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读诗经（27）绿衣

国风·邶风·绿衣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

心之忧矣，曷hé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cháng。

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

我思古gù人，俾bǐ无訧yóu兮。

絺chī兮綌xì兮，凄其以风。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绿衣》在现代解读中，基本认定是一首怀念亡妻之作。是千古悼亡诗的鼻祖。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第一章，诗人抚摸着绿色的上衣，从外到夹里，心里充满了忧伤，他感叹这样的痛苦什么时候能够停止！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第二章，诗人继而抚摸黄色的下裳（裳：指的是下面的裙子），这种这种思念的痛苦折磨得，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忘记！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第三章，诗人从上衣到夹里到下裳一遍遍的抚摸，他关注到了那一丝一丝的针线，想到这一针一线都是妻子对他深切的关爱。想到之前妻子还在的时候，因为妻子对他的规劝，使得自己没有避免了多少过失。

絺兮綌布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第四章，絺（chī: 细葛布）、綌（xì : 粗葛）即葛布，都是夏天穿的，不挡风，当穿着絺、綌感到秋凉时，诗人才暮然发现已是秋天，自己在这样伤痛中已度过了一个季节而不自知，更进一步反映原来一切都是妻子的照料，使得他不需要去管，而现在，真到失去，才开始感知原来季节的更替。

这首诗在文学史上有较大的影响。晋帅哥潘岳《悼亡诗》很出名，其实在表现手法上是受《绿衣》影响的。

帏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

寝兴何时忘，沉忧日盈积

都有《绿衣》第一、二章意；

凛凛凉风起，始觉夏衾单；

岂曰无重纩？谁与同岁寒

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

寝兴目存形，遗音犹在耳

从这里也能看到《绿衣》第三、四章意。

元稹《遣悲怀》，也是悼亡名作，其第三首云

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

全由《绿衣》化出。

清代彭绩在妻子亡故后写的铭文中，没有一个字思念，全部写的家家鸡毛蒜皮的事，却无处不感刻骨铭心的思

于是彭绩始知柴米价，持门户，不能专精读书。期年，发数茎白矣”—《亡妻龚氏圹铭》

《绿衣》堪称千古悼亡诗之第一篇，而说起悼亡诗之最，当然要数苏轼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宋】苏东坡

当然，关于《绿衣》古代的解读和我们现代颇多分歧，如

旧说谓诗的主旨是卫庄姜伤己，《毛诗序》云：“ 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 朱熹《诗集传》云：“ 庄公惑于嬖妾，夫人庄姜贤而失位，故作此诗。''

只是我们目前不赞成这样说法，因为实在太过牵强，而且，从诗中，反复抚摸绿衣无处不是深深地爱，而不可能是所谓嫉妒之类的情绪。

关于卫庄姜，我们实在有必要好好的认识一下，不过不是这篇，而是下一篇《邶风·燕燕》因为据说，《燕燕》篇就是这位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大美人卫庄姜所作，她可谓是中国第一位女诗人，而且，倘若你读过《燕燕》更不难看出，卫庄姜不仅是美女才女，而且德也不在话下，不可能所谓嫉妒讽刺之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