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瑕丨小说/柳絮池塘淡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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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吴瑕：河南商城人。喜读书，爱写作。记录生活点滴感悟，展现小城风俗民情。愿意脚踩在坚实深厚的土地上，写真事，抒真情。
柳絮池塘淡淡风
吴瑕
三月三日
亲爱的洛洛，你好吗？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阳春三月。满城都是飞絮，像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那场面真壮观，柳絮漫天飞舞，地上逐对成逑。雾蒙蒙，毛绒绒，软绵绵。它乘风飞翔，打着小白伞，飞累了，就挂在电线杆上，粘在蜘蛛网上。它像孩子似的跟着人跑，翻着跟头，耍着杂技。不是吸在头发上，就是附在睫毛上，吻在脸上，毛毛的，痒痒的。地上一团一团地滚动着，歇在草丛里，跟下了霜似的。
你还记得吗，两年前的今天，我们一块去乡下郊游。那方波光粼粼的池塘，绿油油的水，塘边有棵老柳树，淡淡的风儿吹来，柳絮也是轻舞飞扬。
哦，那时候……我们玩得多开心！我，你，还有——许迟。
哦，许迟，他一直住在我的伤口里，想起来就隐隐作痛呢。你问我，彻底放下了吗？我只能说，时间是最好的药。发生在青春里的故事，像镜框里的老照片，只能随岁月而变淡，变淡，像池塘边淡淡的风，溶溶的月……
三月八日
洛洛，这样一个静静的夜晚，静得像一片湖；风吹在脸上暖暖的，像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抚摸；天空像深潭，一颗颗小星星是潭面漂浮的花瓣吗？这样的夜晚，似乎就是为回忆而创设的。我想起八年级的三月，英语老师把我喊出去，微笑着问我：“林雨，你语文学得那么好，有人想跟你坐同桌，好让你帮助他，你同意吗？”我随意一问：“谁啊？”
“许迟——”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当时就感到，他跟年轻活泼的英语老师提出这个要求是别有用心。我早就从他灼热的眼神看出端倪。你知道吗，从八年级一开学，他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像夏日的太阳，烤得我浑身不自在。而且，他动不动就凑到我跟前问问题，阅读啦，作文啦。其实作为班长的他学习比我好——只是进入八年级后开始莫名其妙地下滑。我觉得他染上网瘾了，据说他结交了一群不良少年。不然，凭他的聪明劲，曾经班级第一的他不会下降到二十多名。
亲爱的洛洛，你知道青春期的女孩子多么天真盲目！我们爱做梦，爱幻想，浪漫而叛逆。班里那些中规中矩的学霸学神，我看他们从来没有一丝感觉，但是，只要许迟看我一眼，我的心脏会跳得咚咚直响，像揣着一只小兔子！他站在我面前，我紧张得无法呼吸，浑身跟定身法定住一样，不能动弹。现在，他却提出跟我同桌，有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坐在身边，我还能安心地听讲吗……
三月十日
洛洛，你是我的发小加闺蜜。但关于这一段故事我一直没有跟你坦白。也许我一直不敢面对吧。但既然你问起我，而且时过境迁，我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顾忌；我想，是时候整理一下这段恋情了，也算是跟过去彻底告别。
三月十二
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魔法师，它用岁月的刀子在人身上随意雕琢，每个人都是一件不可复制的艺术品。就说许迟吧，刚进班时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只一年时间，他像接了地气的树苗，蹭蹭蹭直往上冲。似乎一夜之间，他长成了身高一米七五的男子汉。他身上的男人气息像射线一样往四周发射，即使隔着几排同学，我仍能感受到他青春的朝气和活力。身材修长的他走路裹挟着一阵疾风，脚底像安了弹簧，每一个步子都弹跳有力。是的，像森林里的奔鹿。对了，忘了告诉你，他在上海上过学，一直是他们那个学校的体育健将——尤其擅长长跑，他跑起步来轻盈自如，双臂有力地甩开，简直像一匹健美的奔马！至于他的长相，我该怎么形容呢——英俊峭拔。但英语老师曾经说过，许迟长得固然很酷，但透着戾气。
戾气？我以现在的眼光看去，确实如此。他不是奶油小生型的，也不是白面书生；而是——杀气腾腾。棱角分明的面颊，浓眉大眼。他的眉毛，粗犷豪放，几乎连成一片。据说眉心距太近的人煞气太重，再配上高挺的鼻梁，更增添了他的男性魅力。当其他男生还是青涩少年，脸的轮廓几乎还没长开时，许迟已经长成一个男子汉了。啊，青春的躁动一定折磨着这个发育成熟的男孩——他脸上的青春痘几乎长成一片——像春天长势旺盛的豌豆。这些长得太热闹的痘痘显然困扰着他，他经常不自觉地去抠，弄得脸上跟遭了火灾似的红成一片。
我估计，许迟这个透着戾气的深沉男孩，一般女生是不敢靠近的。他深得像一潭水，紧闭的嘴唇坚毅而倔强。他桀骜不驯的眼神藐视一切，这样重口味的男生，不是一般女生能驾驭得了的。我感觉，他像一团野性十足的烈火，燃烧自己的同时，也烤焦了别人。但飞蛾不就愿意向火而生么——哪怕被烧得遍体鳞伤？
这团火向我蔓延而来，我感到了火的热情和灼痛。
三月十五
洛洛，我记得你当时曾经提醒过我，“别靠近许迟，他太狂野，太霸道。当心他毁了你！”只见了许迟一面的你，是怎么得出这个谶语的呢？唉，十四五岁的女孩，头脑中有太多的幻想和迷茫。就像蹒跚学步的婴孩，偏偏喜欢往水沟里跳——渴望冒险，刺激，挑战。我就是这么疯疯傻傻，做事不计后果。你不是一直说我“傻大无知，风风火火”么？我居然答应了许迟的要求！现在想想，无知者无畏啊！青春就是任性！不是有人说了么，如果青春是一场雨，我还渴望再淋一次……
从许迟坐在我身边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今后的学习生活不会和平安宁。你难以想象，外表冷傲的许迟居然有一颗温柔细腻的心。他跟我说话竟然会脸红！他说他注意我很久了，他说他喜欢看我乌黑的大眼睛，听我洪亮而清澈的声音，尤其仰慕我丰富的想象和出色的才情，还有就是，性格忧郁的他更欣赏我的活泼开朗和天真烂漫。我被贴在教室后墙上的作文他都看过多遍，甚至能背出精彩段落。啊，女孩子多喜欢听这些话！当你知道你一直偷偷关注的男孩也默默喜欢你，是一件多么激动人心的事！
三月的风温柔和煦，从窗户外飘进白茫茫的柳絮，它们结成团，在地上翻滚，厮杀，最后竟滚成一个个灰白色的硕大的绒球。下课了，我们追逐这些绒球球，奔跑，踩踏。“林雨，看，多大的一个，快来踩啊——”许迟对我大叫。阳光下，他的身影修长挺拔，他的笑容灿烂而温暖。
三月十八
“林雨，星期天我要回乡下，你去吗？——那儿有池塘、柳树，也有灰白色的柳絮，跟下雪似的……”
我想了想，真美，但我怕我妈知道。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我想到了你。“让洛洛跟我们一起去吧，就说是春游。有洛洛在场，我妈不会怀疑。”许迟微笑着点点头。
我们来到了乡下。啊，无边光景一时新！天蓝湛湛的，像一块刚从染缸里染过的蓝布铺在天上，湿润润的，新鲜鲜的；那白云，一团团，一片片，一丝丝，像棉山，像浪花，像羽毛。池塘满了，绿油油的水，鱼儿不时吐个泡泡。塘边有棵老柳树，柳条披散着柔软的长发，不时在水面拂过，像打了个飞吻。灰白色的柳絮随意地飞舞，打着小白伞。有的飘在水上，跟鱼儿互相挑逗着。
我们折柳枝，掐桃花，抽茅叶，捉蝴蝶，在田间小路上奔跑，在青草地上休息。这时我发现许迟像个孩子，笑得那么通透、开怀。平时他看人总像在藐视，高高在上的目光斜下来，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但那天，他凝视的目光像春风一样温柔。他爬上一个陡坡，向我伸出修长的大手。我迟疑了一下，“快呀，抓住我——”他催促道。我握住了他的手——啊，他的手温暖有力，像女孩子的手一样细软柔滑。我的脸腾地红了，心跳得跟敲鼓似的！我似乎被电流击中了，浑身僵硬，我感到手脚冰冷，连嘴唇都是冰凉的。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轻轻一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拖了上去。我们站在山上，风从脸上拂过，像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
三月十九
春天来的风，春天开的花，秋天悄悄飘落。那一只只金黄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哗啦哗啦”响成一片。“林雨，快来踩啊——”许迟拉着我的手，在黄叶上蹦着跳着。啊，他的笑，那么爽朗，像一串风铃，在金色的秋风中摇曳……
三月二十
洛洛，我确信自己喜欢上了许迟。那感觉真奇妙！每天上课，我眼睛盯着黑板，但天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眼睛的余光里，许迟正俯视我，他高高的目光斜斜地撒下来，把我包围了。他有时用胳膊肘碰碰我，微微一笑。我侧过脸，看到的是他浓密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像危峰兀立。
我心神不宁的样子一定被英语老师发现了。她讲课时会往我这边随意一瞥，意味深长地一笑。我刷地脸红了，像小偷一样心虚地撤回眼神。我们有时会心一笑，我感觉老师似乎都懂。我知道不能这样，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些快乐又忧愁，紧张又欢喜的时光啊……
老班开始喊许迟出去谈话，大意是怪他不该跟社会上的小混混搅在一起。他的成绩退步很大，但每次进来，他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紧闭嘴唇，昂起头一甩头发，桀骜不驯的眼睛冷冷地藐视前方。他经常穿着黑色带帽短夹克，牛仔裤，运动鞋，像一棵冷傲的黑色的树。
四月八日
洛洛，之所以这么久没有记日记，是因为快期末考试了……马上就要升入九年级了，我感到了压力。这当中许迟带我去过他城里租的房子——他爸爸在外打工，他妈妈陪读。他还把我介绍给他的哥们儿，他特能玩——溜冰，K歌，飙车，打游戏。女孩子多么肤浅啊。在我那时眼里，叛逆骄傲的许迟是那么有魅力！他藐视一切习俗、规则、权威，活得洒脱自由，张狂自我。
暑假里，我妈给我报了补习班。我才感到自己堕落得太深，功课落下得太远。我准备静下心来学习，马上九年级了，爸妈给我施加了压力。我妈应该感觉到了，她开始控制我的时间，跟踪我，还跟老班汇报了我不同寻常的举动。有一次我带许迟来我家玩，被妈妈发现。她狠狠批评了我，说我“不自爱”、“胆大包天”。他们对我轮番进行思想教育，我的大脑都快爆炸了。
洛洛，那时你不在我身边，我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我不知该怎么办，思绪像一团乱麻。
我终于决定收心。毕竟前途命运不是儿戏。我开始躲着许迟——不接他的电话，不跟他见面。他在我回家的路口拦住我，冷傲的眼神凶巴巴地盯住我，“为什么不理我？”
“我在补习。别让人看见了——我妈……”
“我管他是谁！你不准退缩——你必须跟我好！”他几乎在威胁我。
“不行！我决定收心了，学习最重要——我快跟不上了……”
“学习不是理由——你必须跟我好！”他狠狠地说。
四月十日
九年级了。除了老班和英语老师，其他各科老师都换了。新的语文老师讲课精神抖擞，旁征博引，才华横溢。我在她的第一堂课就喜欢上了她——而且我一直热爱语文。也许是我洪亮的声音和回答问题落落大方的样子打动了她，她居然选我当班长！一直以来，作为班长的许迟总是消极怠工。他对班级事务没有热情，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萧瑟神情。甚至连“起立，坐下”都喊得有气无力。语文老师显然想重振班风。于是我接了许迟的职位。她应该不知道我俩的关系，因为她总是用鼓励和欣赏的眼光看我。她展出我的作文和练字，多次在课堂上喊我回答问题。我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准备全力以赴了。
老班把我和许迟调开了——他坐在了后面，离我很远了。下课时，他从我面前经过，深深看我一眼——他的眉毛凝成疙瘩，脸色阴郁。我第一次感到他很可怕。
四月十二日
语文老师应该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她喊我出去谈话，旁敲侧击，讲大道理，就是希望我心无旁骛专心学习。我妈管我更紧了，每天都按时接送。许迟没有任何机会接近我。我暗自庆幸，都结束了，大家好自为之吧。
我想得太简单了。许迟阴郁的表情像一团乌云笼罩在我上空，我总感觉他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早自习，他在楼梯口拦住了我，“林雨，你必须跟我好！”
“凭什么？一切都结束了。九年级了，得收心了……别让人看见……”我准备上楼。
“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许迟伸出胳膊拦住楼梯。他的眼神透着凶狠，我想起英语老师的评价——眉心距太近的人戾气太重。我隔开他的胳膊，径直往上冲。他一步跨上楼梯，整个人挡在中央！
“许迟，你疯了……”我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直至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来那么大的勇气。也许我俩真的不适合在一起，我们都太自我，太刚烈，太疯狂。就像两根钢锯，宁折不弯，把彼此都锯得血肉模糊。我用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瞬间淌下来……
许迟应该吓到了。他夺过刀子，抓住我的手臂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四月十五
这件事惊动了所有人——老班，我爸妈，许迟的爸妈。我爸爸愤怒地指责许迟“缺乏教养”，并警告他“再骚扰小雨绝不轻饶”。许迟的妈妈——一个淳朴善良的家庭妇女，跟犯了罪一样，低着头，含着眼泪，接受我爸尖锐沉重的批斗。
一向宽厚仁爱的老班发了脾气。这件事惊动了学校，影响了班级荣誉。“你们两个好好回家反省。等想明白了再上学。这样危险的事绝不能再发生！”
“我回家！”一直默不作声的许迟突然说，“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跟林雨无关。我回去反省——林雨理科差，不能耽误功课。”
唉，洛洛，你不知道我听了这句话的心情！我前一秒钟还在恨他——恨他纠缠住我不放，让我不能静下心来学习，但他这句话还是打动了我！我抬头看他一眼——他似乎更瘦了，眼睛陷在眼窝里，显得他的眉骨高耸。但他的眼睛，仍然锋利冷傲。他就是这样不肯认输，这样特立独行，像一匹烈马。他这束火焰迟早会焚毁了自己，他执念太深。我不想跟他一起从悬崖跌落，虽然他的真情在一瞬间让我的心湖荡起柔软的涟漪。
四月十八
许迟被勒令回家反省。他在家呆了一周。
当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除了更瘦之外，没有任何改变——还是凌厉孤傲的表情，高昂的头颅，藐视的眼神。不过他不敢拦截我了——我们形同陌路了。
但他的目光无处不在。他坐在后面，我看不见他，但我感觉他灼热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真是如芒刺在背呢。我知道，只要我稍微暗示一下，感情的堤坝会马上坍塌！但我不能，不能前功尽弃。家人、老师，一双双目光都盯着我，即使憋得牙齿都酸痛了，也不能放开情感的闸门啊！洛洛，你能理解我吗？
我相信许迟一样咬紧牙关。在那次公开课上，语文老师上的是苏霍姆林斯基的《致女儿的信》，这是一篇谈爱情的文章。对我们这些九年级的学生来说，公开谈这个敏感羞涩的话题，真是新鲜刺激！同学们都谈了自己对爱情的理解和认识。老师抛出一个话题：假如你现在喜欢一个人，但客观形势不允许你表白，你怎么办？
同学们都低了头——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尽管班里至少有三对有恋爱倾向的。
许迟突然站了起来！
“我会把她放在心底，像一粒种子一样珍藏起来。等到时机成熟，我再敞开心扉……”
“你不怕晚了么？”
“真正属于你就不会晚！我会静等花开……”
洛洛，你知道吗，许迟的答案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我相信连一向不喜欢他的语文老师也被打动了。她热情地赞美了这个美好而真诚的答案。
我也被感动了，不管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即兴发挥。我希望他真的这么想——那我们就能和谐相处了。毕竟，在前途命运面前，一切都是浮云。语文老师说过，没有纯粹的爱情。如果你没有考上县高，当你独自哭泣时，连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都没有。
真的吗？许迟会给我一个宽厚的肩膀吗？……
四月二十
又是漫天飘飞的柳絮。那种不计成本的投资，让你不得不惊叹生命不可遏止的力量，不得不对自然产生敬畏。一团团，逐对成逑。它打着小白伞，在空中游荡。它从窗户里钻进来，一片片，一簇簇，一丛丛。滚动着，纠缠着，终于裹成硕大的一个圆球……再也没有人去踩它了，那银铃般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洛洛，我突然发现，陶家河沿岸的柳树，在接连飘了两周飞絮后，像生过孩子的产妇，一下子衰老了，枯竭了。嫩绿色的枝条变得漆黑，脆生生的叶子变得干燥、缩水，打起卷子；原来柔软的柳条上了黄锈，生了黑斑，无精打采地、垂头丧气地耷拉着；一阵风吹来，枝叶扭缠在一起，像枯黄打结的乱发。
我想起一句诗：剪不断，理还乱。
原来，柳树倾尽所有，奉献一腔爱情之后，就是这副模样？或许，青春也是——开过了最绚烂的时节，也成了一团焦枯打结的乱发，徒留一声叹息……
五月十日
洛洛，我真要感激我的语文老师。我问她：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努力，还有机会吗？
“有！只要你静下心来，全力投入学习中去，一定可以！”她坚定地说，“每个人都是一粒种子，我们所做的就是辛勤耕耘，静等花开。”
真的，我在最后两个月开始拼命学。许迟安静多了，他没来打扰我。尽管他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成天跟后面几个不学无术的学渣混在一起。他就是太放纵自己，高昂的头颅，藐视的眼神，甩动的头发。我忽然不喜欢了——过于颓废，用老师的话就是，打不湿，拧不干，缺乏精气神和正能量。
体育考试我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拼劲，居然考了满分。许迟当然毫无悬念地稳拿第一。当他迈着一对长腿，像草原上一匹矫健的奔马时，我似乎又看到那个洒脱不羁的男孩——那桀骜不驯的眼神，高挺的鼻梁，坚毅的嘴唇，还有飘动的黑发……
五月十二
一切都远去了——我的初中时代，我的老师、朋友，还有——许迟。
虽然我们以高于分数线二十分的成绩共同考入重点高中，在同一个校园学习，但他已不是从前的他，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忽然想起一句诗：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现在，柳树依然披散着长长的秀发，在微风细雨中柔媚地眨着黄绿的眼，与流水互相挑逗。远远望去，是一片朦胧的绿烟，又像一阵蓬勃生辉的绿雾。每一枚柳絮都长成一个毛茸茸的灰白色的圆球。它们蓄积了力量，借助着风的轻抚，腾空而起，像一把把小小的降落伞，在碧蓝的天空自由地飞翔。它们就这样轻舞飞扬，有时还调皮地翻个筋斗，俯冲，滑翔，斜掠，真是个出色的飞行家，飘逸，洒脱，如醉如痴。
洛洛，你知道吗，许迟找过我几次。但我除了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对老师说过——静等花开。但我知道，一切都远去了。无须等待，不要花开，就埋在心里吧，让它成为美好的回忆。
青春是用来追忆的，美好的爱情，只能活在童话里。青涩的初恋，就像飘飞的柳絮，诗意浪漫，但你留不住它——它属于天空，属于远方。当它留在回忆里，藏在书页里，它就获得了永恒的生命，找到了最初的纯真和烂漫。
亲爱的洛洛，有些话没说，就不必再说；就像这些书信，一直没寄，那就永远不要寄出了——就封存在抽屉里，任它积满岁月的灰尘。发生在青春里的故事，像镜框里的老照片，只能随岁月而变淡，变淡，像池塘边淡淡的风，溶溶的月……
也许有一天，我们打开尘封的日记，如烟的往事像一只只灰蝴蝶，像一片片灰白的柳絮，从纸页上翩翩起舞，一瞬间惊艳了我们的眼眸……
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诗歌编审：姚 哲 微信号：8913480散文编审：杨志强 微信号：yzq13734283479图文编审：姚普俊 微信号： yqwyzfq
发刊制作：师郑娟 微信号：szj872668752小说投稿：3295584939@qq.com散文投稿：3118633192@qq.com诗歌投稿：347468290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