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北京城与南苑、西苑、北苑
明清北京城,内外共四重城区,包括皇宫城(紫禁城)、皇城、内城、外城,在满清时期,汉人只能住在外城,而内城、皇城、皇宫城,则由满人居住,北京的内城是全国最大的满城。京城共四道城墙,各有城门,且都有护城河。通常说的“四九城”,就是指,皇城的四个城门,内城的九个城门。
实际上,“四九城”的说法并不完全,因为,北京城不仅有这些城门,还有皇宫城即紫禁城的四个城门、外城的七个城门,此外,皇城本身也有外城,有大明门/大清门/中华门、长安左门、长安右门,等等。
对于帝国都城来说,皇家苑囿肯定是必不可少的,明清北京城,城南有南苑,城内有西苑,城北有北苑。
明清时期的北京城,河流不少,水泊也不少,皇家园林的修建,得益于当时的水系发达,而要说清楚北京城的水系,则先要说清楚整个华北的水系。
京津及其外围省河北,共有五大水系,包括,海河水系、滦河水系、辽河水系、滨海水系、西北内河水系。
其中,以海河水系为主,海河水系,包括七大水系,即,北运河、南运河、蓟运河、子牙河、大清河、永定河、潮白河。
北京,共有五大水系,皆属于海河水系,包括,北运河、蓟运河、永定河、潮白河、大清河。
北京城各水系,其中最主要的是位置居中的北运河水系。自辽金,至元明清,北京城最主要的河道是,自京西玉泉山起,从西北角西直门入城,经过后三海、前三海,通皇城的护城河即金水河,再向东南流,通内城的护城河,再东流,汇入通惠河,东接大运河,通海。这条京城主要水道,属于北运河水系。
北京的地形,依山傍海,从春秋战国时期直到隋唐时期,那时当地的环境,原始森林密布,河流湖泊纵横,人烟稀少,野兽出没,非常荒凉,因此,称为幽州。而在沉寂千年之后,自从辽将北京定为“南京”,此后,北京一带人口剧增,环境渐渐变化,并且变化越来越大。
这些变化有不好的,如,环境破坏,也有好的,如,水系的整理。辽时期,因为对宋战事连连,东北海上运来的粮草经北运河至通县后,需快速运入辽南京城,于是辽圣宗时,在萧太后的命令下,将通县至古蓟城的一段河道加宽,然后与护城河相连,形成了萧太后运粮河。后来京东三条流入北运河的河流,自北向南,分别是,坝河,通惠河,萧太后河,其中萧太后河在最南面。萧太后河汇入北运河的地方,形成了通县的张家湾码头,即使后来萧太后河不中用了,张家湾也一直是大运河上的重要码头,直到清末铁路兴起,张家湾才随着大运河的没落而没落。
自辽开始,发源于现在紫竹院公园,流入现在积水潭的河流,称作高梁河,979年,宋太宗率军亲征,企图收复被石敬瑭割让给辽的燕云十六州,宋辽两军在辽南京城外激战。辽南京即汉人所称的幽州。宋军在高梁河之战被辽军击败,宋太宗仓皇南逃,仅以身免。此后,燕山以南的平原地区一直被辽人占据,汉族失去燕山天然屏障,一直处于不利位置,后来北宋亡于金、乃至南宋亡于元,皆与这样的不利形势有关。
金定都中都之后,沿着现在北京西部的莲花河修建了城市,当时莲花河发源于莲花池。此时,萧太后运粮河日益枯竭,已经很难满足中都的物资供给,于是金世宗下令在中都以北开挖金口河,引永定河水入金口河,以济漕运,还因此形成了玉渊潭,水域面积很大,金帝常在这里钓鱼,因而修建了钓鱼台。
金口河流入中都的北护城河,向东流去,与萧太后河相连。但此河因引永定河之水,水灾成患,于是在金后期就废置不用了,金政府另修了闸河,继续漕运。
蒙古崛起之后,蒙军攻占金中都,大肆抢劫,将其烧毁。忽必烈时期,建成了元大都,人口比以前更多,激增的人口增加了城市用水的要求。于是,元政府曾重开金口河,引永定河水入大都,但是后来同样因为永定河泛滥无定,此工程被迫废止,不得不另寻水源,于是,元政府的都水监事郭守敬四处勘测,将北京用水做了战略性转移,离开经常泛滥的西南方向的永定河,转向西北方向。
也就是说,郭守敬引大都西北方向的白浮泉,入瓮山泊,使高梁河水上溯至白浮泉,而其下游引入积水潭,转而入通惠河,通惠河再汇入北运河。
这条水道的重要的水库性湖泊就是瓮山泊,也就是后来的昆明湖,郭守敬引白浮渠流入,并加以疏浚。
元大都,需要全国各地的物资向其集中,特别是粮食,各地向大都运送粮食的运粮船,经京杭大运河北上,然后可以经由京城主要水道通惠河,自东南入城,直抵积水潭码头。到了明时期,北京同样需要全国向其运粮,东便门外大通桥至通县一段,当时称大通河,明时期运粮船不准进城,运粮船经京杭大运河北上,拐入大通河,只能达到东护城河。明大通河,清时期称为通惠河,也就是说,明清的通惠河只限于城东一段,比元时期的通惠河少了一段,清末,因铁路兴起和实行漕折银政策,该河的漕运功能逐渐消失。
明时期,重点对护城河及城内水系做了一番改造,1368年徐达占领大都城之后,以其北部难防,将大都城城墙南移,因此,开挖了新的北护城河、南护城河。明嘉靖年间,1553年,加修外城,并在外城的南城墙之外。开挖了又一道南护城河。与此同时,又开挖南海,并将六海之水凿通,又与紫禁城的护城河筒子河连通,再连通皇城的护城河,贯通了南北水道,继元大都之后,使得河流再次纵贯北京城,自西北方向流入,从东南方向流出。
明初,白浮渠干涸,高梁河上流水源匮乏,于是明政府又改引玉泉等西山诸水以济高梁,玉泉山在白浮泉以南。另外,由于经常会出现暴雨时城内河沟暴雨泛滥的情况,所以又挖掘了不少排水沟、减水河,以保证京城城内的水质、水量。
清沿袭明,对北京城的水道不必做太多改动,主要是治理了经常泛滥的南部永定河水系,以及疏浚及增加了了玉泉、香山等西山水源,并疏浚了玉泉山到昆明湖(即元明瓮山泊)一段,也就是现在的北长河一段。
还将昆明湖向东、南两面拓展,扩建后,“廓深两倍于旧”。
清时期,玉泉山到昆明湖一段,称为北长河,昆明湖到积水潭一段,称为南长河,其中,南长河的紫竹院到西直门高梁桥一段,仍然称为高梁河。
南长河是慈禧从城里乘船去颐和园游玩的皇家御用水道,因此又称为御河,也称玉河,但有时,玉河的范围也有变化,《大清一统志》记载,“(高梁河)今为玉河上流”,也就是说,御河/玉河,在清时期,有时指的是从玉泉山到积水潭的这一段,有时则指原来的通惠河在城内的这一段。
清时期,通惠河上有永通桥,位于通县以西八里,又称八里桥,咸丰年间的1860年,满蒙权贵僧格林沁率满蒙清军三万,在八里桥一带迎战英法联军八千,几乎全军覆没。指挥战斗的法军将领德·蒙托邦回国后,被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封为八里桥伯爵,并当上了参议员,后来,蒙托邦还出任了法兰西第二帝国的首相兼陆军大臣。
当时的英国法国,是疆域遍及各大洲、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国,国土面积广大,人口众多,实力雄厚,并且,英法联军,刚刚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击败俄国,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英法联军在世界上首次使用了蒸汽动力军舰、来复枪等新式武器,以及采用了电报、天气预报、战地医院等新式技术,而落后的俄军只有行驶缓慢的风帆动力军舰和射程短、并且打出去没准儿的老式步枪,通讯联络则基本靠吼,实力相差悬殊,因此,最终俄军被击败,俄国皇帝尼古拉一世被迫自杀。由于英法的优势远远超出,特别是他们的新式武器十分犀利,锐不可挡,所以当时如果英法还想打的话,完全可以拿下俄国半壁江山,只是出于种种考虑,英法才放过了俄国,俄国因此逃过一劫。至于清军,则比俄军更加落后,满清对中华的统治,使得中华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倒退了,因此,腐朽满清的中世纪军队,在英法的近代化军队面前不堪一击,这是必然的结果。
僧格林沁战败后,清廷向英法求和,战争结束。僧格林沁缓过劲儿之后,又赶往山东镇压捻军,结果被捻军所杀。英法联军攻占北京,以及僧格林沁被杀,使得满清皇帝及其满蒙权贵势力大减,曾国藩、左宗棠等汉人大臣因而得以掌握军政大权,历史的走向逐渐发生改变,洋务运动渐渐兴起,洋务运动后期的代表人物张之洞,大力兴办教育和实业,和维新派人物康有为、梁启超等人有交往,和清末民初的民主革命家、思想家章太炎也有交往。张之洞兴办的各个学校,后来发展为南京大学、武汉大学、华中工学院等等。
再说回通县,1867年,美国基督教公理会在通县创办了教会学校,发展到后来,成为现在以“师资优良、环境优美”著称的潞河中学。
现在中法关系友好,法国总统马克龙访华时,还游览了紫禁城,现在的中法,是友好国家,今日的世界,以和平发展为共同的任务和目标。
且说明清京城水系发达,因此,皇家园林自然也很发达,南苑是元明清的皇家苑囿,苑内有永定河流过,形成大片湖泊沼泽,草木繁茂,禽兽、麋鹿聚集。南苑又称“南海子”,元时期是皇家猎场,史称“下马飞放泊”,“飞放”,指飞鹰放狗。皇太极进攻北京,曾到南海子放马休兵,因为那里水草茂密。满清入主中原后,历代清帝多次到南苑打猎和阅兵。民国时期,南苑一带成为军营,第29军的军部就设在南苑。1937年7月28日,大批日军进攻南苑的29军军部,当时,全国军民同仇敌忾,奋起抗战,29军面对日寇的进犯,浴血奋战,副军长佟麟阁、师长赵登禹壮烈牺牲。
明清南苑的范围很大,包括了现在南四环到南六环的广阔范围。忽必烈最早在南苑地区开辟了游猎场,朱棣建都北京后,将南苑一带的百姓赶走,将游猎场扩大数十倍,当时北京城面积六十平方公里,已经是当时世界上最大城市之一,而南苑则是面积达二百多平方公里的皇家园林游猎场。仁宣之后,因南苑耗费民脂民膏过甚,因而弃用,后来,满清入主北京,又重建南苑,那里又一次忙乱起来。
西苑,位于紫禁城以西,包括前三海,也可以称为内三海,因为在皇城之内,与皇城外的后三海/外三海相对应。西苑的主要功能是休养、休息。
北苑,位于现在北五环一带,范围没有南苑那么大,而功能相似,也是湖泊纵横,可以游猎。
在京城以西,还有不少浅湖,有些湖面积不小,因而称为海淀,那一带是八旗兵的驻地和权贵们的别墅区,因而留下了火器营、蓝旗营、厢红旗等地名。
直到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北京四九城以外,即现在二环路及其以外地区,还是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外,由此可以想见清时期海淀的泽国场景。
现在北京水系、湖泊的情况,已与以前大不相同,现在北京缺水,今后可以考虑海水淡化,以技术发展的速度来看,海水淡化的成本越来越便宜,在沙特等国,海水淡化以供应日常使用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如果采用海水淡化措施,北京将彻底解决用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