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谢淑芬的随笔《父亲周年祭》 / 开普饭

5月，满眼鲜花孕思情，360多天，我傻乎乎地、空荡荡地思念着离世的父亲。记忆如眼前的散花，在泪眼里闪烁。

墓前，弟弟和我的女儿为我父亲精心种植的几株新花，在迎风开放。

父亲，你与花有缘啊：1932年花朝节来到世上，2020年5月，花盛时节离世。

你在你兄弟仨中排行第三，名为“松竹梅”中的梅，你虽没有名花那么高洁、富贵，却有如凡花般明艳乐观。

奶奶生前常常在我们面前夸你，勤奋好学，是当时当地闻名的笔杆子。

你的仁慈，谦卑、善良，为人所传颂。

比你小几岁，你的侄子——我们的堂兄，夸赞着你，在解放初土改时期，被恶人强加“地主”之名，而你不屈服恶势力压迫；曾在特定时期，你被人冠以内通外国的叛徒之名，你却以“清者自清”的坚强显示了你梅的特性。

我们也目睹你几十年如一日地孝敬奶奶、外婆、外公，尊重我们的妈妈，呵护我们成长的点点滴滴。

在我们还小的时候，你在外地工作，每个星期回家休息，是我们的期盼，我们因你偶尔给我们一支铅笔、一个练习本、同事们分给你的几颗喜糖，还有在你准备回家那天早餐节省下来的一个馒头而欣喜；我们等待着妈妈每个星期在你回家时，为我们做的一顿饱饭；你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是询问我们学习情况及在家中的表现。当妈妈告诉你，我们哪个不听话时，你总是笑嘻嘻地“哦……哦……，那算好的，他们还小”来宽慰着妈妈，并鼓励引导着我们。

1960年，父亲在离我们家十几里的陈桥学校教书，有一天，我们湾一位被人称“腐子（霸男）”，（而我们按辈行称为爹的箍桶匠根生爹），游乡到陈家桥干活，中午时分，正值午餐时，父亲就把自己的一份饭（那时每人一份，再没有多余的）分给了这位根生爹吃了，这位在他脸上从来不露笑容的土地霸终于笑了。他回村后传赞着父亲的爱心，父亲也因此成了他心中的大善人。

父亲的学生吴国政同学，提起他当年因家贫辍学，父亲你是如何帮助他重返学校读书，并有了他后来在高校当教授，现在一家人过上幸福生活的过程，对父亲充满着感激之情。

父亲，你作为读书人，只要湾、村，远近各地村民要求你为他们写喜帖、作喜对、公文等事宜，你都一并认真完成，从不计较得失。

父亲退休后，随黄石子女定居，常以诗会友，与学者评词论诗，这是你最惬意的事。

父亲的诗大都是退休后的作品，除已出版的两本外，还有一本手稿，由你的外孙女陈颖装订成简册。三本诗集倾注了你对世事、对人生的关注，充满了你对党、对国家的热爱之情。诗中还记录了我们姊妹兄弟以及孙辈们的成长过程，你用诗的形式，对我们进步成长给予了极大的鼓励和评赞，为我们留下了人生历程的记录。

父亲，你总是那么善良，无论什么时候，总怕因你的事而影响别人，我曾提议你，将你的第三本手稿诗集，交给你的爱生及诗友余国民老师整理出版，当我提议时，你却摇摇头说：余老师现在很忙，不要麻烦他了……而我们呢，却没有这个能力，主要是没有用心去办这个事，至今，我还为此感到愧疚，自觉有愧于父亲你笔下的“领头雁”！

父亲，你在卧床那一年多里，你常为不能自理给孩子们带来麻烦而叹息，你感到欣慰的是，我们每个姊妹（因疫情限人聚集），特别是大妹和弟媳精心的照顾你，为你的康复作了很大的努力，我们总想将你扶起来，到外面看看景色，晒晒太阳，但因你体质虚弱，终于没成。

后期，你有了轻度阿尔茨海默症，表现在对眼前的熟人一下子喊不出名字来，但你对身边的人总是笑容可掬。你在病床上最高兴的是，阮家几个舅及丁家的表兄弟来看你，当舅们与你谈起诗作、家乡族里过往或近况，你如健康人一般健谈；你对来看望你的学生甘生同学、中锐同学甚是感谢，那时你真的有点难于言表了。但父亲没有到传言中“糊涂不知事”的程度。病床上的你，由于长期缺乏活动，导致右手僵硬而疼痛，每当我们扶你转动时，你总是皱皱眉头，并以“还好、蛮好”来安慰我们，生怕我们为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