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小 霞（四）

（朗读者：赵朋）

傍晚的时候，四猴子来到小霞家里，跟二老说明了想去常州拜师傅，再学点木匠手艺的想法。小霞妈有点不乐意，倒不是家里的重活儿缺不了四猴子，而是她心里一直装着小霞跟四猴子那点事儿。小霞爸倒是痛快，说好啊好啊，是该去，啥年头多学点手艺都没亏儿吃。

四猴子说：“爸，妈，我走了以后，三帮子替我先干一阵子活儿。等我回来后，再孝敬爸妈。”四猴子这话一出口，尤其是“孝敬爸妈”这四个字儿，弄（neng，四声）得两位老人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自打二坏走了之后，四猴子像亲儿子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们，渐渐的，两位老人对四猴子也真的产生了情感上的依赖。听了四猴子的话，小霞爸便不出声儿了。小霞妈说：“你去的地方那么远，家里的事儿你就甭惦着了，要照顾好自己。”

“哎，妈，我知道。”四猴子有些愧疚地说：“哪能不惦着呢，你们二老毕竟岁数大咧。小霞又是个女孩儿。不过，今天晌午我跟三帮子商量好咧，他也乐意帮我这个忙。”

这时，小霞爸接着四猴子的话，倒真像是对儿子说：“其实啊，劈劈柴收拾院子啥的我还能干，揍是拉煤啥的，到时候让三帮子他们帮着弄弄揍中咧。再说，打小儿你们几个揍在一起淘气，跟亲兄弟一样……”老人说到这儿，一定是想起了二坏：“谁都中，谁都中。”

四猴子正和小霞父母说着唠着，就听前排房儿二财迷他妈嚷嚷着：“这刚几点呢它揍来咧，胆儿越来越大，我看你往哪儿跑，二头啊它上房咧……”接着就是“咚咚”的跑步声。四猴子说：“这又是揍啥呢，爸，妈，我出去看看。”

四猴子出了院门儿，就看见一个半大小子的身影顺着街道往东跑，前排房儿的房顶上传来“嘎嘎”的鸡叫的声音。四猴子一看就明白了，前两天二财迷他们家已经弄过这一出儿了。

原来，这些日子，总有黄鼠狼子在傍晚的时候来二财迷他们家来拉鸡。二财迷他妈日子过得细，照看她那几只下蛋的老母鸡也上心。为了防止这几只鸡跑远丢了，她在每只鸡的爪子上都拴了一只破鞋，那鸡走起来要拖着那破鞋，有时出那院门儿的门槛子都费劲，一来二去这些鸡就习惯了拖着鞋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连门槛儿都懒得迈了。再有就是那鸡窝堵得严实，等天黑了鸡上了窝，上下插板儿的门儿，还要顶上一块在青石板。然而，最近这黄鼠狼子好像专跟二财迷他妈较劲，不偷不拉别人家的鸡，专等傍晚一擦黑儿的时候来拉她们家的鸡。这黄鼠狼子拉鸡也是忒讲门道儿，趁她们家没人或不注意的空儿，神不知鬼不觉地现身后，先咬断那拴破鞋的麻绳儿，跳到鸡的背上似咬非咬着鸡的脖子，咬一下，疼一下，鸡飞着便上了墙，咬一下，疼一下，鸡飞着便上了油毡房顶，那黄鼠狼趴在鸡的背上咬着鸡的脖子，就像驾驶着汽车的方向盘，鸡就按着黄鼠狼的意图在那油毡房顶上飞奔着，然后，渐渐地消失在追赶它的人的视野，之后，鸡的叫声也由大到小地渐渐消失。

二财迷他妈和二财迷追了半天，眼看着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鸡又被黄鼠狼子拉走了，气得二财迷他妈坐在水泵的水泥板儿上哭起来：“这个该杀的黄鼠狼子，拉走的可是我下双黄儿蛋的鸡啊！”二财迷去拽他妈：“快回家吧，已经拉走咧，下仨黄儿有啥用。”二财迷看他妈还不动地儿，便吓唬他妈说：“快回去圈（juan）鸡上窝吧，一会儿保不准儿又拉走一只……”二财迷这话一说，他妈撒腿就往家跑，一边跑一边说：“二头，快点儿，赶紧让鸡上窝！”二财迷一边跟着跑一边嘟囔：“谁让你给鸡拴那破鞋，那黄鼠狼子咋不拉别人家的鸡啊……”听着动静出来的人们，看着这娘儿俩尤其是二财迷说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四猴子也笑了。

渐渐黑了的夜里，自来水水泵里的水“哗哗”地往外流淌着。可人们还是能清楚地听到一个虽然不大的声音：“这黄鼠狼子也是，咋专拉财迷家的鸡呢？”

这空儿，小霞回来了，后面跟着三帮子。

四猴子上前拽住三帮子说：“晌午咱俩说的事儿，他们老俩口儿同意咧，还挺高兴的（die）。”然后又看了看小霞说：“家里的重活儿，哈哈……”说到这儿四猴子又笑了，小声儿说：“还有小霞，都交给你咧，我揍等着当大舅咧！”

三帮子却大声地说：“中！”

小霞却举起拳头轻轻地捶了三帮子一拳，对着哥俩说：“八字儿还没一撇儿呢，中啥中？”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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