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杨梦宏】归 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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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  宿

原创/杨梦宏

年少的时候,总是一颗狂野的心,恨不能远走高飞。如今老了,总想回到老院子,在后院开一块地方种菜,一小块地方养花,养一只狗,过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

老家的院子是我难以割舍的情结 ,是我在城市无法置办的“奢侈品”。它是我祖辈父辈生活过的地方,也是我出生并度过快乐童年的地方。我亲眼见证过它几次拆毁重建,由砖墩石窝的深院大厦变为普通民房的惨烈过程,如今高大巍峨的上房、门房都拆了,象征大宅门的青石门蹲不见了,门口的拴马桩不见了,院子里巨大的青石石墩、石条、石台阶不见了,甚至院墙也破败不堪,但那里坚实的土地是亲人们踩踏过的,就凭这一点,我也割舍不下对它的爱恋与思念。

如今的院子,从大门进去,从前到后,有两间简陋的门楼,五间偏厦房,一个后院。比起城里的单元房,这才像是一个完整的家!单位、社会熙熙攘攘,唯有静谧的院子,让我独享属于自己的闲适安然。

家中生命力最旺盛的就是窑背上的那棵柏树了,他是清朝时曾祖父亲手栽植的,如今它碗口粗的干,塔型,威武雄壮地挺立在我家的至高点。春夏秋冬,树叶苍翠,生命力旺盛。每次回家,在村外高坡上,最先看到的就是它,看到它,就有一种游子回归的温暖,如和亲人握手拥抱一般。我既敬佩它生命的顽强与美丽,又担心它的孤独与寂寞。

窑背上的三棵枣树,是民国元年祖父亲手栽植,它们姿态不同,品种各异,那棵高大斜刺苍穹的是脆枣,成熟较晚,结的果实繁密;那棵枝干细长的小枣树是铃铃枣,枣型圆润小巧,甜脆早熟,往往不等泛红,早已下了我的腹;那棵枝叶繁多,生于崖畔缝隙中的是梨枣,枣型硕大如鸡蛋,核小肉丰,火烧、清蒸或熬枣糊糊,营养丰富,味美无比。小时候我没吃过什么水果,除了五谷杂粮,就是这些枣由生到熟滋养着我的生命,哺育我成长。
那棵老国槐,是解放那一年父亲亲手栽植,由于种植在坍塌了的土墙基上,所以生长缓慢,也不是很高,但主干粗壮修直。巨大的伞型树冠把我家最后方罩了个严严实实,主干上匀称地分出五个丫枝,五个丫枝不偏不倚地斜刺向东西南北中上空。童年,树下寄托了我太多的向往,记录下我快乐的年轮。我和小伙伴在窑背上面搭设了望岗,乘凉,玩打仗、甩扑克,放电影(模拟),连吃饭,睡觉也不想下来。我们悠闲地在我们的“阁楼”上俯视巷子里的一切,似乎自己已成了万物的主宰。月夜,在树下赏月,槐虫垂着若有若无的细丝荡着秋千,凉凉地落在我的肩头,一瞬间赶走了所有的暑热。午间,知了在空中烦躁地鸣叫,老槐树如一把巨伞默默地给我遮阳造荫。
文革时期,家中生活难于维继,拆了上房变卖,家里的后院也拓展了空间,为了养蚕,我亲手栽植下一棵桑树,不几年时间,它高耸入云,越过房顶,真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春天,是养蚕的好时节,把蚕种子用麻纸包了,贴着心装在棉衣兜里,用自己的体温孵化蚕宝宝出生,简直有一种做母亲的自豪感。用香脂盒放几片嫩桑叶,把刚出生的如小蚂蚁般的蚕宝宝拂到盒内,就这样,我一年一度的养蚕“事业”就开始了。桑树伴随着我和我的蚕宝宝一起成长。
童年时家乡物质的缺乏,一个野生的果子可以勾起人很多的幻想。枸桃树,在我家后院有一棵能结果子,其余村里都是野生的细苗子,凌乱的生长,光长叶子不结果。
农家养的花很少,因为花不实惠,不能吃还没经济效益,但每年都种指甲花,因为姐姐们每年夏天要染红指甲。指甲花又名凤仙花。染指甲的过程真的很有趣。先把长大的(没开花,开花的是为了给来年留种子)苗拔来,放在下水道(农村的下水道很干净,只走雨水)沉两天,然后在一个晴天的傍晚,洗净石钵,把指甲草洗净剪短,放在石钵里,从抽屉里拿点白矾,(好像还加点盐)加进去,用石杵捣碎,捣的很黏,这时就到后院捋苟桃叶,得一大把。然后把捣好的指甲草放在树叶上,伸开手,把指甲放在粘粘的草上,包住,再包一层枸桃叶,最后用五彩线缠起来固定,除了大拇指每个手指依次。记得有一年指甲草剩的多了,我姐还给自己包了个脚指。晚上睡觉我姐用塑料纸再给我包一层,怕指甲草的颜色弄脏被褥。不过据说晚上真不能乱动,弄掉了就染不红,红黄的很不好看,农村说那叫屁红,邻居哥们就逗我说晚上不可以放屁,否则就染成屁红,弄得我惶惶然。第二天早上起来,什么都忘了,只是手指被蚀的发麻,从层层包装中抽出来,指头被泡的脱水,皱巴巴的,只是指甲红的艳丽,连半个手指都染成红黄色。刚开始几天不好看,因为手指指甲和皮肤分不清楚颜色,慢慢的手上的颜色褪去,只留下红红的指甲,那种红,清新鲜妍。记得开学后有一次蓦然看见自己的指甲,生动极了,感觉那是自己小时期最美丽的时光之一。
枸桃成熟的时候,已是七月,流火的季节。鲜红的枸桃端坐于心形的绿叶间,吸引着成群的鸟雀飞来,它们欢快的歌声,让家里弥漫着一种置身世外的宁静。我登上土窑背,看一树红红的枸桃,像花一样开在枝头。小心地摘下一颗放在掌心里,轻轻的放在唇边。哦,淡淡的甜,很特别的味道。就像我种植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那些散乱的片段,在某个记忆的角落,自然地生长着,结满热爱、感恩的小果粒。在生命的某个瞬间,偶尔邂逅,就像邂逅一棵枸桃树。
枸桃树,以生命的茂盛引我挂念,它和院子里桑树、枣树、国槐、柏树、椿树,大门口的两棵柿子树成为我回家的念想和动力,使我一次次顶风冒雪或是烈日炎炎下回到故园,瞩目它们,抚摸它们。没有爹,没有娘,还想家里一堵墙。更何况家里还有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它们绿意葱葱,诗意盎然地守望着这个家,不离不弃,默默等待它的主人。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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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梦宏 中学高级教师,渭南市作协会员,大荔中学校刊《冯翊学刊》《啄泥》文学报主编。干平凡的工作,不甘于平庸的人生。教学之余,笔耕不辍,先后出版《中学语文教与学实用手册》及散文集《火红的石榴树》、《桃李芬芳》、《杏坛岁月》,校本教材《大中新燕啄春泥》。散文《外婆的童谣》曾获第四届路遥文学奖;主编大荔中学政教工作宣传册《为中华崛起而读书》。多次被评为模范班主任、明星教师、先进个人。多次演讲获奖。组织辅导的扬帆文学社、红太阳剧社,啄泥文学社学生参加全国各级作文竞赛多次获奖。担任班主任所带班获“陕西省模范优秀中队”、“渭南垦区模范班集体”。在“百家碎戏”《儿子、女儿、女婿》和《傻老太进敬老院》中饰演主要角色。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主管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投稿邮箱:87910100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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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故里,美丽大荔。

原创高地,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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