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好| 《毕业生》：你是否像他一样迷茫
这部影片的内容，用一句公众号惯用的标题套路就可以概括完毕：《震惊！一小伙竟先后睡了母女俩人！》，既烂俗至极又夺人眼球。
果真如此的话，本片也不过是一部不入流的作品，但它却荣获奥斯卡多个奖项提名并摘得最佳导演奖，可谓盛誉加身，名垂影史，豆瓣网上14.6万余人参与评价，评分高达8分。
它经典就经典在，里面的乱伦故事只是一个壳，讲述的却是人类精神世界最深处的迷茫。
迷茫的状态
当年我是在网吧里看的《毕业生》，之前并不知道影片的内容，纯粹是冲片名去的，因为彼时的我也是一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对未来充满了不可知的迷茫，想从影片里找到答案，即便没有答案，找到安慰也行。
可是影片里既没有答案，也没有安慰，反而加深了我的迷茫，心中一团灰雾样的东西飘来荡去，找不到出口。
影片一开始就出现本杰明迷茫的面孔，在机舱的人群中，空洞地望着前方，随后《寂静之声》缓缓响起，那一刻，我内心一震，不可自拔地陷入沉迷。
电影看完，已近凌晨，网吧里寂无人声。我有些疲乏，偏又无法睡去，混沌的脑袋莫名感到生存的荒芜，环顾四周的网民，都是荒芜的表情，如同鬼片里的场景。
我们都是迷茫的人。
迷茫的况味就像阴天，明知太阳是有的，却不知阳光在哪。
迷茫的人们
这部影片，重点突出的是本杰明的迷茫，但迷茫的人远不止本杰明一个，还有很多很多。
本杰明到家后，父子有一段对话——
父亲：“怎么了，本？“
儿子：“我只是……“
父亲：“担心？”
儿子：“呃……”
父亲：“担心什么？”
儿子：“我想是我的将来吧。”
父亲：“那又怎么了？”
儿子：“我不知道。我想要……”
父亲：“要什么？”
儿子想了想说：“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这个词语的头疼之处在于，它的意义太过模糊，只说了不要什么，却没说要什么。这也是本杰明迷茫的由来。
本杰明对成年人的生活，对这个社会的规则，充满深深的厌恶和恐惧，但又找不出挣脱的办法，寻不到一条截然不同的路，终日不知所措。
本杰明的父母把他像一件漂亮的衣服一样，向亲友们展示、炫耀，亲友们也像赞赏一件漂亮的衣服一样恭维、夸奖，却没人真正地关心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也完全不在乎他内心的抵触。他们主观地认为本杰明应该高兴，有人甚至一本正经、自以为是地给他规划所谓正确的职业方向。
对此，本杰明只是唯唯诺诺，应酬的方式就跟酒店一样，有种一丝不苟的整洁和刻意为之的礼貌，不亲切也不疏离。脸上还要保持微笑，这时的他一定会很讨厌脸部为什么会有笑的功能吧，害他不得不做出许多与快乐无关的笑脸。
他在人群之中，却像在人群之外，与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那件作为生日礼物的潜水服，如同本杰明迷茫状态的具象。他不想穿上它，却不得不穿上它。滑稽的潜水服把他和人群隔离开来，成年人起哄般地围观他滑稽的模样，他在潜水服里冷静地观察着同样滑稽的成年人。
他与伊琳母亲的偷情，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出于青春期的欲望，也许是想给在迷茫中沉溺的自己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或者，他只是迷迷糊糊地想做点与众不同的事。
又或者，只是想通过不伦去反抗某种规则。
对本杰明而言，偷情是一种毒品，可以制造逃脱现实的幻觉；偷情也是一剂麻醉药，可以对现实的迷茫产生麻痹的效果。但随着偷情越来越习以为常，毒品和麻醉药也失效了。
当他认为自己与伊琳母亲之间的关系并不代表什么，平常得就像握手一样时，偷情也终于失去它最初的意义。
后来，他忽然渴望一点心灵上的交流。但伊琳母亲像本杰明厌倦偷情一样厌倦所谓心灵的沟通。两人第一次开房时，本杰明不敢开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后来开房时，是伊琳母亲不敢开灯，因为懒怠面对一切。
在酒店的床上，本杰明想聊婚姻、生活、艺术等随便什么话题，伊琳母亲却无意多谈，只是一阵一阵地叹气。
听人叹气是件很奇妙的事，你或许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却突兀地知道了结果。
在伊琳母亲的只言片语中，透露的信息少得可怜，只略略知道她和伊琳父亲是稀里糊涂在一起，怀了孕，结了婚，现在两人基本上是分房而睡。她在大学时主修的是艺术，但现在根本羞于提起，一问就是否认三连，不懂，不喜欢，不想谈。现在的她，抽烟、喝酒、偷情，对自己的人生已然放弃。
所以，伊琳母亲也是迷茫的人。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没说，但有些故事不需要了解来龙去脉，只需一丁点证据，就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她这段没有说出口的空白经历，就是本杰明即将面对的未来。
恰在这时，本杰明遇到了伊琳。
我相信，他俩是能够做到一定程度上的内心交流的，可能没那么深，但至少他们处在同一阶段，有着同样的年纪——他们是同类。就像一个人走在荒村野地里，突然遇到另一个人，那种兴奋和喜悦，是难以言表的。
本杰明说：“自从我毕业以后，我经常有那种冲动，觉得很烦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伊琳点头：“我明白的。”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伊琳同样是迷茫的，不仅因为她和本杰明处在一样的迷茫期，还有男友与母亲有染的事实，她不知道怎么办。她讨厌本杰明的行为，但内心又喜欢他。她想轰本杰明离开，转念又希望他留下。本杰明向她求婚，她又犹豫纠结，本杰明一遍遍追问，她一遍遍重复“我不知道”。
后来，伊琳迷迷糊糊地听从父母的安排，急匆匆嫁给另一个人。
另外本杰明的父母，伊琳的父亲，各有各的迷茫，在此不多赘述。影片里展现的是一群迷茫的人，一个迷茫的时代。
迷茫的未来
在影片结尾，迎来最高潮、最浪漫的部分——抢婚。本杰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正在举行的婚礼上带走一身婚纱的伊琳。
给人的感觉，这场抢婚戏码比结婚还要浪漫，因为真正的浪漫，就应该像燃掉一半的香烟一样，带着点尼古丁的毒，带着点轻飘飘不可捉摸的雾，带着点燃烧中的灰烬，还带着点把烟快要吸完了的惆怅。
一番争斗后，两人终于逃离大人们的追捕，逃上一辆公共汽车。车上的乘客回头望着他们，就像在看两个逃课的孩子。
两人脸上洋溢着激动和疯狂。
过不多久，两人冷静下来，激动和疯狂的表情慢慢褪去，那种挥之不去的迷茫又悄悄爬回两人的脸庞。
而且，仿佛比之前更深了。
他们以为自己逃离了成年人的生活，逃离了社会的规则，但问题的关键是，然后呢？
是啊，多可怕的问题——然后呢？
他们会幸福吗？我的答案是比较悲观的，因为伊琳母亲说过，伊琳和本杰明其实是合不来的，我相信这是过来人的真心话，只不过眼下的两人还没来得及意识到。最后的最后，他们可能会变成本杰明的父母，也可能会变成伊琳的父母，但我还是希望有第三种可能。
逃离只是暂时的，他们终归还是要回到既定的生活和规则里去吧，因为那辆载着两人逃离的公共汽车，总是要停的。
好在，影片的末尾，公共汽车还在路上飞奔着……
文/林梦遥
配图来源于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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