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勇 | 兰秀的女人生涯(9——13)

9

太阳伏在东边的地平线下尚未露头,光线便早早的洇红了半个天空。兰秀起了床,推开房门,开始洒扫庭院,生火做饭。一群燕子唧唧喳喳的飞过房顶,秃头成三斜倚在西侧厢房的床上,隔窗望着兰秀忙碌的身影,得意的点燃一锅旱烟:

妈妈的,闲时备下忙时用,还是老子的主意好!

水生最后一个走出房门,蔫头耷脑,两只眼圈发黑,在院内盛水洗了脸,连饭也没吃就挎上篾篮,提上剜铲,出门朝向村东的河畔走去。

碧青的麦田,葱绿的荒野,高远而湛蓝的晴空,玉带一般蜿蜒流去的小河;蝴蝶和蜜蜂不知季节的窘迫,或翩翩,或嗡嗡,惹得人眼花缭乱。早到的火生、土生、木生一伙看见水生踽踽走来,立刻大声喊叫:

嗐,新郎倌儿,这么早就来挖菜啊?

水生水生,说实话,夜里骑了嫂子几次?

女人的身体骑着绵软,却是杀人的钢刀哩,水生哥你得悠着点来!

……

水生并不答话,挎着篾篮,走到远离火生、土生、木生的一处坡跟后面,蹲下身去,在疯长的蒿草丛间仔细的搜寻着可以食用的野菜。

正午时候,根生肩扛满满一篮野菜,踩着树荫间花花搭搭的阳光斑点走进了小院。院内静寂无声,西侧厢房的窗上,一只雏燕正单腿直立,把脑袋伸在腋下梳理羽毛。啪,根生把篾篮放在地上,然后扒下汗衫作扇,使劲的扇着两肋的汗水。

兰秀闻声,推开房门,从堂屋走了出来。

嫂、嫂子……

根生忙碌一个上午,差不多早已忘掉家里还有一个刚刚过门的嫂子;此刻眼见兰秀袅袅婷婷的走来,立刻满脸窘色,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

我不是你的嫂子!

兰秀面无表情的说道。就在根生窘迫诧异之际,兰秀已经夺过他手中的汗衫,放在盛水的瓦盆内,呼隆呼隆的搓洗了起来。

厢房窗上,梳理羽毛的雏燕尚未飞去,此刻正瞪圆一双宛若黑色米粒的眼珠,静静的望着根生和兰秀……

夜岚荡过村头的时候,在燕子唧唧喳喳的归巢声中,秃头成三、水生娘,还有水生、根生、兰秀,一家终于聚齐在了院内桌前。桌上是滚烫的五碗稀粥,腾着热汽的三个菜团。秃头成三捧起一个菜团,口里低声咕哝:

妈妈的,缸里的碎米眼见就要完啦!……

水生娘哈着热汽,捧起一个菜团递在兰秀面前;兰秀接过菜团,哈了哈热汽,然后一掰两半,一半放在水生面前,一半放在根生面前。

谢谢嫂、嫂子……

面对根生的道谢,兰秀仿佛没有听见。她端起满盛稀粥的饭碗,悄悄的转过身去。

10

一连三天,水生都是蔫头耷脑,出门进门也总阴沉着脸,仿佛别人欠下他二百黑馍钱似的,这令秃头成三和水生娘大为不解。第四天清晨,一家五口再次坐在桌前吃饭,根生盛饭的时候,胳膊肘不小心碰了水生一下,水生竟将饭碗重重的墩在桌上,然后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甩手走出门去。

我明白啦!秃头成三眼望水生的背影,以手抚额说道。妈妈的,这小子是翅膀硬啦,娶了媳妇忘了爹娘,——他开始闹着分家啦!

这时候,只有兰秀心里明白水生发怒的缘由,但兰秀不说。兰秀端着粗瓷大碗,吸溜吸溜的喝着稀粥。

秃头成三望着根生,根生同样低着头,把嘴巴埋进碗里,吸溜吸溜的喝着稀粥。秃头成三用筷子夹起半个菜团,放进根生的碗里:

根生,咱不要和水生一般见识。你等着,过上几天,我和你妈也要给你娶个媳妇。灾荒年月,咱手上虽说没有粮食,可咱有榆钱树,水煮榆钱是不用愁的;咱还有河有坡,河里长着水草,坡上长着野菜。妈妈的,我就不信,那遍地跑的大姑娘小媳妇,我就给你弄不来一个?……

饭后,秃头成三、水生娘和根生各自出门寻挖野菜;兰秀洗涮完了锅碗,看看没事,便挎起水生留在家里的篾篮,提着剜铲,出门朝向村西走去。

兰秀在远离村庄的西坡忙累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剜到半篮野菜。太阳挂在头顶时候,兰秀挎着菜篮走回院里,根生和公婆也先后进门,只是仍未看到水生的影子。根生去往井台挑来清水,兰秀蹲下身去,默不作声的把各人挖回的野菜放进瓦盆淘洗,准备水煮。秃头成三和水生娘去到厨房做饭,院内只剩下了根生和兰秀。兰秀一边挽着袖子淘洗野菜,一边抽空望了根生一眼,目光里满是幽怨之色。根生背过脸去,只作没有看见。

吃过午饭,一家人再次散开,分头去往河坡里寻挖野菜。村里很多人都在寻挖野菜,大家谁也不肯说话,把节省下来的一点力气全部用到寻菜挖菜上面。所以,即便是在寻挖野菜的队伍里增添了兰秀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新媳妇,大家谁也没有更多的精力给予关注。

兰秀不肯凑往人稠地方,她独自一人朝着村子西北方向走去,一直走出了三四里地。这里蒿草丛生,人迹罕至,但野菜显然不少。兰秀蹲下身去,挖了又挖;不到天黑时候,竟挖到了满满一大篾篮。

就在兰秀打算起身返家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蒿草丛里,隐隐显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蹲身弓背,双手忙碌,——正是根生。

根生……

兰秀叫道。兰秀的声音在薄薄的暮色里有些异样,不知道是恨里羼杂着爱,还是爱里羼杂着恨,反正就那么叫了。

根生转过身来,脸上是刚刚发现兰秀的表情:

嫂、嫂子,……你也来啦?

兰秀没有回答,半天,又叫了一声:

根生……

兰秀的脸上,是一种悠远的荒凉的神情。阵风掠过,蒿草波浪一般的起起伏伏。根生只觉得浑身发虚发软,一种悔恨的感觉慢慢的从脚底升腾而起。

嫂子,你别怪我,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兰秀的眼里淌下了泪:

根生,你……别叫我嫂子!

后来,根生便走上前去,挎过兰秀的菜篮,又扛起自己的菜篮,大步朝向村里走去。伏在西山的落日很大很圆,淌着浓浓的铁汁一般的红色。兰秀空手走在根生身后,苍茫的暮色中,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兰秀和根生做梦也没想到,就在他们刚刚走过的蒿草丛中,竟慢慢的钻出了另外一个身影。这个身影站在蓝色的微微流荡的暮霭里,两只眼睛闪着忧郁的光。

11

槐花飘香时节,花三娘子把秃头成三领进了村头的废弃破屋。在屋内,秃头成三看到了老扁头,也看到了藏于老扁头身后的一个女子。女子十七八岁模样,虽面黄肌瘦,却身材高挑,鼻梁清秀,两只黒眼珠滴溜溜的摄人。

妈妈的,老扁头,这个女子是你的啥人?

秃头成三问道。

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女。唉,家里实在活不下去,树皮草根都吃光了,只好跟我出来寻条活路!

哦……

一缕金黄的晨光穿过窗洞,斜斜的照着墙角,光柱里,有很多尘粒在飘飘飞舞。看得出,秃头成三有些疑惑,不过他不愿把这种疑惑往深里去想,只是慢慢的说道:

这女子嘛,我留下啦!

花三娘子没有说话,倒是老扁头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成三,你家水生不是已经有了兰秀吗?

妈妈的,我家不是还有个根生嘛!

唔……

老扁头,你开个价钱吧!

价钱嘛,——五个银元,外加十个菜团!

秃头成三立刻跑去金生家里,找到金生的爹高鼻子蛮五,——高鼻子蛮五和秃头成三曾经一道拜过私塾先生,有同学之谊,——贷借五个银元,又跑回自己家里,用手帕包了十个菜团,把银元和菜团一并付与老扁头;双方商定,两天后迎娶女子过门。

夜里睡在床上,秃头成三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却又说不出个缘由。第二天,秃头成三起了个大早,慌里慌张的跑到村头的破屋门前。

破屋内空落落的,并不见老扁头和女子的身影;清晨的阳光照在靠墙的麦秸堆上,麦秸蓬蓬松松的,显得十分暄软。秃头成三立刻意识到出了事情,扭头便朝向半里之外的花三娘子家中跑去。

三娘,三娘!……

花三娘子乍拉着双手钻出门来,嘴角还残留着一片鸡蛋的蛋白;看到秃头成三,赶紧抬袖抹去。背后屋内,一个男人的声气咕噜一声,院子便静息下来了。

啊呀呀,成三你来啦,我正要去找你呢!

三娘,老扁头和那个女子都不见了,不会是……吧?

成三,我给你说,夜儿黑里,喝汤时候,老扁头突然找我,告说老娘生了紧病,他得连夜赶回家去。所以,……就带上那女子走了!

三娘,你妈妈的和老扁头联起手来,放我的鸽子!

成三啊,你说这话就该下拔舌地狱!我对你不够好吗?咱村来的第一个逃荒女子,兰秀,我把她领给了你家水生;这后来的女子,虽说是我领你去的,可你和老扁头自己谈的价钱,自己约的时间,——不关我的事情啊……

三娘,应人事小,误人事大,你和老扁头是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的呀!现在,我把银元和菜团都交付你们了,老扁头却带上女子,拍拍屁股走了。你妈妈的这不是让我一头垮了,一头抹了吗?你妈妈的这不是挖我祖坟,断我子孙吗?

你本来就该断子绝孙……

三娘,你妈妈的,竟敢咒我断子绝孙?……

秃头成三刚想动手,不料花三娘子背后的屋内突然冲出两个凶神恶煞一般的男人,四只骨节粗大的拳头晃得秃头成三眼花缭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花三娘子站在旁边,不依不饶的高声叫骂:

成三,你个秃儿秃孙秃乖乖,竟敢恩将仇报,欺负老娘,活该断子绝孙!……

12

秃头成三怀着咬牙切齿的痛恨,一把一把的掐下花三娘子家的麦穗,搓出青中带黄的麦粒,吹去半软半硬的麦芒,然后大把大把的捂进嘴里,嚼吃得满口流着白浆。

半个多月前,水生、火生,还有土生、木生结伴去往村子西北的荒坡寻挖野菜,一队游兵散勇突然驰奔而来,火生、土生和木生各自逃开,水生藏避不及,被扭住胳臂,一根麻绳绑缚带去。

火生、土生和木生一路狂奔回村,找到秃头成三和水生娘,说明情况。水生娘立刻号啕大哭:

水生,我的儿呀——

秃头成三则一屁股跌坐地上,两眼望天,口里喃喃而语:

妈妈的,祸不单行,祸不单行啊!

……

水生一去杳无音信,家中的米缸又早已见底,根生、兰秀只得每天早出晚归,努力寻挖野菜糊口。水生娘还算刚强,白天寻挖野菜,晚上又得撑持着身体缝缝补补。秃头成三独自一人在床上躺了多日,身体慢慢的缓过劲来,便也挎了篾篮,拄着一根枣木棍子,去往村外寻挖野菜。

秃头成三走过花三娘子家的麦田的时候,麦梢刚刚发黄,麦芒在清晨的太阳底下闪着跳跃的金光,一只麻雀便站在麦秆间,一嘴一嘴的嗛着麦粒。秃头成三走了很远,偏又返身回来:

妈妈的,麻雀嗛得,老子就吃不得?……

秃头成三钻进麦田,寻到一片空处盘腿而坐,然后便开始掐下麦穗,搓出麦粒,吹去麦芒,大口大口的嚼吃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尝到粮食的滋味了,麦粒的清香令秃头成三胃口大开。这是花三娘子家的庄稼呵,秃头成三在心里浮起一阵报复的快意。妈妈的,你放老子的鸽子,老子就害贱你家的麦子!

太阳挂上头顶的时候,秃头成三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半亩来地光秃秃的失去穗子的麦秆。妈妈的,真象老子的头!秃头成三打出一个饱嗝,对于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他摇摇晃晃的爬站起身,抚了抚滚圆犹如孕妇的肚子,然后提上篾篮,慢慢的朝向村里走去。

嗓子干得冒出火来,秃头成三一进家门,便双手趴着水缸的缸沿牛饮一气。现在,秃头成三惊恐的看到,自己的肚子开始慢慢的鼓胀起来,肚皮也开始慢慢的变薄变亮,里面装着的麦粒颗颗可数。秃头成三想大喊救命,可刚一张口,一团夹着尚未嚼碎的麦粒的黏液便顺嘴流出。秃头成三双手捧着肚皮,顺着缸壁慢慢的软倒在了地上。

根生、兰秀和母亲推门进院的时候,秃头成三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满院臭气熏天,粪便和黏液里羼杂着麦粒,四处横流。根生和兰秀赶紧抬起秃头成三,放在厢房床上。水生娘一面拿毛巾蘸水擦洗秃头成三的嘴脸手足,一面开始嚎啕大哭。

太阳偏西时候,秃头成三终于睁开眼睛,左眼望着根生,右眼望着兰秀,最后,两眼的目光停留在了水生娘的脸上。水生娘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他爹,你的意思,是说水生回不来了,就让兰秀和根生过,对吗?……

秃头成三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一个饱嗝打过,眼珠慢慢翻白,嘴角淌出股股和着尚未嚼碎的麦粒的黏液:

妈妈的……

13

秃头成三快意的报复了花三娘子,然后蹬腿而去极乐世界,只把沉重的包袱甩给水生娘、根生和兰秀:三人赔尽好话,方才从高鼻子蛮五那里贷到六个银元,四个作为秃头成三的安葬费用,两个作为花三娘子的麦田损失;——好不容易把事情应付过去。

安葬完毕秃头成三,在水生娘的主持下,兰秀和根生搬住到了一起。

这是你爹的意思!

水生娘把话说得非常严肃。

开始的时候,根生心里十分疙瘩,总觉得对不起水生似的。水生娘坐在灯下,苦口婆心的劝解根生:

根生啊,兵荒马乱的年月,谁知道水生回得来回不来?咱小门小户的人家,你打着光棍,兰秀又成了单身,就按你爹的意思,俩人住到一起,生活度日,——这也算两好合一好吧!……

水生娘又回过头来劝解兰秀。兰秀低头坐在灯下,半天方才说道:

妈,我听你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水生娘、兰秀立刻行动起来:去到尚未熟透的麦田,用剪子剪下两簸箩的麦穗,搓出半升麦粒,然后用擂臼捣碎,羼上野菜,烙成大饼,请高鼻子蛮五、火生和土生、木生、金生等一众乡民吃过,就算把根生和兰秀的喜事办了。

根生和兰秀的新房,就设在堂屋西间。天色刚黑,水生娘便把金生、火生、木生和土生一伙撵出院子,从外面反锁了破门。

让年轻人们自己快活去吧!

水生娘说完这话,就独自走出村子,于冥冥的夜岚之中,走到一片麦田中间秃头成三的坟前,坐了下来。

他爹,眼看新麦就要动镰,你却一拍屁股走了;——不过走了也好,毕竟是撑着肚子走的,不是饿着肚子走的。还有啊,按照你的意思,我把根生和兰秀的事情也办了,好日子就在今儿晚上!……

此刻的堂屋西间,幽幽如豆的油灯光晕里面,兰秀正一动不动的坐在靠墙的床前,这次,她倒是没穿新衣,也没顶上那破劳什子盖头。根生站在兰秀面前,因为缺乏收拾女人的经验,他十分紧张,两个掌心里全是汗水。

……小满过去,天是越来越热的啦!

兰秀说完,起身走到窗前。月牙倒挂中天,东南风挟着麦粒的清香,透过窗洞徐徐的拂来,她的两颊感到了阵阵凉爽。睡吧!兰秀伸了个懒腰。

根生站在兰秀的背后,朦胧的月光下面,他看到了一个女人起伏有致的身影。当女人伸着懒腰的时候,他看到了在上衣和裤子的交接地带,慢慢显出一道细嫩的白。那白,耀花了根生的眼睛……

水生娘拖着被潮气打湿的鞋子,悄悄的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月影西斜,一滴清露轻轻的落在她的额上,她听到了堂屋西间传来雏燕梦呓一般的呢喃:

……好吗?

好!

咋个好法?

美,美透了!

……(未完待续)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张书勇,男,汉族,1972年生,现工作于河南省邓州市委宣传部,业余时间专心进行文学创作,已出版有中短篇小说合集《桃花流水美人》、长篇历史传奇小说《大宋风云录之萁豆劫》。其中中篇小说《拯救白玉兰》已被改编成电影并拍摄完毕,中篇小说《兰秀的女人生涯》亦被改编电影,将于近期投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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