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呢,什么地位都不要;失败呢,就死。”——蔡锷与梁启超的约定
识破袁世凯的阴谋
1912年,袁世凯成为北京政府大总统,明令各省设行政公署,以民政长为行政公署长官,由大总统直接任命;未设民政长的省份,由都督兼任民政长。当时的蔡锷(字松坡),正统领着云南的军队,非常有实力。云南军都督府成立云南民政长行政公署,都督蔡锷兼任民政长。此时,蔡锷对袁世凯尚抱有希望,认为他“宏才伟略,群望所归”。而袁世凯则不愿意蔡锷在云南形成独立的势力,所以借故将其调到北京。蔡锷欣然接受,同时推荐以前的部属唐继尧继任为云南都督。到北京后,蔡锷出任参政院参政、海陆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处员、全国经界局督办等职,并被封为将军府昭威将军。袁世凯对蔡锷的军事才华颇为赏识,一度试图任蔡为陆军总长,但很快就拘于北洋派官僚利益而放弃。即便如此,蔡锷所任职务,在南方官员中还是非常显要的。
蔡锷也试图通过袁世凯加强中国实力,建设一支可以保国卫国的军事队伍。他与蒋百里、阎锡山等11人组织军事研究会,深入探讨军事学术问题,并将自己在辛亥革命前后草拟的军事计划书副稿交请蒋百里润色,成《军事计划》一书,试图为建军强国提供理论支持。他还不断上书袁世凯,为国防建设和军队建设献计献策。然而,袁世凯正疯狂地从事军事独裁和复辟帝制活动,蔡锷改革军事的计划势必触机到他自己的旧势力,所以袁世凯只是表面应承,而事实上根本不予实施。蔡锷是何等人,很快识破袁世凯的阴谋,预测到袁世凯必将倒行逆施,大不利于中国,所以迅速从原来对袁世凯的热望中摆脱出来,暗中筹划新的计划。他一方面仍以表面样子麻痹袁世凯,另一方面则为反袁暗做准备。他在1914年写给友人的一封信中称:“吾人今日处兹乱世,认定一事于道德良心均无悖逆,则应放胆做去,无所顾怯。以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即所谓既要仁慈又要痛快也。”
为四万万人争人格
随着袁世凯复辟帝制的逆流日益张狂,蔡锷的愤慨之情也越来越激烈,他愤愤地对朋友说:“眼看着不久便是盈千累万的人都要颂王莽功德上劝进表了,老袁便安然登上大宝,这叫世界各国看着中国人是什么东西呢!我们自知力量有限,未必抗得过他,但为四万万人争人格起见,非拼着命去干一回不可!”有了这样的决心后,他以母亲不习京中生活为由,派人护送母亲王氏、夫人刘氏及子女返回湖南。
袁世凯对蔡锷也有防备,他派人化装盗匪搜查蔡锷的住宅,事后诡称误会,并杀搜查人员表示歉意。蔡锷则继续装糊涂,为迷惑袁世凯,蔡锷还故意出入于青楼之间,与名妓小凤仙厮混,使袁世凯放松警惕。他又以治疗喉症为名,经日籍医生证明,向袁世凯请假,住在天津日本医师开设的医院中。由此,他经常出入于京津之间,与老师梁启超等人商议讨袁大计,并初步拟定赴云南发动武装起义的战略设想:“云南于袁氏下令称帝后即独立,贵州则越一月后响应,广西则越两月后响应,然后以云贵之力下四川,以广西之力下广东,约三四个月后,可以会师湖北,底定中原。”
1915年11月17日,蔡锷在冷静沉着地安排好一切以后,即刻便要以治病为名东渡日本,然后转道返回云南。行前,他与梁启超告别,互相约定:
“成功呢,什么地位都不要,回头做我们的学问;失败呢,就死,无论如何不跑租界不跑外国。”
(蔡锷)
以重病之身讨袁护国
1915年12月,袁世凯公然称帝,改称中华帝国,以“洪宪”为年号。此时,蔡锷已潜赴云南,并克服种种困难,发动起云南的力量,奋力举起护国的大旗。12月23日,云南督军唐继尧、巡按使任可澄领衔发表通电,要求袁世凯取消帝制,限于48小时答复。25日,蔡锷列名发表通电,宣布云南独立,兴护国军讨伐袁世凯。
1916年1月,蔡锷以中华民国护国军总司令的名义发誓告于全国同胞,宣布讨袁救国。
当时的护国军实力明显处于弱势。不仅兵力弱于敌人,而且饷弹两缺,后方接济时断。蔡锷早将生死置于度外,他忘了自己的重病,没日没夜地耗尽心力指挥作战,鼓舞士气。由于有蔡锷卓越的领导,全军上下一致,奋勇无比。在四川战役中,护国军休整数日后迅速发动反攻,主攻、侧攻、佯攻互相配合,几路部队同时向敌发起进攻,连战皆捷。护国军与号称精锐并多达十倍的北洋军奋战数月,虽没有夺占泸州,却牵制住了敌军主力,阻止了敌军的推进,有力地推动了全国反帝制运动的发展壮大。3月22日,袁世凯被迫宣布取消帝制,但仍窃据总统职务,派人与护国军议和。护国军当时也面临供应不足等种种困难,分析形势后,蔡锷认为当前的主要任务是促使国内各省独立,迫使袁世凯退位。所以他同意暂时停战。
不久,广西、广东、浙江等省先后宣布独立。再往后,蔡锷又在顾全整体局面的情况下,在极艰难的情况下反而派兵支援四川的陈宦,促使四川独立。四川一独立,一个星期后湖南也独立了。又过一个星期,也就是1916年6月6日,袁世凯在众叛亲离下忧惧而死。
革命取得阶段性的胜利,而蔡锷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由于喉病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病势已呈难以遏止的状态。蔡锷本来即打算成功后即引退,以此提倡不计私利之精神,所以,当病情加重后,这种思想就更加强烈。他在回复梁启超的电报中说:“锷初意决拟大局略定,即行引退,加一喉病加剧,亟须静养,对于政局意兴索然,殊不欲多所论列。”
给唐继尧的一份电报中称:“所谓善后问题者俱易解决,惟关于个人之权利加减问题最易为梗。今侪辈中果有三数人身先引退,飘然远翥,实足对于今日号称伟人志士英雄豪杰一流直接下一针砭,为后来留一榜样,未始非善。”
将全国倒袁护国的精神移作中国民族复兴的基础,这大概是蔡锷此时最愿意看到的。
于是,人们看到,已出任四川督军并且深受国人重视的蔡锷突然放弃了所有的职权,转赴日本治疗。1916年11月8日,蔡锷病逝于日本福冈。
(梁启超)
松坡不朽
梁启超闻知,悲痛异常,写《挽松坡联》表达自己的伤痛:“知所恶有甚于死者,非夫人之恸而谁为。”
除参加公祭外,梁启超还率仲弟仲策等私祭之,祭文中无限伤感,称:
血随泪尽,
魂共岁徂,
吾松坡乎!
吾松坡乎!
汝何忍自洁而不我俱。
(《祭蔡松坡文》)
又撰《邵阳蔡公略传》。
梁启超还发起倡办松坡图书馆,让世人永远记住蔡锷。
(以上文字,选在笔者所著《为了美好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