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岛》第二十二集
（朗读者：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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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岛》。
回到房间的时候，顾维之很是懊恼。屋里的灯亮着，供电已经恢复正常。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做什么。一想到此时也许正有人正盯着屏幕看着自己，他就浑身不自在，索性他又转身离开了这间像陷阱一样的病房。
顾维之在休养中心的院子里徘徊着，恢复电力后的休养中心又和以前一样安静有序。院子里除了几个午后散步的病人外，就是来去匆匆的护士和工作人员。昨晚的暴风雨还是留下了不少痕迹。有两个工人正在把一棵被吹断了的小树锯断。顾维之看到开阔地带的小树还有几棵被吹倒刮断。他这才意识到昨晚他睡梦中那场风雨的威力。
这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单位呢？表面文静的强尼在打韩冰的主意，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办法，竟然让韩冰深信一段根本就不存在的经历。强尼和黑大汉哈曼采用的主要治疗手段，竟然是把人们的记忆全部消除，让病人们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傻子一样的生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创伤恢复吗？自己、韩冰包括那个梁晨每天醒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对以前的事没有一点记忆。不，不对！韩冰为什么会记住出国留学？梁晨为什么能记住自己的父亲？
顾维之惊讶地发现，最起码是韩冰，并不是丧失了全部记忆，而是丧失了真实的记忆，却记住了虚假的记忆。难道他们能够修改一个人的记忆吗？
顾维之被自己的猜想震惊了。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他们是怎样做到的？韩冰的记忆可以理解为强尼对韩冰的追求。但梁晨的，还有这里其他人的记忆是不是真实的？甚至包括自己的记忆是真实的吗？
想到这里，顾维之不由得不寒而慄。
他们一定是通过床上的那个机关做到的。还有治疗室、每天吃下的那些药物，都可能是他们消除和改变记忆的方法。
想到这里，顾维之迈步朝C区那幢四层楼走去。自己、韩冰和梁晨都住在B区，病房的格局完全一样。他要去看看C区的病房。
C区住院楼坐落在休养中心的后面。整个休养中心呈后高前低的平缓半坡状。所以C区的位置是全中心最高的。顾维之还是第一次进入C区，也许他以前来过，但自己不记得了。刚刚走上通往C区的道路，顾维之就犹豫了。C区门外竟然站着一名保安。
住院楼为什么要设置保安呢？他会不会拦阻自己？顾维之边走边想，自己是直接闯过去试试看，还是应该想个更巧妙一点的办法。眼看就要走近楼门了，原顾维之忽然看见一个女护士怀抱着摞纸盒快步走来。他灵机一动装作转身，一下撞到了那个护士。随着护士一声惊叫，“哗啦”一声，纸盒掉落一地。顾维之连忙道歉，弯腰收拾起地上的纸盒。还好，纸盒里大概装的是些药片之类，很轻，也没有碎裂的痕迹。顾维之抱着那些药盒并不还给护士，说：“不好意思，我帮你抱进去吧。”
护士倒还干脆，一边抱怨着，就一边朝前走，等于默许了顾维之。顾维之边走边和护士搭讪着。像是不经意地问道：“怎么咱们这楼门口，还配个保安呢？”
护士说：“为了安全呗，还用问？”
顾维之笑道：“我学得咱们这院里挺安全的。”
护士说：“没你们这些病人当然安全了。来这的人，心理上都有问题。弄不好就会发作一通。没个壮小伙子，谁弄得住他们呀。”
顾维之一下明白了。难怪呢，这里住的病人，不是亲人逝去想不开，就是受过严重心理刺激，整天想着自杀。跟这些把生死都不当会事的人在一起，确实需要采取一些安全手段。
护士问：“你是B区的吧？”
顾维之猜想，她一定是从病号服的样式上判断的。于是点点头说：“下午没有治疗，我在院子里四处走走。”
护士说：“等会你别在楼里停留，不然保安说你的。”
顾维之看到楼道里很清静，就问：“这的病人不多呀，你们工作量不大吧？”
护士一听就抱怨起来说：“谁说的，一个病人就能把我们折腾死。他们什么也记不住，整天缠着你问这问那。烦也烦死了。”
顾维之假装不知情地问：“怎么会呢？我看病人都是成年人啊。”
护士说：“我们这叫创伤恢复，得让他们忘了过去的伤痛。”
顾维之问：“那怎么忘呀，有些事是刻骨铭心的。”
护士摇着头说：“我们也不知道，治疗方法都是那两个外国博士搞的。哎，你不也是病人吗？”
顾维之连忙说：“我是什么也记不住。受伤失忆。”
护士看了他一眼说：“你一定很有钱。”
顾维之好奇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护士说：“在B区住的人，要不就有钱，要不就有权。一般老百姓可住不起。”
顾维之问：“一般老百姓是不是都住在你们这里？”
护士说：“能上这岛的，都不是一般人。我们这里收费可高了。不过有一种穷人能上岛。”
顾维之问：“哪种人？”
护士忽然警觉地问：“你挺好打听事呀？”
顾维之笑着说：“嗨，好奇心呗。你全都告诉我，到明天早上我就全忘了。连我自己姓什么也想不起来。”
护士笑了说：“你跟我们这边的病人一样。这岛上只有D区的病人可能是穷人。不过，他们可都是武疯子。净是杀过人的精神病。”
顾维之惊讶地问：“这里还治精神病呢？他们不会跑出来吧？”
护士说：“放心吧，D区在地下，比监狱还监狱。”
顾维之装作很不悦地说：“花这么多钱，跟精神病住一块。他们干嘛还收精神病呀？”
护士摇头说：“谁知道那两个博士怎么想的。估计是想弄个什么奇迹出来。用他们的技术要是能把精神病治好了，没准能拿诺贝尔奖呢。”
一直上到三楼，护士才让顾维之把药盒放进了护士台。顾维之在楼里上下看了一圈。楼里的病人不很多。显得非常安静。从病房门上的小窗子看进去，每个房间安放着两张病床。在床头的墙上，安装着一条轨道，轨道上边安装着一台仪器，可以通过轨道在两张病床间来回移动。顾维之由此可以确定，岛上所有病人的记忆消失就是这种仪器和药物导致的。
从C区病房走出来，顾维之漫无目的地在院中走动。
强尼和哈曼他们清除C区病人的有害记忆是可以接受的，是善意的治疗。对于自己的记忆消失，哈曼也给出了让人信服的理由。那韩冰呢？难道强尼是为了清除幽魂加给韩冰的催眠指令？那他为什么给她加入了出国留学还有那段英雄救美的故事？强尼这样做是为了博取韩冰的好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种行为就非常不道德。会不会还有其他原因呢？
顾维之想不出个头绪。
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韩冰在岛上，而且那个强尼正在给她洗脑。他必须留下来保护韩冰，他不能眼看着自己的爱人被别人愚弄。留下来的话，是不是还要继续让他们清除自己的记忆？不接受治疗，他脑子里的那个什么海马回会不会不能康复？一向觉得自己很强壮的顾维之竟拿脑子里的那个小玩意束手无策。
自己留下是为保护韩冰，要亲眼看着她康复。但如果还像前一段时间混沌的生活，顾维之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他宁肯冒着海马回永久损伤的风险，也要清醒地面对韩冰。
那么怎么才能将韩冰从错误的记忆中拉出来呢？去找强尼吗？这种美化他自己的记忆他能自己消除吗？对哈曼去讲？那个黑人冷得像一台机器。剩下就只有一个人了：丁然。
他虽然不懂得治疗，但顾维之可以把韩冰被植入错误记忆的事跟他去说，看看他有什么办法没有。丁然这个人给顾维之的感觉很好。他觉得丁然是曾经经历过世间磨难，很懂人情世故。他过去的曾经那样嫉恶如仇，文字间充满了浩然正气。他后期的文字里面，抒写了一个男人心内埋藏的柔情。他对妻子，对女儿的爱是那么的真挚。他那些小随笔记录了女儿丁娓的成长过程，从中可以看到他对女儿的无微不至的呵护。这样一个人，当然不会对韩冰的事情置之不理。
但是，丁然也有一些反常的地方。今天，在船上的时候，他觉得每当他和阿灿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立即把他俩分开。还有，他明明很反感梁晨和丁娓在一起，但在船上午餐的时候却表现得对两人都很亲热，这说明丁然是个非常有城府的人。这和他先前在顾维之面前表现得不太一样。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吧。哈曼曾经说，人在失去记忆的时候，心理会发生严重障碍。顾维之现在觉得哈曼人虽然冰冷，但讲的医学原理却是非常专业。
晚上的烤鱼是丁然新自下厨做的，味道非常好。丁然还给每个成人都倒了一些酒。大家都吃得很开心。顾维之心里一直惦记着向丁然说韩冰的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韩冰一直坐在强尼身边，眼睛却经常看着顾维之，一见他跟前的碗里空了，就马上夹菜给他。整个晚餐持续的时间挺长，谈论的都是出海游玩的事。顾维之竟一直没机会跟丁然说出自己的心事。
回到房间，顾维之面临一个必须马上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如何逃避床头的机关。他焦急地想着对策。既不能让自己仅有的这一点点记忆被清除，又不能被监视他的人察觉。他希望能像日本电影《追捕》里的杜丘一样，把清醒掩藏起来，查清所有的疑问。
顾维之先是躺在床头，没有感受到床头下面有任何异常响动。床头上方的穹形墙体让他觉得脑袋就像钻进了一个洞里。外表没有任何可以接触到他脑袋的电线电极之类。床头下的装置，也许墙体内部还有其他组件，它们一定是通过电磁或者无线的方式侵扰他的大脑。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