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虫记 大蝉
其实,我们冀中平原就是三种蝉,至少我见过的是三种,即麦知了伏了和大蝉。
所谓大蝉,是相比麦知了和伏了个头相对而言的,它的个头最大,有大人的拇指大。
我小时候最爱摸知了猴了,也就是大蝉的蛹虫。它们要在地底下好几年,吸食树根的汁液,然后一点点长大,及至能有足够的力气掘洞,然后等着天黑,从洞子里爬出来。
我们下午放学后,就拿了一个大口瓶子或者再拿把铲子。就急赤赤地来到树趟子里。猫着腰,低着头,寻知了猴洞。这种东西鬼机灵,它们也怕人捉了去或者进入猫狗之口,它们先小心翼翼地用两个挠钩划开一条缝,然后等着天黑下来,再急忙忙地爬树上去。
有时候看准了它的洞缝,用手指头一抠,把洞口弄大,就看见一只知了猴在踊动。于是,用铲子掘开拿出,放在瓶子里,有时候用手指伸进洞里,它们就抓着你的手指带上来。还抓挠你的手指一番。
天渐渐黑下来,树趟子里手电光晃来晃去,人们大声小话地说着,黑暗里多是听到人们问:你摸了几个?于是那边说:没有几个,其实已经摸了好多个呢?当然孩子们多,叽叽喳喳地又蹦又跳追追跑跑的,遭到大人们一声声凶呵:别摔着了!
有时候围着树转一圈,没有手电的就用就借着月光看,见到一团的东西就去摸,有时候还摸到了飞蛾臭虫之类的东西,真腻歪人!但摸到蝉空壳的时候也很多,欢喜一阵摸上去一捏就碎了。
大概知了猴喜欢地湿吧!因为雨水大的年头知了猴特别多,有时候一晚上能摸一大碗,它们在碗里涌动着,瞎爬着,捣挠着,但是徒劳无功的,因为甩把盐之后再盖上一只碗,它们就只能乖乖地等死了。
知道它们的不易,要在地下等待多少年,但童年时没有好东西开可口,只有牺牲它们了,况且它们是害虫。
早上,早早起来,嚷唧着娘也起来,娘做熟了饭,就支上炒菜锅,我捡来干木棒,娘点燃之后,锅下就烘烘地燃烧起来。然后娘在锅底放上半勺油,油烧开了,在倒上知了猴,只听吱啦一声,知了猴的身子个个膨胀起来。
娘用筷子翻搅着,而我看到知了猴的身上吱吱地冒着油,嘴里的馋水也直往外冒。
等娘炒好了,还没有晾凉,我就夹起一只放嘴里,香喷喷的滋味真是好吃。
有时候,早晨早早的起来寻脱皮的嫩知了,它们往往飞不高就落在地上让你捡,有时候,如果黑下下了雨,第二天没有脱好皮的蝉更多,它们像一个罗锅子,趴在树上,中间震动着,但皮还在,它们飞不了,只好任你来捉。
当然也有很多羽化成蝉的,它们静静地脱下了皮,从一个丑陋的小鸭子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然后吱地一声,从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
太阳还没有好高,它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由浅绿变成深黑色,翅膀也硬乎了许多,它们里面的雄蝉已经开始叫起来,吱吱吱地叫上一阵,然后,呼朋引伴似地,所有能叫的蝉都叫起来,千万只蝉嚷成了一大片,吵得不可开交!
它们中午地时候叫的最凶,吵得人睡不了觉,但谁拿他们有办法呢?
如果天热,黑下它们也叫一阵子。
我们小孩子中午不歇晌,便让大人们给弯一支弓,配上长竹竿,找来高粱莛杆,在杆头插上娘缝衣服的针,然后在树趟子里去射蝉。
看见树枝上爬满了一溜蝉,然后把竹竿悄悄伸在蝉屁股下,一拉弓绳,高粱杆箭便直刺蝉身,它们带着莛杆飞不了多远,便无力地落下来。
一个中午能捉好些个蝉。
知了猴少了之后,晚上,小孩子们没事,就抱着柴禾去沤蝉。
白天看好了哪的蝉叫声密集,晚上就去拿沤。把柴禾点燃,火大了,就开始猛劲晃树,有时候用脚踩,树大一些的就嗖嗖爬上去晃树枝。
蝉大概喜欢亮光,它们就勇敢地飞下来往地上碰,往火里钻,吱吱嚷嚷着,我们小伙伴们往水桶里捡拾落蝉,它们挤挤撞撞地瞎叫。
一晚上弄沤好多个,早晨掐翅后,再用剪刀把蝉剪成两半,用油一煎,也挺好吃的。
到了秋天,蝉也飞不高了,雌蝉开始甩籽了,它们屁股上带着一根白线,拉出老长,雄蝉也叫不大响了,它们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蝉这个不大的虫子,给我们的童年增加了很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