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河边记事——水与火的历练||陈亚明

柴米河边记事

——水与火的历练

作者:陈亚明

记事，记录了40年前在江苏清江市柴米大队知青生产队的往事：一群高中刚毕业的十几岁的少年男女，响应当时的国家号召，离开了父母和温暖的家，来到了农村广阔天地，虽然家就在不算太远的地方，但这里的情况有一点特殊，他们中间除了老队长和两位饲养员，没有其他的农民和他们比肩干活的直接参与和“带教”，一切全都靠自己。春耕夏种秋收冬养，吃喝拉撒，柴米全都得靠自己的双手，这群学生娃从吃供应粮在教室里读书的状态一下子投进完全不熟悉的农耕生活，其不适与艰辛可想而知。几年中，在这里发生了许多的故事，有的催人泪下，有的让人顿足捶胸，许多的往事，让一群人终生回味……这里，仅记录了其中的一部分。

民间流传的一句话“水火无情”，四个字看起来很简单，但是，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有深刻的体会，插队三年中，我也曾经遇到过水与火的考验，算是真切的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含义。

漆黑的寒夜 ，远处的火光

数九寒天，朔风吹，寒气逼人，又是一个奇冷的冬天。隆冬的夜晚，按理说，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什么娱乐，天黑了人们都应该睡觉了。本来一天的劳作，已经疲惫不堪，我们也应该躺下休息了。但记不清是什么原因，好像是在和左建立在聊些什么，聊了很久，当年的宿舍也是十分寒冷，我们经常在早上起来发现屋里挂着的毛巾已经结成了冰块。建立提议出去活动一下，打开门，有股寒气猛然袭来，逼得我们要倒退几步，外面的寒风正紧，刺痛着脸颊，脸上的感觉不是寒冷，而是痛！那夜的风，真的猛烈无比，漆黑的夜晚，安静而阴沉，风，阴冷地嚎叫着，广袤的田野一片黑暗，让人感到孤独和凄凉，星星隐没在黑夜的空中，天空象被墨水涂抹一般浓黑。

突然，我们惊讶地发现，在不远处，有一片火光！映红了上方的一片天空，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耀眼！“失火了！”知青们不假思索，立即向火光处跑去，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田埂上结着薄薄一层冰，踩在上面，咔嚓地响，我们沿着田埂，向着着火的方向高一脚低一脚地奔过去，不料，一条小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河面已经结冰，在昏暗的夜色中，泛出一丝惨淡的白光。怎么办呢？俗话说“隔河千里远”若折回头绕路过桥再往火场赶显然是来不及了，还是建立有经验，他走在我的前面，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手上拿着枯树枝探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只听，冰面上发出“咔嚓”瘆人的声响，让人不禁胆战心惊，冰被踩裂了！没有丝毫迟疑，我们两人赶紧卧倒，手足并用，慢慢爬行，总算有惊无险，爬过了小河，我们继续前行，满头大汗，终于跑到了着火的地方。

原来是附近生产队的队房不知道什么原因着火了，熊熊大火如同发疯一般，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仓库，办公室和牛棚，定睛看过去，生产队上百口男女老少，正在拼命救火，人人脸上都是焦急和惊慌的神情，领头的一位中年男子，满脸是灰，正在拿着水桶泼水灭火，后来得知，他就是生产队长，无奈，附近的水塘距离队房还有一段距离，队员们排成队，将水塘里的水用粪桶装好，然后传递到火场，我们毫不犹豫地参加了救火的队伍，两人拿起铁叉，冲向草堆，队场上，有着几个长方形，两米多高的大草堆，正在冒着刺鼻的浓烟，有些地方已经被火烧得通红，说来也怪，草堆明明看不到什么明火，但用铁叉一划拉，里面的火焰就窜出来，越烧越旺，我们知道，用铁叉灭火的方法不灵，立即转身参加了浇水灭火的队伍，凶恶的火魔终于在大家的奋力搏斗中败下阵来，火势渐渐变小，粮食仓库保住了，但是，最先着火的牛棚，已经被烧为灰烬，牛棚里面的几头耕牛，全部被烧死，几头死去的耕牛趴在地上，它们的头全部朝着牛棚的门的方向，看得出，它们也是奋力挣扎着想逃出火海，但是，无奈还是被大吞噬了，看着死去的牛，饲养员，生产队长和几位农民留下了热泪！我们看了心里也同样感到揪心，不知道开春后，这个生产队的春耕怎么办，两个多小时，就在忙碌中很快度过了，我们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告别了这些农民，我和建立匆忙沿着来时的路返回，风，仍然在肆虐，湿透的衬衫被寒风一吹，贴在身上更是透心的凉，但是，我们似乎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疲惫，一路上，我和建立没有怎么说话，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但是，想着那场火灾，却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肆虐的洪水，青春的人墙

那是1976年6月30日深夜，大雨滂沱，雷电交加，突然听得“当当”急促的敲钟声，只听得知青带队干部老姚扯着嗓子的叫声：“抢险啦！快起来抢险啦！”一起插队的知青队众兄弟在睡梦中被钟声惊醒，老队长和老姚神情紧张，告诉大家：“刚刚接到通知，柴米河的河水暴涨，有决堤的危险！我们需要赶紧去救援、抢险，帮助构筑河堤！”顾不得说别的，大伙匆忙冲进仓库，拿起铁锹等农具，不顾一切的跌跌撞撞奔向柴米河抢险！

柴米河从当年插队的柴米大队穿过，河水并不宽阔，平日里静静地流淌着，波光粼粼，可如今，它一改过去的温顺模样，露出了狰狞的面孔。连夜的暴雨让河水暴涨，河水咆哮着，翻腾着，已经接近河堤，不停地撞击着已经加高的河堤，河堤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各个生产队抽调的民工正在忙碌着加高河堤，将装满了泥土的草包一个一个在堤坝上垒好，想与洪水一争高低！河堤在增高，洪水追着河堤往上窜，眼看着已经几乎与新加高的河堤在一个水平上，情况非常危急！几个小时下来，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但是，雨夹杂着雷声，继续肆虐，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我们忙碌在河堤上，雨水与汗水混合在一起，这可是我们插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豪雨啊！

突然，有人惊叫一声：“决口了！”，就在我们附近，洪水终于得逞，将河堤撕开了一道口子，决口越来越大，眼见洪水如脱缰的野马，冲过河堤决口处，无情地吞噬着大片的庄稼，瞬间，大片农田尽成泽国。决口两边的劳力，加快了速度，将填满泥土的草包一个一个抛入决口，无奈，水势迅猛，一个草包下去，只打几个漩涡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接着，农民们将砍倒的树木放进进河里，最终甚至将手扶拖拉机的车厢装满土推入决口处！但仍然无济于事，水流湍急，根本无法抵挡，眼看决口越来越大，大伙商量着，需要减缓决口处的水流速度，然后趁势加大草包填放的力度，尽快堵住决口！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到底怎么办？农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了主张。

就在此时，我们 十几个知青兄弟二话没说，不顾一切跃入激流中，插队知青副队长史建国打桩，众人做人墙，年轻农民小胡扶住木桩。我们拉了一条绳子，挡住大家，防止被大水冲散。打桩，砍树放入决口处，同时将草包装土抛入，随着决口变窄，水流愈加湍急，水位上升，众兄弟脚下不稳打晃，非常危险，我们肩并肩手挽手紧紧靠在一起，，眼看着河水上涨，从胸口涨到下巴处，没有一个人退缩，终于，在大家的努力下，决口处的水流变缓，两边的农民们加快了填土抛草包的速度，决口越来越小，终于被堵上了！我们立即爬上岸，不顾疲劳，又投入了加固河堤的战斗！傍晚时分，雨势减小，疲惫不堪的兄弟们，回到了住地，一起插队的众姐妹特别地留下食堂做的面饼馒头，说是慰劳辛苦的众弟兄！

几十年过去了，在夏天偶尔看到某地发洪水，解放军指战员和当地民众抗洪抢险的报道，总会想起当年当知青时赤膊上阵的弟兄们与洪水搏斗的画面，经常禁不住热泪盈眶！

“大风起，把头摇一摇，风停了，就挺直腰，雨来了，低着头，让雨浇，雨停了，就抬起头伸直腰，不怕风不怕雨，一心要长大，小草，实在是，并不小！”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在大学读书，听到台湾歌手青山的这首流行歌曲“小草”，想到：其实，我们每个人如同小草，在那个年代，顶着风雨，顽强生长。但小草，在湍急的河水中，也可以构筑成一道坚固的热血人墙！阻挡惊涛骇浪！两年前，几十名插队的知青战友组团来南京与我相聚，我唱这首“小草”，献给各位兄弟姐妹，也给那飘然而逝的岁月，小草，是我们当年真实写照！

往期荐读

▼▼▼

柴米河边记事：小会计

柴米河边记事

那个时代，我们的高考

运河文韵

采春的希望

撷秋的欢喜

捡运河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