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倒众人推,大秤分金银!
《资治通鉴》第30卷,汉纪二十二
汉成帝 建始元年(己丑,公元前32年)
【原文】
石显迁长信中太仆,秩中二千石,显既失倚,离权,于是丞相、御史条奏显旧恶;及其党牢梁、陈顺皆免官,显与妻子徙归故郡,忧懑不食,道死。诸所交结以显为官者,皆废罢;少府五鹿充宗左迁玄菟太守,御史中丞伊嘉为雁门都尉。
【译文】
石显调任长信中太仆,官秩为中二千石。石显已失去了靠山,又被调离中枢要职,于是丞相、御史上奏成帝,列数石显过去地罪恶。石显及其党羽牢梁、陈顺均被免官,石显与妻子儿女也被逐归原郡。石显忧郁愤懑,不进饮食,死在途中。那些因结交石显而得到官位的人,全部被罢黜。少府五鹿充宗被贬为玄菟郡太守,御史中丞伊嘉被谪调雁门都尉。
【解析】
汉元帝驾崩,石显失去靠山,必然被清算。
这就是墙倒众人推。
像这种石显这种情况,严格来说倒不是他真的干了多少坏事,而是这么几个原因。
1.利益垄断
石显当权期间,他的派系垄断了主要权力和利益,让别人都没得玩。
其实石显也分权,但是他分权是给依附、投靠自己的人,对于那些不投靠的,自然是没有。
而朝廷机制某种程度上说,就是确保绝大多数人在一个框架制度之内都能够分到好处,大家都有得玩、有得吃。
石显打破了这一点,不按照规矩制度来。
把石显灭掉才能够恢复到大家都有的吃、有得玩的局面。
2.得罪人多
石显清除异己这个不用多说,萧望之、周堪、张猛等等。
他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利益,对这些人动手,政治博弈的必然。
不过,清除的这些可不是独立的个体,背后是一大票人,什么门生故吏、亲朋好友等等。
得罪了一个,就是得罪一大片。
甚至换个角度来说,石显和这些人某种程度上就是利益之争。
而石显清除打击的,可以算是背后一大票的门生故吏、亲朋好友利益的代表人。
3.政治正确
说政治正确其实比较虚。
关键还是在于石显宦官身份,是文臣士大夫所排斥的群体。
同时石显的权力获得与上位并不是基于制度框架之内,而是走幸臣的路线。
打击石显,才能够为体现原有一套体系和自身的正确性,同时更能够杀一儆百给后人警示。
开个玩笑说,文人士大夫之间可以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但是宦官参与进来就不行,必须先给干掉!
4.靠山失去
这个其实更多是石显倒台主要外部因素。
石显的权力基础其实是自上而下的授权,并非是自下而上的获得。
这就注定石显是的权力依附在某个人身上。
别看他现在很牛逼、威风凛凛,石显的权力庞大更多是一种虚胖。
文臣与石显斗,某种程度而言其实是和他背后的靠山斗。
而这些文臣的职权,也可以说也是来源此人,这如何斗得赢?
石显靠山没了,这个时候石显就是孤零零一个,上没拉着,下没托着,如无根浮萍,一击必杀。
石显倒台被清算是必然,这个很多人都能看出来,不新鲜。
但是石显倒台被清算背后的利益计算,这个才是关键,才是所有的驱动力。
清算背后的利益纷争
1.占据利益的重新洗牌
之前说了,石显对权力利益的垄断,让大多数人都没得吃。
所以,想要大家都有的吃,石显必须要清算。
这个石显滚蛋,他的权力、位置、利益出现空缺,如同一块大肥肉,其他人就有机会上来瓜分。
2.尽可能多榨取剩余价值
被石显打击的人代表了很多人的利益,反过来说,石显不也是吗?
诸所交结以显为官者,皆废罢;
这些结交石显的,包括石显派系一些关键核心人物,他们同样也占据关键核心位置。
将这些人一并清除出去,能腾出更多的位置。
而这些位置就是权力、利益,就能拿来安置自己人。
可以这么说,石显是大头,这些依附石显的人,一并收拾了能够榨出更多利益来分配。
3.天然浑水摸鱼
石显倒台被清算这件事单纯地看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在往深了看,就是利益的瓜分以权力重新洗牌。
再深了去看,利用石显这件事如何来搞事情,比如瓜蔓对手,借此打击敌人,就是常规的权斗操作。
后面丞相匡衡就因为石显的事情险些被牵连。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情要分两面地看。
首先,如果的确和石显有牵连,那是跑不了。
其次,如果没有和石显有牵连,那就根据需要制造有牵连的证据,是否真的牵连不重要,这只是一个由头而已,毕竟这个时候清算石显以及其党派是政治正确,那这个攻击敌人算是蹭热点。
【启发】
每次权力交接之际,背后都是涉及很多利益计算与腥风血雨。
毕竟这些东西涉及到的利益太大,而且从位置上退下来,没了依仗,保不齐谁会报复。
这种东西没办法制止,只能说如果彼此有个共识、默契还能够留一个体面,这也算是生态的一部分。
而从上面材料来看,石显的绝食而死,显然是被绝食,而如五鹿充宗、伊嘉调到边郡,其实算是比较温和、有底线,不如后世,失败了就要搞的抄家灭门。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当遇到这种权力交接、洗牌、清算的时候,算是机会。
原有的格局被打破,新的格局尚未建立,这个时候就各凭本事、各显神通,能搞出多少利益来全凭本事。
你要是安安静静、平平稳稳的环境下,再想突破现状,去获得更多,难度会非常大。
这也是标题的意思,墙倒众人推之际,就是大秤分金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