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卧”还是“躺”

（注：此乃旧文，数年前曾发表于朋友圈。现在整理文字，移到公众号来，也算是朝花夕拾？）

其一

你是“躺”还是“卧”

今天下午第三节，学校举行了以“爱我学校”为主题的演讲比赛。我班筱舒同学获得中学组第一名。她演讲的角度比较巧妙，把“爱我学校”具体化为“爱我老师”。她列数了所爱的各科老师后，然后说：

对，我还爱面如苦瓜心如甜瓜般的班主任兼语文的聂老师！

我们的聂老师，大家都亲切地叫他“老聂”或“小聂聂”，他给我们带来另类的语文知识与体验。

记得有一次上语文课讲《济南的冬天》，文章里有一个“卧”字用得好，聂老师便问我们“卧”和“躺”有什么区别。有人回答说“卧”的动作比较舒服。聂老师说：“难道躺就不舒服吗？卧还要用手撑着，而躺直接把身体放在床上，更舒服。”又一位同学说：“'卧’感觉比较轻，躺会比较重。”聂老师笑着说：“体重还会变吗？我原本80斤，卧着就变成50斤，躺着就有100斤吗？这个的说服力不够。”我们都笑起来。教室里沉默了一会儿，又有一位战士上战场了，他说：“卧比较久，躺，似乎比较快。”聂老师马上说“躺都比卧舒服，肯定比卧还要时间长啦！”又有几位同学发表看法，都被老聂轻易反击。

当我们都思而不得的时候，老聂似乎是不忍心了，就告诉我们他自己的看法：“其实，卧的动作比较优雅、优美，带有女性味儿，而躺比较粗俗、粗犷，有男性气息。”我们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老聂为了加深我们的印象，又说：“例如，《三国演义》里的张飞，大家都知道是一个猛男，如果他用'卧’，就有点象一个小姑娘了；而《红楼梦》里的林黛玉，一个淑女，用'卧’就能体现出大家闺秀的气质，用'躺’就显得她很庸俗，跟一个女汉子似的，就没人喜欢她啦。”我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两个画面，才深刻理解到在不同的人身上，要用不同的动词。老师正是用他的智慧与幽默，形象的让我们领会到这个字的含义。

她的演讲也把我带回那节课中。

或许因为篇幅的限制，筱舒并没有把那节课记完整。讲到“卧”带有女性色彩时，我还举了他们熟悉的《秋夕》一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夜已深沉，寒意袭人，该进屋去睡了。可是宫女依旧卧坐在石阶上，仰视着天河两旁的牵牛和织女星。此时如用“躺看”多有损美女形象啊！讲到“躺”时，举了鲁迅先生的《阿长与山海经》中有关阿长睡时的描写：“一到夏天，睡觉时她又伸开两脚两手，在床中间摆成一个'大’字”。“伸开两脚两手”，正是“躺”的姿势，写出长妈妈的粗鄙。如果此处用“卧”，与长妈妈的性格又是多么的不协调！

我告诉过学生，语文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咬文嚼字”。写同一个动作，我们用这个动词，作家可能会用另一个。我们就要思考作家用这个词的原因。于是，类似于“卧”与“躺”的品味在我的课堂上经常出现，总能让孩子们兴致盎然，并不知觉地增强语感。

其二

继续“卧”“躺”

看何文杰同学周记，乐之。其文曰：

晚修完回到宿舍，不想那么快睡，于是开始背历史。背到秦始皇那段时停了下来，想：秦始皇睡觉时是怎么样的呢？是“卧”还是“躺“呢？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算了，不想了，接着背。突然不知道为何自己冒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时不知哪位舍友接了一句：“众爱卿平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家伙又说了句：“今天朕太累了，先躺下啦！”我瞬间明白过来：原来皇帝是“躺”着睡的！

学《济南的冬天》，对“躺”与“卧”进行鉴赏，学生印象深刻，于是，即使是在晚上，宿舍，还有这么一个小男生，在背历史的时候，想着皇帝是“躺”还是“卧”。不由自主的联想，自觉的品析，以及舍友无意但恰到好处的应对，都令人心醉不已。

让语文成为孩子生活的自觉、本能，才是语文老师最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