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企业合规辩护----涉企辩护的全新、基本技术

作者丨顾宁、李东旭

来源丨盈深企业合规研究会、李东旭说法律

前言

基于当前“六稳”、“六保”的大环境、企业（单位）犯罪的固有特征，以及他国刑事合规发展的先进经验，笔者认为，企业合规用于刑事辩护领域的条件已经成熟，企业合规辩护已经可以成为一种全新的、基本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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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合规辩护的概念

企业合规辩护是企业合规与企业刑事辩护两项工作融合的产物，指企业刑事风险发生之后，针对该风险涉及的主体、风险来源、企业合规控制情况等相关问题，利用企业合规的理论与实操方法进行辩护，最终获得无罪、罪轻结果的刑事辩护过程。

其中，企业合规是指企业经营管理行为符合法律法规、监管规定、行业准则、企业章程、规章制度、商业道德以及国际条约、国际准则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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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合规辩护的分类

笔者认为，企业合规辩护可从三个有效并且相关的视角进行分类。

企业合规辩护分类一：以犯罪主体视角

该视角分类的意义在于，区分到底是谁在犯罪？犯罪的主体不同，采用的辩护策略就会截然不同。

1、企业中的个人犯罪

在所有涉及企业犯罪的案例中，员工个人犯罪占据较高比例。在企业内部，员工可能涉嫌职务侵占等职务类犯罪。在企业外部，可能构成非公行贿等犯罪。

2、第三方犯罪

未对企业的合作伙伴进行严格尽职调查时，一旦第三方的合作伙伴等主体涉嫌犯罪，那么企业本身也会受到牵连。

3、企业单位犯罪

当一个犯罪行为体现了企业的单位意志，以单位的名义实施，最终非法利益归单位所有，单位没有很有效的证明责任切割的证据。那么司法机关就会以单位犯罪对企业追究刑事责任。

企业合规辩护分类二：以合规阶段视角

该视角分类的意义在于，区分我们的当事企业到底有没有企业合规？这决定着我们进行的具体是哪些辩护工作。

1、梳理展示型合规辩护

假设企业现阶段已经构建了一套完整的合规体系。当其单位员工个人或第三方涉嫌刑事犯罪时，我们便可以梳理出企业现阶段的合规制度，向调查机关展示与案件有关的合规内容。体现企业已达到合规标准要求，从而切割企业自身刑事责任。

2、承诺构建型合规辩护

如果企业在被刑事立案调查时，未构建合规体系。我们可以与办案机关沟通，协商解决办法，出具承诺构建合规方案。短时间内尽快打造企业合规制度，为调查机关展现企业构建合规能力，从而保证企业可持续发展经营。

企业合规辩护分类三：以辩护类型视角

该视角分类的意义在于，区分我们可能争取、要争取到的是什么结果？这也涉及到整个辩护策略，以及当事人的预期。

1、无罪辩护

对于被立案调查但确实不构成犯罪的企业，我们将采取无罪辩护策略，切实保护企业合法权益。

2、认罪认罚罪轻辩护

对于确实犯罪的情况，我们将协助企业切实贯彻认罪认罚制度，争取不被起诉或从轻处罚。

如前所述，三种类型各有视角，但密切相关。笔者认为，这些分类之间存在如下图所示的相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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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合规辩护的核心技术要求

对于开展企业合规辩护工作的人员来说，至少要达到两方面的技术储备要求，一是企业合规技术要求，二是刑事辩护技术要求。

1、企业合规方面要求

如果辩护人不懂企业合规理念，不会打造企业合规，仅可开展传统辩护工作，那他可能无法考虑到企业合规在辩护中的作用，从而无法利用企业合规进行有利于企业的权利主张，导致最终效果不理想。

在我国司法实践逐渐推进合规不起诉等政策的情况下，当企业涉嫌刑事犯罪时，传统辩护工作的效果可能远不及合规辩护的效果。据某试点地区反馈，企业合规不起诉的个人量刑区间，已经可达到十年有期徒刑。也就是企业犯罪中的个人责任主体，量刑建议达到十年有期徒刑的，符合一定条件，可以适用合规不起诉。可见效果和力度是非常可观的。

对于已有合规体系建设的企业，辩护人要了解企业合规理念，通过调查充分掌握企业合规手段，向司法机关梳理并展示企业合规；没有构建合规的企业，可以通过“沟通确定刑事合规范围”、“风险评估”、“建立完善企业刑事合规制度”、“合规计划运行”、“评审改进”等五大操作流程，为企业打造合规系统，向司法机关承诺构建合规，从而开展辩护。

2、刑事辩护方面要求

企业合规辩护，是以企业合规的技术开展刑事辩护工作。这项工作依旧属于刑事辩护，刑事辩护依旧是本项技术的核心。

如果辩护人只懂得企业合规，但不具备刑事辩护能力，从根本上是无法有效开展工作的。因为案件走的是刑事程序，要按照刑事诉讼的逻辑推进案件。案件办理过程中，辩护人需要和各办案机关频繁联系，必须要从事刑事辩护业务的律师进行办理。

因此，开展企业合规辩护的律师，必须是具备辩护理念、熟练掌握辩护技术、有刑事辩护规范化操作能力、懂得控制辩护风险的刑事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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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合规辩护的核心操作方法

我国目前约80％的企业是缺少合规体系的。当他们因涉嫌刑事犯罪被相关部门调查后，要进行合规辩护，多数要采取承诺构建型合规辩护策略，协调司法机关，争取合规不起诉等。下面以常见、复杂的承诺构建型合规辩护为例，介绍核心操作方法。

律师介入案件后，通过查阅案卷材料、企业文件资料、与相关人员沟通等方式了解案情，结合企业负责人意愿、企业现有的合规制度，评估、确定是否进行企业合规辩护。确定采用企业合规辩护后，具体开展以下工作（以合规不起诉为例）：

（一）提交《适用合规不起诉申请书》

向办案机关申请相关案件适用合规不起诉，从而启动合规不起诉工作。

（二）参与企业认罪认罚

对于确实构成犯罪的，协助企业及责任人开展认罪认罚工作，为企业及责任人争取权益，在企业合规辩护前提下认罪认罚。

（三）协助企业出具《合规承诺书》

向办案机关出具承诺，包含合规期限、合规投入、合规步骤、合规效果等全面打造企业合规的信息。

（四）参与《合规不起诉协议》的起草与协商

合规不起诉协议的条款内容非常重要，辩护人要与办案单位进行协商，为企业及负责人争取应有权益。

（五）开展企业刑事合规

企业刑事合规构建主要围绕以下内容开展：

1、建立合规部门、确定具体人员；

2、确定合规整改期限；

3、协助合规监管。司法机关会派驻合规监督员进驻企业，以便司法机关较深度介入企业治理。律师要保证企业不得妨碍合规监督人的工作；为合规监督人开展工作提供便利；严格执行合规监督人提出的要求建议；

4、改善经营工作。完善决策程序；对违规行为进行自查整改；

5、监管风险部门（如税务、财务、信贷、知识产权等）；

6、强化内部处分、加强合规考核培训。对违法违规行为的发生负有责任的员工或管理者作出处分（涉嫌违法犯罪的移交相应部门）；对培训处分工作全面留痕并加强考核；

7、持续配合调查。为监管部门办理案件提供便利，协助配合监管部门找寻了解情况的员工；

8、承诺禁止做出与整改方案宗旨不一致的行为等。

（六）协助配合“监督人”开展监督工作

配合协助合规监管人对企业合规整改进度的监督。

（七）合规考察期结束时，在公开听证会上发表意见

在由办案机关牵头举办的公开听证会中，发表企业合规的相关意见，介绍企业合规历程及最终达到的合规效果。

（八）发表书面合规辩护意见，争取最大限度从宽处理

向办案机关出具案件合规辩护意见，争取最大程度的从宽、从轻处理。

小结：企业合规辩护，是企业合规制度和方法在刑事辩护中的运用。当然，企业合规的适用场景更为广泛，不限于审查起诉阶段辩护，包括刑事案前、侦查、审判、企业日常经营等阶段。掌握企业合规辩护技术和方法，是新时代进行涉企刑事辩护的必需技术，也是辩护人做好涉企刑事辩护工作的基本要求。本文仅为抛砖引玉，与各位研究者共勉。

特别鸣谢：陈瑞华教授；岱山县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