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修鞋匠（外一篇）

                     修鞋匠

他总是准时地出现在那个不起眼的屋檐下，守着他那个补鞋摊，除了雨天。一辆手摇补鞋车，一个装着全部家什的木箱，另外，还有一把板胡。这就是他赖以生活的全部。　　

他安顿在这里已经有年头了，除了周围小区的居民都是他的老主顾，兴许是他的手艺高超的缘故，坐公交车远道而来的老主顾，据说也不在少数。我曾经叫他补过一次皮鞋。皮鞋的线脚脱落了十公分多。他用那看着粗糙又粗短的十指，上下翻飞着，一支烟的功夫就完成了，还仔细地在鞋的周边抹了一圈胶水，才要了我一元钱。和气公道加上技艺精湛，我想这就是他生意红火的根本吧。　　

每每有空闲的时候，他就会拿起板胡拉上几曲，都是《洪湖赤卫队》《红珊瑚》《怒潮》这些老电影的插曲。我最初就是被他的板胡声给吸引的，那是一曲《手拿碟儿敲起来》的旋律。他拉板胡的技艺远不如补鞋，有点走调，缺音少符的，谈不上悦耳。但那熟悉的旋律还是给我一种淡淡的亲和，勾起了对少年时代的丝丝缕缕……。　　

他剃着个板寸头，肤色黝黑，看上去６０多了。岁月的犁铧在他的额头耕起了明显的沟沟坎坎，脸上写满了生活的沧桑。压着琴弦的手指上下翻动时显得很笨拙，但他演奏得很专注很投入，眯缝着双眼，脑袋一直随着音乐的节拍在微微地晃动。　　

他用锤子和锥子滋润人们行走的双足，用板胡和乐声滋润着自己平凡朴实的人生。

小吃店

小吃店就在我们小区大门的拐角处。小门面，小面积，小桌椅，经营的也是豆腐脑、粢饭、豆浆、煎饼这样的小吃。真是名副其实的小。但，打理这家小店的主人却不小，特别是那个女主人，一身横肉，膀粗腰圆，一头齐耳短发，就如一支成熟饱满的玉米顶着细细柔柔的穗。他们夫妇并肩往那站，就是冯骥才的一部小说名《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

这对夫妇在这经营小吃好多年了。记得我迁居到这时他们已经存在了。早先不是个店，而是个摊，就是在小区大门边的人行道上占个位，二张小桌，几个小凳，一辆手推车。车上装着煤炉、桶、瓶瓶罐罐等开张必需的家什。碰上雨天就扯起简易的蓬。城管来了，男人就拖起那车，身高马大的女人就双手夹起两张桌子，小女儿则拎起小凳落荒而逃，有时连钱都顾不上收。他们就如受了惊吓的猫潜伏在远处，待城管消失，他们就又重新开张。一次，我对那男的说，你们真不容易啊！他笑笑说：习惯了。多年来，他们已经深得了“游击战”的真传。

俗话说“和气生财”。这对夫妇也是深谙其中三昧。男的专司舀豆腐脑、豆浆，女的包粢饭和做煎饼。他们的脸上永远悬挂着谦恭的笑容。记得我第一次去买早点，那女的盯着我，噘起嘴堆出了一脸的笑容，那架势仿佛告诉我别忘了这张亲和的脸。这让我有点浑身不自然，赶紧付钱走人。他们经营的小吃味道还不错，豆腐脑滑滑的香香的，豆浆浓浓的稠稠的，特别是那煎饼糯糯的白白的，裹进油条，蘸着青葱，吃起来口感好，味道香。所以周边小区的居民都是他们的常客。

大约是三年前吧，他们终于结束了“游击战”的生涯，有了这个小小的门面。每天早上，小店堂里顾客盈盈，小店门前围满了上学的孩子和赶着上班路人。有时我路过，能听到他们夫妇欢快地招呼顾客的说笑声。

不久前的一个休息天，我特意上小店去吃早点。男主人看到我，特别把小桌擦了好几遍，招呼我坐下，笑盈盈地端上了豆腐脑和煎饼，见我快吃完了又特别给加了一勺豆腐脑，我心里暖融融的。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对夫妇，岁月的刀剑已在他们的脸上刻上了深深浅浅的皱纹，生活的磨难历练都可以在这些皱纹里找到答案，不变的是他们那永远悬挂着的笑容。我问男主人，你女儿很大了吧。他说考上了重点高中，准备以后再考重点大学。末了，他总结说，这辈子他们夫妇知足了。说这些时，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明显带着浓浓的自傲和自得。我也由衷地为这对夫妇高兴。从外地到宁波谋生，风风雨雨、艰艰难难、坎坎坷坷，在生活的洪流中沉浮搏击，现在他们终于将抵达成功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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