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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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是一棵年近古稀的老槐树，它见证了棋王的成长与荣耀。老槐树下漠然十几年棋桌，已经失去了原先的色彩。村里的人都渐渐放弃了下棋这爱好，总是觉得，有了棋王，便没有了奔头。

将要进坟墓的棋王，极其想过陶渊明式的生活，远离城市的喧器。可他知道，身在这个位置，必然不能下去，下去就会粉身碎骨。所以，他努力练习，不停丰富自己的棋法，像是被“棋王“统治下的奴隶。求讨教的人络绎不绝，棋王明白，这种讨教是极其“吃人”的，它会榨干自己的血。所以，他禁止自己的子孙再接触棋，只是不想让他们步入自己的后尘。可是，终是会有人接触的，总是有人喜欢名誉和地位。黄昏下的棋王，显得那么倦怠和消冗,村中的老槐树，也已经千疮百孔了。

可是，“棋王”只是一个称谓，只等待血被抽干，灵魂被套走，也许，连生命也不再是自己的了。

一天，村里来了一位农民，一位极其普通的农民，纯朴，谦虚而寡言。从他脸上纵横的皱纹和善良的眼睛可以看得出，旧日的贫穷和生活的痛苦曾经压弯了他的腰；也许只有铿锵有力的步伐，才能知道他的存在。他找到棋王，淳朴地说道:“棋爷，我来讨教讨教，学习一下，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一直没有空来拜访。”棋王心中既有一丝同情; 又有一些感慨。但他却做了一生中最大的决策，本应隐退的他，竟依然活跃在棋坛，也是，血该被吸干了! 但是棋王依然显出了他那股自信与从容，可这还是以前的那股子自信么？乡里人都嚷着去村里的老槐树那，那是棋王成名的地方。有太多的幸运，而十几年未动“幸运”，是否过于陈旧?

这盘棋杀得好不热闹双方横马跳卒，车攻炮轰，你来我往，难解难分。农夫架起“当头炮”，暗伏“连环马”，用其余的子儿把住各个关口，然后出动大“车”。农夫的“车“才开出来助威，棋王的“大炮“就拖了出来，两军枪对枪，刀对刀地展开了“白刃战“。他们落子如飞，脑瓜儿简直就像一台电脑。棋路清楚，出子不乱。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杀得难解难分。但是，年龄大了，注意力就会分散。僵持的时间长了，棋王明显跟不上节奏了，只能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防守。但农夫似乎不想给棋王机会，毕竟这将是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农夫接连下出一串的好棋，将万分复杂的棋犹如抽丝录茧一样，一层层理出头绪。棋王头角上参出了汗水。他果然输了。棋场就是战场，赢者获得所有的荣耀，输者，则一败涂地，这就是真理。

棋王知道自己的血被吸干了，一个不起眼的农夫。打败了棋王，难道这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么? 还是本该到此，命运轮回？人说失败是成功之母，而已经处于顶峰的棋王，失败了，就没有机会去领略成功的魅力，他会慢慢的死去，在荣耀的压力下缓缓的闭上眼睛，没能全身而退的他，消失在人们的脑海中，取而代之的是打败棋王的新棋王，那个农夫，也不过是步棋王的后尘罢了。棋王又看见了老槐树，显得比以前更加的憔粹，枯枝败叶，那么的显眼，棋王头一转，缓缓消失在人海中，全然不顾背后的冷嘲热讽，他释然了? 也许只是入神了，没听见罢。

棋王败了，痛得黑夜中的月亮都隐藏了锋芒，第二天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地上报纸的头条，村里电台的广播，肆意传播着嘲讽的消息。棋王，又不平凡了。不再被荣耀奴役，那就是步入死亡的深渊。村里人都不正眼瞧他，连狗见了他都要狂吠几声，赚钱的小贩都得狠狠榨点他的血，他成为了一个糟老头，他现在只是一个糟老头子了。黄昏更是浓了，像张密网，狠狠地困住了棋王的身心。新棋王诞生，必然得有属于他的东西，那重修的棋盘，是那样的刺眼，化成道道和剑，刺杀着棋王的一切。

第二天黄昏，农夫带着村里爱看热闲的人去棋王家，农夫悠然的说“哎吆，棋王，有空么，今天我是来讨教棋艺的。”棋王耷拉着脑袋，狠狠地说我已经退出棋坛了，不再下棋了，请回吧。“我给你说，我出来找你下棋是你的荣幸，不要推辞了。”“我确实不能下棋了，老了，累了，真的累了，我劝你最好也收手把! ”“收手? 笑话，我刚到这个地步就收手? 你不下棋也行，近日必须离开这里，退出棋坛就要懂得隐居，您老也该歇歇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以后我就是棋王，你只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请回吧!“棋王说完转身就往屋里走去，眼角上渗出悔恨的泪。他的孙子看到了农夫的嚣张和爷爷的陨落，心头便萌发了一种可怕的思想。

农夫战胜了棋王; 一跃而起，名声大噪，他接受了乡里的邀请，甚至和村长的女儿结婚，抛弃了他的妻儿，他变了，变得贫婪，变成了吃人的双面兽，一方彬彬有礼与人进行切磋，一方享受着荣耀带来的利益，不顾一切吃着那“棋王”的残羹冷炙。往后的日子，前来讨教的人少了，都知道新棋王的厉害，都不愿意榨这浓黑的血，也怕自己的血被榨干。新棋王满足了，大肆宣传自己棋艺精湛，并讽刺那些以棋为爱的人士，是的，没有人玩棋了，只剩下黄昏下的老槐树，依旧在那里。

又是一日黄昏，棋王的孙子找到农夫，仔细打量着，一身西装，圆盘中一对小眼，显得极其狡猾，发亮的光头，显出了几丝邪恶，不高的个子，走路却铿锵有力，透露出那股自信与从容。棋王的孙子却丝毫不虚; 他相信自己的实力，稚嫩的对农夫说“棋王，我特别喜欢下棋，想跟你学习学习。行不? ”棋王瞬间露出了那不可一世的笑容:“小混孩，就你? 快回家去吧，别淘气。“大叔，今天我就和你下棋，你不敢么?”“我不敢？好，到时你可别哭，来! ”棋王狠狠地说。棋王的孙子径直走向老槐树下的棋桌，竟有一种棋王归来的感觉，乡里的人又一窝蜂跑到老槐树下，看着这场不成比例的战斗。

“小屁孩。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要不，一会你哭可没人管你。”棋王邪恶地笑着。小孩沉默不语，只是飞速地摆开了棋子。比赛一开始，他们就落子如飞,果然是准备充分，成竹在胸。棋王跳马之后.立即派“先道部队”一“炮”长驱直入，打进了对方的阵地。小孩不紧不慢出了车，楚河汉界，黑云暗布，中宫炮用，马卒压河，双车挟士，重炮将军，直斗得难解难分。小孩突然说到“输棋只因出车迟。低头车，阵势虚。马退窝心，不死也昏。马跳边，易被歼。炮进冷仓，难兴风浪。孤炮难鸣。单车寡炮瞎胡闹，高将多危。老卒无功。“棋王惊呆了，心中略想这孩子十分擅长下象棋，棋风像大人一样鬼道，虚虚实实; 真假难辨。想着，孩子喊道将死。棋王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败给了毛头小子。乡里人议论纷纷，小孩得意的说“棋王，我才是棋王! “听完，棋王气不过，一头撞死在老槐树上。孩子他爷爷听说他孙子比赛，快马加鞭想让孙子住手，可还是来晚了，听到了人说他孙子赢了，一口气没上来，吐血身亡。

孩子沉浸在棋王的荣耀中，不知道他的未来怎么样，只是，记得村里的那棵老槐树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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