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技旁门甚多,虽势有区别,概不外“壮欺弱”、“慢让快”耳,有力打无力,手慢让手快,是皆先天自然之能,非关学力(5)而有也。察四两拨千斤之句,显非力胜!观耄耋御众之形,快何能为?
立如枰(6)凖(7),活似车轮,偏沈(8)则随,双重则滞。每见数年纯功不能运化者,率皆自为人制,双重之病未悟耳。欲避此病,须知阴阳,粘即是走,走即是粘,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济,方为懂劲。懂劲后愈练愈精,默识揣摩,渐至从心所欲。
本是舍已从人,多误舍近求远,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学者不可不详辨焉!是为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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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图南(1884-1989)是吴式太极拳宗师吴鉴泉的弟子,被誉为“太极泰斗”、“太极拳百年发展史的见证人”。吴图南先生曾学过西医七年,中医六年,他精于医术尤其专长于医治肺痨。他以中国古代医学中的脏象学说为基础,结合导引之术、按摩之术、经络学说联系到太极拳的理论和实践,总结出锻炼身心内外的一整套方法。内脏修补术就是其中主要的方法之一。中国古代医学把人的主要内脏器官称为五脏六腑。为了便于读者了解内脏修补术的轮廓,简列对照表如下:
在没谈之前先说几句话,首先学习太极拳一定要有传授,其次锻炼的时候要会分析。分析什么呢,要分析我们身体外部的四肢百骸,如何能够和身体内部的五脏六腑联系到一起,还要分析怎样才能使身心内外发生共同的发育和影响。要知道人的身体里有两种肌肉,一种叫随意肌,像身体外部的肌肉大都是随意肌;另一种叫不随意肌,像五脏六腑的肌肉大多是不随意肌。我们中国的文化遗产太极拳有它的特点,就是能够通过太极拳的锻炼使五脏六腑的不随意肌逐渐变为随意,换句话说是通过交感的作用,使不随意肌逐渐地受到作用和影响,从而能够听从我们的指示。但是这一步功夫不是一天半天能够练出来的,也不是没有师承和不假思索地去锻炼就能够练出来的,必须要在传授中悉心揣摩,慢慢地去分析研究,还要学会使用内照的办法,去体会五脏六腑究竟听不听我们的指挥。这样时间长了,逐渐达到外形一动,内脏的某一部分就有点动,而后再逐渐地达到整个全动,这样才算做到表里如一。那么究竟我们外表哪一部分的转动,会影响哪一部分内脏呢?现在我把多年研究太极拳的心得和中国古代医学中所有的导引方法,结合后所得到的结果,约略的谈一谈。先谈心脏问题,现在发现患心脏病的有青壮年、中年、老年人,各种年龄都可能罹患这种病,如冠状动脉硬化、二尖瓣狭窄甚至心肌梗塞等等。我经过多年的悉心考察,约略谈一些浅薄的看法。这是我个人的体会,没有经过周密的实验,不知道拿到一般人身上去,是不是也能收到同样的效果。太极拳能使一些疾病的患者,通过适当锻炼以后收到一定的医疗效果,有个简单易行的方法,就是练太极拳时注意我们的五个手指头——因为它代表我们的五脏六腑。在锻炼时,我们的心脏以哪个手指为代表呢,是中指(第三指),练太极拳时要把精神、意识集中放在中指上面。无论做哪些动作都要以中指为先。这样继续往来不断的运动,每次大约十分钟就够了,练习久了就能收到一定的效果。但是要注意,在疾病正在发展的时候不能够锻炼,因为这时候练不但无益反而会有害。另外我再从病理方面做些简单的解释。比如冠状动脉硬化是如何形成的呢?这与身体不常活动始终处于静止状态有关系,因为血液循环慢了,血液里的胶质小颗粒胆固醇,会因血液循环慢而产生黏附和堆积,这些微小的颗粒一个黏附上另一个,愈黏愈多就堆积沉淀在血管壁里。血管因内部堆积瘀塞而变细,血液流通不畅或受阻就会发生病变。练太极拳能促使血液循环加速,借助力道一层一层地冲洗血管,大颗粒冲刷成小颗粒,小颗粒又借助血液循环而消失。这时血管壁就可慢慢恢复成原来的状态,这就是太极拳对冠状动脉硬化产生疗效的原因。经过我多年的体会,食指与肝脏很有关系。我曾经教过一些肝炎患者,通过半年到一年时间的锻炼,肝炎都消失了,转氨酶和三T经化验显示也恢复正常了。经过我长期的研究,如果在练太极拳时,用食指引导,也要集中精神、意识并和肝脏结合。这样当你练太极拳时,肝脏往往跟着你手的动作在那里运动,这是什么道理呢?简单做个比方,我们把瓶子里边装上水,然后把瓶子突然一转,当瓶子突转时,里边的水还没有转,等你把瓶子放下或静止时,里边的水才开始转去然后又转回。这种现象就是动者恒动、静者恒静的规律。练太极拳时,如果你身体往东侧一转,这时肝脏在西边可能没动,等你往西侧回转时,肝脏这时才慢慢地往东侧运动,如此左右、右左地来回转动,肝脏与你的躯体来回做摩擦运动。就如同请一位按摩师用手给你轻轻按摩肝区一样,这就是太极拳能对肝脏的某些疾病起到疗效的简单道理。胃病不外有几种现象,倒饱、糟杂、吃东西不消化、心口疼痛、大便秘结等等。可以用拇指(大指)来做医疗。练太极拳时精神集中、意识集中,用拇指领先来锻炼,可以促进脾胃蠕动的功能。一个人吃东西不消化,主要是蠕动力不强或者是胃里有什么毛病。我们的胃,里边有食无食它都在自己摩擦,这样不致于有食时多摩擦,无食时就少摩擦。同时肠能一节一节地蠕动,人的肠子是盘绕成一个兜一个兜的,食物在里边由一个兜倒入另一个兜,然后在小肠里吸收滋养物,供给血液带到周身。等进入大肠就只吸收水分,剩下的通过一个空肠排出体外。按照上述方法练习时间久了,胃的摩擦和肠子的蠕动都会很有规律。另外脾主运化,脾再加上力量帮助胃的消化,这样也就逐渐收到疗效了。如果肺有了病,你就练无名指(第四指)。练太极拳时也要精神集中、意识集中,以无名指来带动并影响肺部。这样能使肺内的清气上升。就是使气能够清而平、平而和、和而畅达,能行于筋串于膜(表皮)。就是使气通过肌肉、真皮、表皮到达各个毛细孔。这时候的毛细孔就能尽量开放,开放后就影响毛细孔的呼吸。虽然毛细孔所控制的呼吸在整个呼吸中所占的比重不大,但是毕竟能够减轻肺部呼吸的分量,加大气的交换。这使得钙化前的空洞性肺病,可以安静地迅速钙化,浸润性的能够逐渐地扩散,这就是太极拳对肺病能有疗效的道理之一。但我要说明,肺病在开放性的时候不可以练,必须要到静止了,然后再去练,不可造次。最后谈谈肾脏。肾病的现象一般是腰痛、腿痛、小便频数、糖尿病等等。练太极拳时要精神集中、意识集中把注意力放在小指(第五指),用它来领先同时要内照,使它能与肾脏说上话跟它同时活动。中医讲肾脏有两个,一个是命门,一个是肾。一个属火,一个属水。这样锻炼时间长了,把水火调节好了,肾脏的毛病也就消失了。
谈到内脏的平衡问题,凡是一个人生了病,就是说他的五脏六腑不平衡了。中国医学讲不能使一脏独盛,也不能使一脏虚弱。如何能使五脏六腑始终保持平衡,你又怎么知道它平不平衡呢?这可以在我们平时呼吸的时候加以研究。
中国医学上谈到,人的一呼一吸时,脉搏要四五至。如果脉搏跳到六至就称为数脉,就是热了,有病了。照例是脉搏跳动四次,第五次是交换的时刻,谓之太息。如果我们自己一摸脉,感觉出那一脏独盛的时候,我们就调理那一脏,使这一脏能够平下来。如果感觉那一脏不足时,我们在练太极拳时利用呼吸调理它,使它能够补上不足。这样五脏六腑全都合乎一呼一吸的几至了,就是内脏已经平衡了。这种使之平衡的调节方法,就是我们用的修补之法,我取名为内脏修补术。另外人有一种先天的本能,就是身体里有一种修复机关,专营修复工作。比如我们日常生活中,有时不慎把手碰伤破了个小伤口。照理说血管破了应该流血不止。可是过了一会小伤口的血就自行止住了,这是什么道理,这就是修补现象。当你出现小伤口在流血时,纤维质赶快去把那个小口拉住,渐渐地那个地方的小血管就愈合了。练太极拳同样能够使这种修复本能加强,从而提高人先天自然修补疾患的能力,以获得更大的效益。
选自吴图南《太极拳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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