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京戏里面“性”的表演

 在戏剧里,如有述于“性”的方面的一种戏,为最受台下某种阶级人所欢迎,扮演人除嘴里说些浪言浪语之外,还来上种种“特写镜头”,大约不外乎下列的几种。

 第一种是手势,如二本《虹霓关》《贵妃醉酒》之类,场面上奏弦的,拉起“柳青娘”“八岔”等牌子,扮演人只用两只手,做出种种手势,内心表现是形容得如泣如诉,很那个的样子,外表看来是热闹得如火如荼,使台下人一望而知是在代表着“性”的动作。

《虹霓关》程砚秋饰东方氏

 第二种是拉帐子,犹如电影中借其他镜头来表现出“性”的动作,如《杀子报》《珍珠衫》《双沙河》《卖胭脂》等剧,男女双方,同唱两句西皮摇板,“今日好比七月七,牛郎织女会佳期”,唱罢之后,双双携手入帐,平平仄仄,犹故意将那只有帐门没有顶的帐子拨动着,十足流露出种种浪态,叫台下毛头小伙子的顾曲周郎,一个个被诱惑得雀儿思动,无啥话头。

 第三种是念白,在对口词中蕴蓄着双关妙语,如《宝蟾送酒》《铁弓缘》《卖身投靠》一类,所以常能听到“妈呀,我与你擦干净了”“一个在上头,一个在下头”“我与你插上了,再与你拔出来”等的风流词句,这是近乎“意淫”,自有会意的人了解。

《铁弓缘》荀慧生饰陈秀英

 第四种是暗场,完全借重舞台,后台当他南京饭店、东亚旅馆一样,如《乌龙院》张文远与阎惜姣,《关王庙》苏三之与王金龙即然,其诱惑性虽较拉帐子好一些,然而也能使台下犯有色性狂的观众感到十二分的兴奋。

 第五种是白描,就是在台上“回翔拂绕”的来一下子,不用言传,也能会意,如《小上坟》《打花鼓》《游园惊梦》即是,此种描写,为“描意派”表演中之最佳者,不着迹痕,而其意已尽是脱胎于宋玉一赋,表演最超之境。

程砚秋、俞振飞之《游园惊梦》

 还有种面部表情,将一双眼睛,做出种种浪态,犹如开旅店的马寡妇一般,一半为了生意眼,一半为了做媚眼,某某两名旦演《战宛城》的张门邹氏,常把眼睛一定,眼眸子插入上眼皮,把门牙咬定下嘴唇,甚而至于将两爿屁股向桌角或椅背上研磨着;又某某两名旦演《拾玉镯》之孙玉姣,当两口子调情的时候,口嘟手帕,两手叉腰,眼珠子犹如两盏探海灯,不息地转流着,将身子只顾往下蹬,站不起身,这种出神入化的表演,直要使一部分女座诱惑得回家换下衣。

小杨月楼《封神榜》之妲己

 光景在十余年前罢,有某坤角花旦在郑家木桥老共舞台演《打斋饭》,时值秋初时节,竟把一位色情狂的看客,回家去害起隔阴伤寒来,岂非奇谈!

 本来,有好些出描写“性”的方面的戏,是被社会当局所禁演的,并非有损国体,实为有关风化,但是沿到现在,此禁已无现中的开放了。

 (《半月戏剧》创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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