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3708字 图11幅 阅读8min（不含视频）
上期追踪的台湾矮黑人为赛夏族矮灵祭所证实，台湾历史上曾经存在过这一原住民族。但是，台湾矮黑人突然人间蒸发，令人不可思议。他们消失在哪一个朝代，在台湾史料文献或民间传说都难以找到。由此，亦可排除泉州小矮人来自台湾小黑人之说。通过前几期的分析，基本可以排除十年前关于泉州小矮人的“瘟疫说”“阴公说”“元兵说”“倭寇说”“侏儒说”“毗舍耶人说”和“台湾小黑人说”。那么，泉州小矮人来历剩下唯一的可能来源就是菲律宾最早的原住民阿埃塔人（Aeta）。 菲律宾曾先生发来微信称：“台湾的原住民与菲律宾北部伊洛干诺(Ilocano)很相似，我居住在这里。有鉴于菲北部“巴塔尼斯”群𡷊(Batanes)离台湾很近，所以有理由假设台湾的小矮人与菲律宾印尼是有同种族的关联，本区的华侨对此都有同样的感觉。”菲律宾陈先生也认为：“台灣原住民和蘭嶼的原住民便是由菲律賓遷徒而來的，個子大多矮小。”学界一般认为，台湾原住民是南岛语族人的最北端，祖先是马来人，从菲律宾等迁移而来。
关于菲律宾阿埃塔人的身高
上期笔者首次提出的泉州小矮人来源于菲律宾阿埃塔人之说引起学界关注。也有人提出疑问，目前查到的资料显示，阿埃塔人“成年男性身高1.5米左右，女性身高1.4米”， 与泉州古代小矮人身高仅1米左右不符。
菲律宾曾先生与笔者交流时称：“这些小黑矮人（Aeta ）由于人数不多又被外来种族不断的同化（当然的营养物质也是重要），于是体高方面有显著的变化。我老父在20年代的晚期到菲律宾，从他的亲身经历的故事中描写Aeta （阿埃塔人）身高不足三英尺(一米)。而我是1975年来菲，这些Aeta己经有显著的长高了，记得当年路过Angeles时偶尔也有看到。我也曾经雇过一个女佣人，虽然她是属于本地伊洛加诺的家庭，但我公司里的员工都说她是Aeta，因为她的形象有Aeta完全的象征，今我估计她的体高可能有1.45米左右。”
曾先生父亲的亲身经历说明，原本身高1米左右的阿埃塔人在同化、营养、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下，身高发生变化不是不可能的。一些学者也认同这一说法。菲律宾陈先生认为：“（泉州）小矮人皇金是東南亞的人種一說靠譜。而且菲律賓真實存在'細種番’”。问题来了：既然泉州小矮人就是来自菲律宾的阿埃塔人，那么，他们为何来到泉州？
唐朝”昆仑奴“的由来
在回答以上问题之前，不妨先来说说唐朝风靡一时的“昆仑奴”。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朝代之一。昆仑在我国古代泛指南洋地区。《旧唐书·南蛮传》载：“在林邑以南，皆卷发黑身，通号'昆仑’。”古代林邑就是今越南中部，所谓林邑以南大致所指就是菲律宾、马来半岛等。元代地理学家周达观《真腊风土记》，吴哥时代有一属地名为“雉棍”，学者许肇琳认为这可能是后来的西贡。理由是“雉棍”与越南人称“柴棍”、华侨称“宅棍”的读音相近。根据印度史书记载，西贡（今越南胡志明市）自公元三世纪以来便有着亚洲最大的奴隶市场（在昆仑岛），其贩卖的黑奴大都流向中国，“昆仑奴”之称由此而来。也就是说，“昆仑奴”大多来自南洋诸岛。
具有黑人特征的唐朝昆仑奴画像（图源：网络）
唐朝”昆仑奴“的由来
在唐及唐之后所修的史书、文集中，对昆仑奴有许多记载。《隋书》卷八二《南蛮传真腊》中云：“人物小而色黑，妇人亦有白者。悉卷发黑身，性气捷劲。”《新唐书》卷二二二《南蛮传扶南》中载：“其人黑身、卷发、裸行。”由此可见，昆仑奴的特点：外表上目深耳大、体黑卷发、身体短小，上身赤裸，穿着短裤，精通水性、善于潜水等。他们到达中国的主要方式是：进贡，南洋诸岛国家作为年贡送往京城长安，也有部分黑奴是跟随使节入华时被遗留在中原；其次是买卖，南洋诸岛国家通过中国南方海港进行黑奴买卖进入中国；再者就是掠夺，出没于阿拉伯海和波斯湾的唐宋海船直接掠卖南洋诸岛土著“蛮鬼”到沿海或内陆。当然，也有部分黑奴通过战争手段掠夺进入中国的。《通志》记载隋朝大将陈棱率兵攻打东南亚几个岛国时就曾抓获了一批“昆仑人”，并将他们当做奴隶。“昆仑奴”人数在唐朝非常可观，且“昆仑奴”体格健硕、性情温良、踏实耿直、忠诚勇敢，极受欢迎。这些矮黑人大多数是被贩运而来。他们到中土后，或精习乐舞，供人娱乐；或为奴仆，供主人役使。唐朝人以拥有“昆仑奴”为时尚，故“昆仑奴”在长安很抢手，贩奴买奴蓄奴猖獗。而且这些黑奴没有亲属，主人放心大胆的将重要物品交由他们保管。“昆仑奴”成抢手货的重要原因就是对主人忠贞不二，以主子马首是瞻。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王士性所作《广志绎》中载曰：“番舶有一等人名昆仑奴者，俗称黑鬼。”“满身如漆，止馀二眼白耳。其人止认其所衣食之主人，即主人之亲友皆不认也。其生死惟主人所命，主人或令自刎其首，彼即刎，不思当刎与不当刎也。其性带刀好杀，主人出，令其守门，即水火至死不去，他人稍动其扃鐍则杀之，毋论盗也。又能善没，以绳系腰入水取物。买之一头，值五六十金。”即使主人让自刎，也会直接自刎而不会询问理由，足见其愚忠，故为时人所喜爱而价值不菲。“昆仑奴”形象自唐朝开始走进中国文学，在大量的唐诗、传奇中对他们都有生动描绘。唐代诗人张籍作《昆仑儿》赞曰：“昆仑家住海州中，蛮客将来汉地游。言语解教秦吉了，波涛初过郁林州。金环欲落曾穿耳，螺髻长卷不裹头。自爱肌肤黑如漆，行时半脱木绵裘。”元稹《琵琶歌》曰：“玄宗偏许贺怀智，段师此艺还相匹。自后流传指拨衰，昆仑善才徒尔为。”还有敦煌壁画中有驯狮昆仑奴、驯象昆仑奴等形象。经过培训掌握技艺的昆仑奴到了大唐后主要从事娱乐业、训兽业。唐朝诗人顾况《杜秀才画立定水牛歌》中亦提及：“昆仑儿，骑白象，时时锁着狮子项。”与美洲”奴隶贸易“不同的是，当时唐朝人喜欢的昆仑奴普遍是黑矮短小的人，用于娱乐业较多。当然也有不少体格壮硕的昆仑奴被派去从事重体力劳动。《太平广记》就有记载，达官贵人们会派遣黑奴去天坛山南驾牛耕田。即贬官潮州的李德裕，也曾命令他们去鳄鱼滩取回落水书画。虽然在唐及唐之后的许多文学作品中昆仑奴的形象都极具传奇色彩，但他们作为唐朝社会中的奴隶，其生存环境和地位是十分悲惨的。随着唐朝国力的衰微，有关昆仑奴的记载也逐渐淡出历史。其实，昆仑奴历史由来已久。东汉蔡扈《短人赋》记载："侏儒短人，僬侥之后。出自外域，戎狄别种。“《南史·列传第六十八· 夷貊传上》记载，矮黑人三国时期就已存在。吴·黄武五年（226年），有大秦（罗马）商人到交趾（越南）做生意，交趾太守吴邈派人把罗马商人送到孙权那里。当时诸葛恪攻打丹阳，”获黝、歙短人黝、歙短人。”罗马人说他们国家没见过这种人，于是孙权大笔一挥，送了十对小黑人，让会稽郡的刘咸给送到罗马去了。唐朝时期的“昆仑奴”和孙权时期的”黝、歙短人”是否同种黑人，尚无法考证。中国古代黑人，名目繁多，有”短人““昆仑奴”“僧祗奴”之称，后来又有“黑厮””乌鬼” “乌奴”“番奴”“矮奴”“黑番”“鬼奴”等。进入中国的古代黑人实际上分为两种，一是来自南洋诸岛的尼格利陀人，即矮黑人种，多由海外贩入中土；二是来自非洲的尼格罗人，即非洲黑人，多由阿拉伯商人自非洲东南部或西亚诱捕、转卖，自海上或西域丝路运输而来，其数量比矮黑人少很多。而尼格罗人比尼格利陀人身材高大许多、肤色更黑。阿拉伯古籍中的插图：阿拉伯商人在贩卖黑奴（图源：网络）“昆仑奴”亦称矮黑人，是东南亚的半游牧民族，主要分布于菲律宾的吕宋、内格罗斯、马来半岛等。菲律宾的阿埃塔人即如此。学者认为，被称为“昆仑奴”的南海黑人与菲律宾的阿埃塔人都是属于尼格利陀人。亦可如此认为：泉州小矮人与唐朝“昆仑奴”属同一人种：尼格利陀人（Negrito）！既然，泉州小矮人来自于菲律宾的阿埃塔人，与唐朝“昆仑奴”同属南岛语族的尼格利陀人种。那么问题是，他们是在哪一个朝代，又为了什么来到泉州？为何又同时集体而亡？又集体而葬？诸位看官，欲知后事，敬请关注下期说法。
参考文献
李涛，陈丙先：《菲律宾概论》，世界图书出版广东有限公司，2012年。
后晋·刘煦等撰：《旧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
宋·欧阳修、宋祁等撰：《新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
肖忠纯、苏红：《僧祇奴、昆仑奴简论——唐、宋、元时期的黑人奴隶》，《渤海大学学报》2007年第3期；梁静文：《唐代昆仑奴来源当议》，《海交史研究》2004年第2期。
元·周达观：真腊风土记，夏鼐校注本，中华书局，1981。
（以上观点不代表本公众号立场）
了解订购新书 双击以下蓝字
《天下之货仓》九州出版社新书推介｜乡音特辑｜145期【原创】
著名主持人刘少霞倾情推介新书《天下之货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