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美味,或者情怀

前些日子去北京出差,住在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宾馆前面是一条爆土扬尘的马路,路两边是杂乱的菜市场、各种天南海北的苍蝇小馆,到了傍晚,还会出现很多面目可疑、烟雾缭绕的路边摊。

我已经很多年没坐在这样的马路边吃东西了,觉得脏乱,难以下咽。但有一个路边摊却吸引我连续两晚放弃宾馆里还算丰盛的自助餐,坐在灰突突的马路边吃得津津有味——这就是水煮串。

不同地方的水煮串有很大不同,远的不说,我老家和北京的就有很大区别,四川、重庆的串串香更是自成一派。但比较而言,我还是最喜欢北京的水煮串。一个平板车支起一张桌子,下面燃着烧煤的炉子,上面两口不锈钢浅锅,一麻辣一清汤,里面摆着各种串串,周围是一圈半尺多宽的窄桌,客人围在桌边坐下,一人一个套了塑料袋的碟子,想吃什么自己拿,洒上芝麻酱、辣椒油,吃完把盘子一推,数签子算账,一根签子几毛钱,吃一大把也花不了几个钱。

在北京读博士的时候,我经常和实验室的兄弟姐妹们去吃水煮串。北医三院对面的马路走进去一两百米,有一个小小的社区广场,花坛边有一个水煮串的摊位,周围都是居民楼,往来的车辆不多,摊位还算干净,我们就经常坐在那里。因为离北影比较近,附近的居民楼里也租住过许多尚未成名的明星,据说黄晓明没有发迹前就曾住在那,一直为左右居民津津乐道。小小的水煮串摊位不仅接待过许多尚在微时的明星,也接待过无数北医的医生、护士和我们这群准博士。我爱吃各种丸,师姐爱吃海带,师妹爱吃金针菇,师兄不爱吃什么,但总是默默地陪在师姐旁边。

有时我们也喝酒。比较常喝的是“小二”——红星小二锅头,够便宜,够度数,超市只卖6元,饭店里也只要10元。2两一瓶,52度,一瓶微醺,两瓶兴奋,三瓶就足够胡言乱语。啤酒则自然是“普京”——普通燕京,3元一瓶,没有杯子,一人抓一瓶,碰一下,仰头喝一口。师兄一瓶下肚就会脸色发红,师姐一个人对我们所有人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无论是水煮串还是小酒馆,都只在午后和晚上营业,我们也就只在傍晚或夜里时候过去。实验顺利的时候,实验不顺利的时候;过节的时候,不过节的时候;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我们总会三三两两地约着,围坐下来,喝一口酒,说说话,吃点东西,渐渐地,就忘了实验的各种压力,生活的各种艰苦,前途的各种忧虑,无论去时是怎样的心情,结束时都开开心心、说说笑笑地走回来。

不知不觉毕业多年,围在桌边一起吃水煮串的朋友们如今已各奔东西,师兄师姐分分合合数载后还是分道扬镳如今各有所属,我的工作生活没有丝毫长进,酒量却已可耻地堕落到近乎滴酒不沾。再次坐在桌边吃着水煮串的时候,我以为我是留恋那一口美味,却蓦然惊觉,原来,我也像我鄙视的“老炮儿”、“致青春”那样开始卖弄起情怀来了。

时光一去不复返,讲起情怀,说明人老了。我的年龄、腰围和皱纹都在蹭蹭上涨,只有北京还是那个北京——还、是、那、么、脏!!!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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