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儿了，贾府吃不起咸菜
2019-08-10 包子 次奥盘小助手
又到周末，咱们聊点别的，这次不聊《金瓶梅》，咱们聊《红楼梦》。
1
刘姥姥陪着贾母游览大观园，胡吃海塞，出丑卖乖，把贾母逗得很开心。
众所周知，逗贾母开心是贾府头等大事。
懂事儿的人见刘姥姥有本事把贾母逗开心，纷纷对她慷慨。于是刘姥姥收到一堆礼物——王熙凤总、王夫人董，就连平儿这个部门小领导也有礼物送上。“只见堆着半炕东西”。
平儿帮刘姥姥整理礼物时，刘姥姥心中很是不安，念了几千句佛，说了一些类似“大恩大德不知如何报答”这样的话。
可以理解刘姥姥的心情，那么远的亲戚，一下子送给自己这么多礼物，无功受禄，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平儿为了安慰刘姥姥，对刘姥姥说，“休说外话，咱们都是自己，我才这样。你放心收了罢，我还和你要东西呢，到年下，你只把你们晒的那个灰条菜干子和豇豆，扁豆，茄子，葫芦条儿各样干菜带些来，我们这里上上下下都爱吃。这个就算了，别的一概不要，别罔费了心。”
平儿确实会做人，她的安慰不单纯是安慰，还向刘姥姥提了一个轻易就能做到的小要求，算作“交换”，能让刘姥姥心里稍微舒服一点。
刘姥姥也是个识数的，千恩万谢答应了。
谁知，平儿提的这个小要求，给贾府闹出一场不小的波澜，惊动了贾府上下。
2
别看刘姥姥年纪大，她的记性却不差，她把在贾府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临走那天平儿向她要梅干菜、扁豆、葫芦条儿这件事儿。
那年年底，刘姥姥托人给贾府送来几大袋子她精心挑选、认真清洗、仔细晾晒的干菜。
这本来是一件小事儿，也是很正常的举动，毕竟每年年底，贾府都会收到来自各地的孝敬。
刘姥姥太实诚，几个袋子的干菜都塞得冒出来了。驴车进城时，被路人看到了：贾家正在往府里运干菜。
不是说“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么？怎么还往府里运干菜，而且看样子还是从乡下运来的，一下子运来那么多包。
一些好事者发现了贾府干菜的“秘密”，如获至宝——啊，又有新题材可以说道了。
他们到处宣扬说，贾府没落了，贾府完蛋了，贾府连咸菜都吃不起了，吃个干菜还得一大早跑到乡下去排队买便宜货。
还有更狠的说，什么买便宜货，这明明是从乡下亲戚那里讨来的，哪还有钱去采购呢。
另一个人赶忙附和说，对对对，是去乡下亲戚那里讨的。
上面这段内容在红楼梦原著中没讲，不过我们可以大胆猜测胡乱描述——就连史湘云一个小饰品都能在金陵城生出一堆传闻，何况这种涉及吃饭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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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贾府什么风浪没经历过？这种传闻连个屁都算不上。就连在大观园种花种草的奴才婆子都知道那些传闻是狗屁不通的谣言，懒得八卦。
要说懒得八卦，也不全是，毕竟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主要是不敢八卦，因为贾府的规矩在那里：不利于贾府形象的信息不准听、不能信、不许传，谁敢到处胡吣，先摸摸自己腔子上有几个脑袋瓜子。
之前有个叫做焦大的老仆，不知道从哪儿扫听到一些传闻，喝醉了酒在贾府指桑骂槐，说什么“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很快有人出面，用马粪塞满了他的嘴。再也没有人敢提“爬灰”、“养小叔子”这档子事儿。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贾府对不利于自身形象的传闻持什么态度。正是因为这一态度，贾府上下对这次“贾府吃不起咸菜”的传闻也讳莫如深，甚至最开始这个传闻都没能传入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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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次似乎有些变化。贾府的下人们忽然发现，主子们的聊天中，多了一项“吃不起咸菜”这种调侃。
例如史湘云请大家吃螃蟹，姐姐妹妹们会说，“吃什么螃蟹，现在贾府连咸菜都吃不起了”、“记得凑几碟儿咸菜，最好再来几个咸鸭蛋，让我们奢侈一次”。
说完，姐妹们哈哈大笑。
例如贾琏问王熙凤要银子，王熙凤会说，“哪有什么银子，现在贾府连咸菜都吃不起了，不知道么”。
说完，懒懒地搛了口用十来只鸡做辅料烹出的茄鲞。
就连贾母这位严肃的长者，安排给薛宝钗过生日，也带着调侃的腔调说，“记得把我藏下的老咸菜疙瘩带来一小块儿，平时你们吃不起”。
说完，周围轰地一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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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种玩笑，下人们刚开始很惊诧：哎呀，主子们怎么开起了这种玩笑，拿贾府的面子调侃，难道贾府从前的规矩不要了么？
后来贾母的大丫鬟鸳鸯跟几个相与的姐妹解释了为什么：贾府吃不起咸菜，明显就是瞎扯杜撰的事儿，那帮人黑贾府黑的有点过头了，明白人不会相信那是真的，贾府反过来自嘲，相当于打他们的脸，于我们而言是玩笑，对他们来说则是诛心。
鸳鸯还说，主子说了，这种玩笑大家都可以玩，咱们贾府从上到下联合起来，臊一臊那帮无脑黑。
贾府彻底热闹起来，从主子到下人，都拿咸菜说事儿。旁人路过贾府，经常听到里面轰地一声笑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贾府发生了什么。知道的知道贾府里又有人在说咸菜呢。有更厉害的，还能根据笑声大小，分辨出说咸菜那人在贾府的地位。
贾府深宅大院，本来有些压抑，自从大家开始说咸菜，笑声多了，压抑少了，到处充满快活的空气。
也有那笑点高，笑不出来的，大家就会质问她：难道不好笑么，你不笑，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于是大家都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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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大的情绪似乎也受到感染，那天他又喝高了，又痛心疾首地骂“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大家都在说贾府，我也说，这次应该不会被塞马粪了吧？他心想。
还没等他想完，一群小厮举着马粪拥上来，哪消半刻，就把他嘴里塞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