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年关,你是怎么度过的
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也已经记不清楚了。科学家已经证明,关于过去的回忆,大多是基于我们对于过去模糊的认识,通过想象力再次臆想和重构出来的。
有人说,对于生活不满的人,会更加喜欢回忆过去。在你的记忆中,我们总会选择性剔除那些令人不快的成分,重构出一个更加美好的“曾经”。
就像过去的人,常常标榜更为久远的“圣人明君”的上古社会,抨击现实中的“人心不古”,大概也是这种心态的影响吧?
于是我们现在看二十年前,就像在看一部略带泛黄的影片,陈旧却不破败,充满了文艺的气息。
那时候几乎没有私家车,出门全靠自行车,高中课本上也称呼我们的国家为“自行车王国”。凤凰牌、上海牌的自行车大行其道,弯弯的龙头、高高的座椅,年少的我们很难将其征服,每个人学车的过程,都有过摔跟头的经历。
其他的远门,就只能靠各式各样的客车来承包了。当时被称为“中巴”的车,司机是各式各样的私人老板,膀大腰圆泡着浓茶,上客下车几乎全部靠着他的大嗓门。这种车很少准时,几点发车全随着车主的性子,有时他们在车外打牌聊天,一车人焦急地等待,却依然是于事无补。
现在说每到过年,平时拥挤忙碌的一二线城市,就会变成“空城”,因为“打工人们”都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吃团圆饭了。几十年前的县城也是这样,一到过年,小区里是空荡荡的。曾经记得一次大年三十,我看到整栋楼房竟然空无一人。那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农村老家,“过年回家”是唯一和必然的选项。
回老家的路途,只能靠着中巴车来实现。为了在大年三十中午前赶回去祭祖,所以早上都会很早起来。有时候天还没亮就被叫起来,极不情愿地离开温暖的被窝。就是在这个寒风凌冽的早晨,我第一次看到过一颗很明亮的星,听说叫做启明星。奇怪的是,在此后的几十年里,我再也没有见过这颗星星。
那时的天气,相较现在要冷了不少,河里会结很厚的冰,人站在上面,也不会破裂。有的年份遇到不好的天气,会下大雪,乡镇间的路变得泥泞不堪,中巴车也会停运。于是只能借助自行车了。一家三口人,骑着两辆车,穿过三十多公里的路程,花上七八个小时的时间,也依然要回老家。如果午饭赶不上吃,只能吃一些干脆面或者火腿肠,当时却可以觉得很知足。
每每到了农村,内心总会升起一股敬畏,尤其是逢年过节。老人们会絮絮叨叨和你们说起很多的习俗,让你务必去照着做,并且严肃告诉你,不这么做的话,会有种种不好的后果。譬如在给老祖宗烧纸钱的当天,一定不能把盆盆罐罐的打碎,否则会让“他们”不高兴。
所以走夜路也会非常的担心。短短的路途可能只有一两公里,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却显得无比漫长。当年七战七捷这里也是战场,战壕和通讯沟挖的到处都是,曾经传言谁家的大婶晕厥之后,胡言乱语说自己是当年打仗的士兵。这样的传说更加剧了我的恐惧心理,恨不能脚下生风,尽快结束这段路程。
大年三十如果回老家比较早的话,会帮忙贴一些春联。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他的字很好,家里的春联几乎都是他来写。四里八乡的邻居会让他来写字,他也是乐呵呵地拿出笔墨纸砚,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严厉。爷爷曾经当过校长,是哪个稍显偏僻村庄里,少有的文化人。偶尔帮别人写个书信或者讼状,大概和古代村落里“乡贤”一个级别吧。
贴春联用的是“浆糊”,用一种特殊的面粉熬制而成,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如果不说他的用途,我会把它当成一种食物。而如今这种技术在我看来已经失传,这种特殊的味道,我也完全想不起来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一定要早起,按照传统的说法,起的越早的人,越容易发财。天还没亮的时候,到处就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因为讨厌鞭炮声,我总是很晚才起,以至于被长辈们掀了被子,才不得已起床。
起床之后穿上新衣,无论一个运动的品牌,或者会发光鞋子,都会让你成为当天的焦点。我会依次去见过长辈,送上祝福语,讨一个好的彩头。
不管是否被记忆欺骗,我依然会喜爱这个年代。那是一个对春晚都会充满期待的过去,早已胜却了如今众多的索然无味。
二十年前的新年,每逢遇到路人,不管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都会道一声:新年快乐,恭喜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