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雨丝】| 家庭“煮”妇
家庭“煮”妇END芥末作品系列
这世上有一种职业,似乎不用学习培训,终生不会毕业,也不会失业,又没有薪酬和保险-----家庭“煮”妇。提起来和男人惊天动地的伟业简直不能相提并论,也上不得台面,很有缩瑟缩瑟小媳妇的模样。但对于家庭里每一个成员来说却是至关重要又必不可少的。也许一寸一缕的光阴就是在米与水之间煮成了粥,有了温胃食饱暖身之后,早已抛置脑后。磨不干,擦不烂。要说一个全职的家庭“煮”妇,在家里干了些什么,还真看不出来。要是一个“煮”妇在家里什么也不干,你回家看看,也许能清楚地知道。
凌乱不堪。脏衣服臭袜子漫地是,被子不叠,甚至窗帘都不拉,一股异味;厨房里案板、刀、锅碗瓢盆全都脏兮兮地毫无秩序地摆在操作台上,甚至全部的厨具家当都会出来露露脸;洗菜池里糟渣饭粒和着盘碗恶心地泡在水里;地板上黑如虫卵细如发丝还有落下的垃圾灰尘让你无处落脚;卫生间里的擦屁股手纸虚空出来到了垃圾桶外,洗漱池上的镜子斑斑点点模糊不清,洗手盆里污垢如版图一块一块。如果有孩子和宠物的话,那就更惨了。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女人地位的提高,好像也有一小部分男人下厨了,至少是给女人搭了把手。但更多的是明明都上班,下了班,女人更累了,有时似乎是心累----那就是,漠不关心的态度。有个东坡居士,上可以升到一国的相士,下不得以流放到莽荒之地做东坡肉,中间能做诗人,这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这么溜的。一个中国最会写诗的厨子,最会做菜的诗人。若要是选择伙伴的话,选择李白,浪漫但不现实,许多生活实际问题无法解决,还觉得大才小用,一肚子牢骚;选择杜甫,每天忧东忧西,苦哈哈的太严肃,毫无情趣可言;选择苏东坡,最好,能享受最好的,也能承受最差的。无论在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既来之,则安之,又是个有趣的人。
因为乌苏台案被流放到黄州时,发明了红烧肉,还写了篇《猪肉颂》:净洗铛,少著水,柴火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贵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这猪肉的美味,富贵人家瞧不上,到是让自己捡着便宜了。吃的有滋有味,就是有点油腻,再来饭后水果吧: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还有茶后点心,叫为甚酥,一种酥油饼:野炊花前百事无,腰间唯系一葫芦。已倾潘子错注水,更觅君家为甚酥?典型的吃货,是光吃就有点俗了,又有点落拓不羁,初到黄州“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的自嘲,还有“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的潇洒,真是无人能敌。你看苏东坡犹如万花筒里的阳光总是多姿多彩,其实生活本就如此。女人也想如此,“煮”妇也能如此,一手诗词,一手柴米油盐酱醋茶。如果爱自己的男人愿意养的话,是愿意做家庭“煮”妇,只要有好书看,有美衣穿,可那代价也太大了,就活成了《我的前半生》里的罗子君,除了伤心碎地,还有就是丁点谋生的能力也没有,更可悲。
做新时代的家庭“煮”妇好难!可过去的女人似乎更不易。天色还没鱼肚白,在暖了一晚上的才渐温和了的被子里你已闻见了饭香。灶膛火得捅好几遍,火才能旺起来,炉灰荡了一身;水得去井里挑,铁桶木桶都有份量,井不是出了家门就有;炉里的灰满了,得箩筐挑出去;煤得调和好了,才能糊在灶火里;洗衣服床单被子,都是搓衣板和手。头疼脑热发烧,一家子的吃喝拉撒都靠柔弱的母亲打理,为母则刚,原是生活艰辛的和无奈。现在都喜欢说以前的过年好,问问你的母亲,答案不一定。还没到过年就开始准备扯布,量身,裁剪,缝纫;扯麻,拧绳,纳鞋底;抠玉米,推碾磨,筛米糠,和面,发面,蒸面;拆洗棉被,秋天的夹袄改成棉袄,冬天的冷水泡红了萝卜一样的手;煮馓子,炸丸子,蒸灯糕。一针一线一丝一缕,都是“煮”妇熬了精力和心绪,有的男人疼女人搭个手,有的大男人甩手掌柜,末了还要冷嘲热讽几句,尤其要不得。
过去的年岁里,大朵嫣红牡丹的斜襟盘扣袄衣和着直筒蓝裤,俏丽地站在母亲面前,也许这就是母亲眼里的花团锦簇,岁月静好。忙碌劳累困乏,没有休闲的空暇,困蹇里的希望,即使生活迫难如斯,总得有点丝丝缕缕绵延不绝的勇气------天下的母亲都是如此!“主”妇不仅是家里重要的主人,而且是拼着性命和精力,和着生活的时光熬就的妇女。有个词说时光煮雨,很喜欢这个“煮”字,火候日子心血都少不了,姑且就叫“煮”妇吧。家贫念贤妻,国难思良将,贤妻和良将是同等重要。也是“煮”,也是“修”。洗衣即是洗衣,做饭即是做饭。水洗尘,水利万物而不争。床单被套,衣服裤子,内衣内裤,袜子就像排了队挨挨挤挤的,打开窗户,缕缕阳光进来,都是清新的阳光味道;若是阴雨连绵的日子,和着清风细雨,丝丝缕缕都是潮湿清新的绿草香。阳光偏过一隅,洒在亮白的瓷砖上,水哗哗啦啦,筷子“得刷得刷”地碰着头,碗与碗“叮叮当当”地靠着肩,水通身上下淋了个透彻清爽。这样的日子如小米大米一样多,等沥了水淘了米,焖了饭,吃到了肚里,日子也就遁然无寻了。是粪便,还是供你折腾的气力?都是形同糟粕。
白菜,萝卜,土豆,葱姜蒜,红白绿,切丝,切片,切块,切丁,和着米面油,花椒大料,就如世界般神奇,变幻无穷。白菜,切丝,切片,切块,横切,纵切,斜切,刀刃向上割切,真不一样,茎叶,炒菜时放的顺序也不同,大火文火小火也是不同的。普通到把白菜土豆炒好,就是高手。删繁就简,喜欢在乡村里,偶遇了一位老婆婆,围着蓝布长围裙,干干净净的衣裤,慈眉善目,做简单的黄菜豆芽鸡蛋哨子,玉面拔子面,少油淡盐,一样熨肠贴胃,舒适温暖----究其原因是年岁和着风霜煮就的。我对于一个洁净寡利的会做饭的女人总是不由自主地渴望接近。望一眼,就觉得这样的人有温柔光润温暖的光芒。在这喧嚣的尘世颠簸辗转里,她其实是个安静稳妥的去处。这也许就是母性的光辉,柔软踏实安祥。
女人水做的,洗衣洗菜做饭;男人泥做的,修房盖屋。此话还真不假。不过随着女性职业比例的增加,好像女人成钢筋水泥做的了,颇有点雌雄同体的意味。洗衣做饭,还有就是整理衣物家什,新的买进来,旧的剔出去。即使不能用的当废品卖了,也得整理整理收拾收拾,那可是细工慢活,“断、舍、离”,耗了女人多少光阴。看似无用,实则就是为了一个温暖干净舒适的家。从麻麻的天亮到晕乎乎的天黑,就在方寸之间忙了个不亦乐乎,即使腰酸背疼腿困,拖着无力的脚上床,做个海棠春梦也是了然无痕。在家里做饭的是女人,但当之无愧的厨师还是男人,为何?皆因做饭除了技巧艺术外,还是需要气力的。女人气力上差些,自然成不了厨师,但在日常厨房里手忙脚乱的还是女人,“煮”着实不易。
作者简介:姬惠芳,笔名芥末,小似一芥,微如尘末。素喜文字,痴迷读书。喜欢写一些散文,在各类刊物和公众传媒平台已发表几十万字的文章,小说和剧本更是对生活和人生的思索,寸心拙写,皆为生之有趣,活之意所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