内心是多么的煎熬，给人很大的震撼力。脱离故乡以后，对故乡的记忆刻骨铭心：“那里勾画了我的年轮，涂抹了黄昏时读书的影子，还有那高低不一的茅草屋。”令人想到陶渊明的诗句：“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只是作者为少年时的故乡涂抹了一层荒凉贫瘠的色彩，感情低沉、抑郁。因此，看不见，摸不着的乡愁，读来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我常仰着脖子望着窗外的星空，像是背诵着乡下的夜……”这些高度凝练的句子，虽没有一字抒情，但情渗透了字里行间，看来字字都有情。最后写到盼望回故乡，写道“母亲伫立村头望穿秋水。”这就是一幅画啊！母亲在的地方就是故乡，对故乡的牵挂不就是对母亲的牵挂？说实在的，读这篇散的时候，我正在读介绍路遥母亲的文字，有位画家为路遥母亲画了一幅画，母亲坐在村头盼儿归的眼神，那神态，跟我读《抹不去的乡愁》里的这一句“母亲在村头望穿秋水”的画面重叠在一起；母亲、故乡融为一体，对故乡的情感都融化在这幅画面里了。
第二、情感抒发，富有意境美。情感像一条线贯穿始终。时而低沉，时而欢快。在叙述童年时的家乡是苦涩的，凝望远方，脱离故乡后的牵挂、依恋是缠绵的；故乡是摇篮放置的地方，故乡还是聆听童年的圣地是充满感激的；直到家乡的发展令作者欣喜、慰藉，情感是欢快的。最后表达回乡的愿望，点明主题，照应题目。文章今昔对比，在今昔变迁中表达对故乡的依恋、牵挂，这种感情的抒发带有普遍的意义，也让这篇文章有了深广的内容和普遍的意义。我们熟悉柳永写离别的词《雨霖铃》中，有一句“自古多情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这一句词的意义深广，把自己的情感放到历史的长河中去考量，自古以来人们都为离别而痛苦，而我比任何人感受都深，因为我与心上人离别在“冷落清秋节”，叫人情何以堪？
本文抒情方式把握好，有情感浓烈的直抒胸臆，如“这乡愁哦，已深深地融入了游子的血液，无论走多远、行多久，都将陪伴着我们终身，传递给我们的子孙！”
“那深深的乡愁啊！故乡的那些人，那些景啊，沉甸甸地压在心口，有的时候真让人喘不过气来……”这一句还和前文故乡的贫困让人“窒息”相呼应，情感始终围绕着“乡愁”展开，没有游离中心，显得集中紧凑。
更多的是间接抒情，借助形象描绘，蕴含情感，显得舒畅平缓，如“而那份乡愁呢，却如一杯浓浓的茶，品味之后，让人在辗转反侧中，拥有更多的质朴与纯真，会在不经意间引起久远的惆怅，抽出绵长的思绪。”
写文章能把自己的情感，放到广阔的社会背景和时代中去考量，抒发的就不是一己私情，而是人类普遍的情感。起码是同时代人的共同情感,这样才能拥有广泛的读者，文章才有意义。《抹不去的乡愁》是为我们同时人代言，说出了我们共同的心声，因此更能引起我们的情感共鸣。无论你身在何方，无论你走的多么遥远，故乡永远是我们的精神家园。
第三、用语简约，富有神韵。这篇文章打动我的是语言表达富有韵味，凝练而蕴藉，收到了言简义丰的效果。因为作者是诗人，这篇散文表现了诗人的特质。语言凝练、蕴藉，让人咀嚼、回味。概括描写多，描写、抒情、议论相融合，散文的韵味就十足了。
这得力于作者练字的功夫，“终于熬到中学毕业，人生终于有了一个转折的良机”。一个“熬”字说尽心中无限事，多少心酸，多少苦累，稍微体会一下就能咀嚼出丰富的含义，体会作者丰富的情感。
文中多用比喻句，形象生动，情感浓烈。我以为运用修辞最难的是比喻句的运用，而作者却信手拈来，表现了极强的语言表现力。把看不见，摸不着的乡愁，化为具体可感的画面，让读者得以具体感受作者的“乡愁”。这是比喻的修辞效果。
“岁月像一条无形的绳索捆绑着人们，让人困惑，让人悲愤，让人窒息，却又无能为力，去挣脱那冷冰冰的枷锁。”写出了身处落后、贫寒的农村，又想挣脱、逃离的强烈情感。
“故乡的往事像一部绵长而又深情的电视连续剧。一年的牵挂就像风筝的长线，放得越远，牵得越紧；飞得越高，越想回归。”饱含无限的牵挂与依恋。像这样的句子还有很多，不一一列举。
我读了黄玉东三篇散文，《爱是一条弯弯的河》注重叙事说理，歌颂爱情和婚姻，说理的成分多些，以理服人；《开在心灵深处的格桑花》侧重写人叙事，以事感人，《抹不去的乡愁》则以抒情为主，以情动人。虽然《抹不去的乡愁》篇幅不长，文字是前两篇的一半还不到，但包蕴其中的内容丰富，信息量大，意蕴很深。《爱是一条弯弯的河》是写爱情的，《开在心灵深处的格桑花》无疑是写友情的，《抹不去的乡愁》则是写乡情的。作家都是具有人文情怀的，通过这三篇文章可以窥见黄玉东的大爱情怀。
“世有百媚千红，我独爱你那一种。”我喜欢黄玉东的散文，就《抹不去的乡愁》而言，无论从表达方式看，还是评价作者的思想情感，这都是一篇非常优美的散文，值得我们仔细阅读，深入体会，领悟其中的写作三昧。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张达富，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高中语文特级教师。在《中国教师报》《教师报》《江苏教育报》等报刊发表散文二百多篇。作品大多抒写亲情、人生感悟，为学生示范作文，形成了亲和、平实的文风。散文《教书的日子》（团结出版社出版）《不是为了告别的追忆》（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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