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一旦深入骨髓,便不再是缺|张涛
Q君,我朋友圈之一,普通小店员。他给我发信:“注意收信,下班后给你把中奖的礼品送过去,我不上班了。”收信当时,忙于“正事”,以为歇班或其他,也就只敲了两字:“改天!”当“正事”忙完,又看到他已发来半天的信:“好的,你抽空来取,我不上班了。”我猛地一怔,问他“你辞职了”,他说“是”,然后我们讲好,“一会去取”,结果,我去时他忙着给店里送货,未见到人,只留我问他“钱挣够了?对工作不满意了?”的“此后无下文”的缺。
生活中“缺”的例子很多,于是,山下英子于2000年提出“断舍离”福泽人类,最狠的一条,连亲妈也得离了去。诸如Q君这样的小店员,朋友圈之一,又有何离不得?
缺是空,空是缺。缺的,空的,是Q君“站好最后一班岗”后,一大家子的养活之事如何料理,一切皆无下文。
缺者良多如星,且以诸形呈现。说缺钱者多吧,缺爱者说“爱比钱重要”;说缺爱者多吧,缺钱者说“没钱哪有爱的资本”。但就此二大项都如此“鸡蛋先有”难辨,更不必提从属此二项下的衣食住用行,貂馐房奢车的缺者之辩,之说了。
Q君其缺之贵,在于坚持底线,有始有终,守信履职。这也是我论缺之因。其店什么情况,其君什么情况,不得而知。莫如沉如默兔,守着时日,机遇和历史的株,待胞。
在我的意念里,尚不缺乏“怀疑未来”的因素,有,且只有木鱼落下,沉石坠尻的冷静了。这是我值得庆幸的事,也是我与诸有别的地方。此时,我可心念一句“阿弥陀佛”,也可“阿门”,反正我这立于鸡群的鹤类,已是“诸神”眼中的“异端”了。
“诸神”会以我口中的Q君离店之事为由头,以我为的,组建一支扛有红色卫道大旗,每口皆枪,每句必诛的讨纣大军,常常以Q君性别交代不准为托词,动辄制我曰“裱何清高”,“装何好人”。我亦程序式继了“海派清口”之绝学——调侃反问曰:“我啥时候说我是好人了?!”
言下之意,我不过说了几句生活中的真话而已。
但他们是“善抓小辫”之流,此事并不算完,一切才“正式接火”,拉开序幕。——我怀着“我的缺”前行,他们怀着的,却是我所谓的“历史问题”“纠责”。
历史问题?我能有什么历史问题?荒诞。可笑。——这词怎会用在我的身上,实在有些大炮轰蚊子,——小题大做了。我不坑蒙拐骗偷,也不烧杀抢掠奸,至于在祖宗八代动念,那我可得表一声“掘地三尺仍是贫农”的白了。
可事情偏偏没那么简单,他们说我“大有复古风”之嫌,其文理曰:“满口动辄‘之乎者也’,大行‘一字道清绝不可用二字’其道,终让大众不知所云……”其后仍如绵绵飘絮,良多至极。我已大概混沌,无法一一列之。
我如梦初醒,方忆得“吾罪成因”,皆在我的先圣导师——瞿闵国。我今日所载,皆师旧日缩影:人要做得方方正正,话要说的明明白白,道要为得仁仁德德,责要担得堂堂亮亮。此话从花白胡须逸出,天下瞩目,万众倾听,其势如圣。终至古稀,惨遭地震劫难,匆匆离去,老死他乡矣。他乡今之如故,其荫大蔽,惟我遥望其尘光,恨不能同,断之,大缺焉。
我被他们贴上“复古风”的标签,为众庆幸似得狂笑,架起我的胳膊,走过菜市口,将斩。斩前我要谢众一声,并对苍穹喊话授意Q君,但不点其名:“我们不过是小店一员,留了是他,走了是己,好汉自有天命,命要我们抛却一切不足挂齿,二十年后我们再约阳间……”
身首异处之前,我还要最后一次拜托我的钙腿:再撑我一小会儿!让我看看众中——来了多少孩子,如我一样天真无知;如果够幸运,还能看到Q君秋风般的身影叶落“簌簌”,除此,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他的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