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恝庵書史碎語】蔡京的扇子
【恝庵書史碎語】蔡京的扇子
2020-08-22 20:11
“公在北門，有執役親事官二人，事公甚恪，因各執白圍扇為公扇涼者。公心喜之，皆為書少陵詩一聯，而二卒大慍。見不數日，忽衣戴新楚，喜氣充宅，以親王持二萬錢取之矣，願並書此。公笑而不答。親王，時乃太上皇也。後宣和初，曲宴在寶和殿，上語及是，顧謂公：'昔二扇者，朕今尚藏諸御府也。’”（蔡絛《鐵圍山叢談》）蔡絛為 蔡京季子，記其父之事，其中多所目睹，較他書為詳，也較可信。但是記載過於簡略，有些事難以詳考。這段話大概是說，蔡京在學士院做翰林學士時，有兩個服侍他的小官，比較盡心盡則。某日，蔡京把它兩個用來扇風的白扇子都給寫了字，這兩個小吏當時還有點不高興。沒過幾天穿戴一新，又來請蔡京再寫扇子。因為，上次被蔡京寫的扇子，被當時還是親王的宋徽宗趙佶買去收藏了。後來徽宗在保和殿賜宴，對蔡京說，以前的那兩把扇子現在還收藏在御府中。
買扇子大概是1094年，徽宗當時是13歲。看來，徽宗很早就很欣賞蔡京的書法了，難怪徽宗的作品和御府收藏的許多古代書畫作品上，幾乎都有蔡京的題跋。趙佶是中國歷史上首屈一指的文藝皇帝同時兼任歷史上首位“國家畫院院長”一職，開創了“院體”花鳥畫，使中國工筆花鳥畫達到一個至今無法企及的高度。文藝修養如此之高的徽宗，又如此欣賞蔡京，想來蔡京的書法水平在當時也應該是無人能及的。然而，蔡京在中國書法史上的地位卻非常尷尬——擠進“宋四家”，卻又數度被懷疑否定，並最終成為一樁歷史疑案。除了因為其被評為“六賊之首”的奸臣，這一“書以人廢”的客觀原因之外，還有他那個同樣以書法名世的堂兄蔡襄的存在。
從蔡絛的記載來看，最早蔡京和其弟弟蔡卞是由蔡襄教授筆法的，登第後官錢塘和東坡一起學徐季海。這时候皇帝喜歡徐浩，然後又學徐浩，再學沈傳師。元祐末棄傳師轉學率更，最後深法二王。可謂轉益多師＂遂自成一法，為海內所宗焉。＂（蔡絛《鐵圍山叢談》）其最盛時，天下之士盡學之，尚書省所書＂敕＂字，亦為＂蔡＂體，時人號稱＂司空敕＂。當然，這和北宋書壇的＂趨時貴＂現象也有很大關係。蔡京一生屢起屢落，徽宗朝，恩寵特盛。因其奸滑狡詐，荼毒百姓，禍國殃民，故屢遭彈劾。靖康中，貶儋州，道死潭州。其死后，書作大部分被毀，只有《節夫帖》，《鶺鴒頌》等少數墨跡存世，真可謂“書以人廢”了。這點正和東坡相反，東坡書雖屢被朝廷禁毀，而民間卻視若拱璧，故存世頗多。由此亦可見世道人心了。
蔡京當時為二卒書扇，是要效法羲之在蕺山市塵為老媼書扇，博得千古盛名；抑或是，定知此扇會被端王所見而賞而藏，且因此而于仕途一搏，來個＂曲線救國＂。此實未可知也。
無論如何，歷史的還是還給歷史吧，我輩不必強作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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