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起乡思
忽起乡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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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闻到一股荤腻的油烟气。原来刚炼过荤油,就是从猪身上最白腻的肥膘里炸出的油。
小时候,几乎家家都有一只荤油坛子,弥补按量供给的豆油的不足。若谁家大龄男女久不见嫁娶的迹象,长辈往往在阳历新年之际鼓动青年男女象征性地挪一下荤油坛子,名曰“动(荤)婚”。
现在的城市人家哪里还见得到这样珍稀的老物件,就是拿钱去集市上买,也买不到曾经套娃一般的坛坛罐罐了。
炼好的荤油就潦草地放入一只大碗,凉透了,又回到白腻腻的肥膘状态。炒菜的时候,尤其是某些素菜,非得荤炒才入味,比如接下来不久就要上市的菜薹,比如胡萝卜卷心菜,还比如青蒜蒜薹,还有从春吃到夏的米苋。
不知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灶台上除了植物油之外若没有荤油,日子就过得寡淡无味了。
炼过荤油之后的一盘油渣看得我馋涎欲滴。忽然就怀念起小时候吃过的油渣烙饼了。
妈妈将油渣剁碎之后,撒盐末和胡椒粉,加葱花,卷进大饼,入锅翻烙两三个来回,眼见着面饼充了气似的鼓起来,面皮微微烘焦,香气已经飘了满屋子。
在缺少肉食的年代,就是这些不被待见的油渣烙饼,解了多少馋啊。妈妈那时炸猪油,火力攻得紧,炸过之后的油渣都结成石子似的的硬块了。
眼前这盘油渣显然还滋润得扔一颗进嘴里嚼得满嘴冒油。晚饭前就和好一盆面。等到今天下班回家怎么也发个七八成,剁碎油渣烙香饼——如今猪肉身价飙涨,我等升斗小民都且食且珍惜吧。
晚上吃青鱼头炖杭白菜。准备择菜洗菜的时候,看见地下杵着一棵秋白菜。又想学着妈妈的样,腌制一回辣白菜。明知手艺不行,还什么都想尝试。大概这就是中年人忽起乡思的鲁莽冲动。传统辣白菜都是整棵入坛撒盐切姜腌制的,当然,点睛之笔是辣椒面,多多的如北方积雪一样厚实的辣椒面啊。
我只将白菜切成宽条,放盐揉倒,逼出水分来。再放姜放蒜,放辣椒面,用一只密封的玻璃碗盛着。我心急,晚饭时就吃起来了。就着乡下老农的蒸红薯,配着鱼头白菜汤,那滋味,怎么像回到小时候了呢。
屈指算来,我不回故乡已逾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