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时间并不能冲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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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像往常一样,夜里躺在床上听电台。手机铃响,朋友米粒打来了电话:小月,我正坐在天台上看月亮。你瞧瞧窗外,月亮很大很圆。

我有些吃惊:看月亮?米粒,你在说些什么呢,都快凌晨了,看什么月亮?

米粒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小月,你删掉了某些珍视的东西,想着忘掉就好了,时间久了就会没事了。可是当很久以后你再听见那首歌,看见那部电影,依然会泪流满面。就像你弄丢了某个人,你以为自己好了。可是,时间替你记得每个细节。再遇见,会是怎样?

我的喉咙有些发紧:米粒,你是不是又想妈妈了?

米粒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一见如故。安静乖巧的米粒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米粒的生母因疲于应付那个捉襟见肘的家庭,抛弃了年幼的米粒。

米粒不爱说话,却很爱笑。她总是小心翼翼又力求完美地去做每一件事情,甚至带点强迫症倾向。洗脸毛巾永远正面朝上;牙刷牙膏要在一个方向;刷干净的鞋子摆成一条直线;洗漱用品瓶瓶罐罐从大到小摆好,喷嘴朝同一方向;衣架永远朝同一方向挂住,不重叠;用的东西永远摆在同一地点;收集来的照片要放在各自应在的相册,每个相册的名字要一样长;喜欢不停地收藏好听的歌,应用程序按喜好分好都放在小框里。

每次看到米粒那副倔强中透着小心翼翼地模样,鼻头都不由得发酸。所谓的无可奈何,就是让你眼睁睁地看着美好的东西被破坏却无力改变,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该向谁诉说不公平。我时常在想,米粒生活能力,心理承受能力都强于同龄人,那是米粒生母馈赠给她的无可奈何。

米粒初中毕业那年,她的生母拎着红红绿绿,大小不一的手提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兴冲冲地奔回了米粒的老家。

米粒生母一堂深情地将手里那些红红绿绿,大小不一的袋子全部摊在米粒面前,又推了推身边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姐姐,米粒有些发懵,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米粒未曾想过,十一年过去了,生母还会风风火火地回来,她更没想过,连自己的“弟弟”都已经那么大了。米粒的生母在老家未待到一天就带着那个小男孩匆匆离开了,若不是堆在柜里的衣服,摆在窗台上的鞋子,电视机上的拼图影碟和握在自己手里的三张电影票,米粒或许会怀疑自己的生母是否来过。

说起来十分可笑,米粒的生母给她挑了衣服鞋子,倒不管合不合身,买了拼图影碟,也不管和她的年龄是否相宜,甚至选了最新款的翻盖手机,并未考虑那是中学时代的禁携物品。米粒的日子若是能像从前那样平静地过下去,也未尝不是件幸事,克己是一件极痛苦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米粒常说:做好可以做到的,剩下的交给时间。有很多事,还是能够自己争取。考上重点的米粒努力同别人的生活发生密切关系,培养着丰富的同情心,在别人的事情上产生兴趣,分担别人的痛苦,分享别人的快乐。

电话那头米粒咯咯地笑声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倒吸了一口气,急忙追问道:米粒,你没事吧?

她说:小月,我没事,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那段话啊,是我今天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我就是想说,时间就是个自称包治百病的庸医。

我能明白米粒话里的意思,她曾以为时间包治百病,将一切交给时间,时间就会替她消磨那些不安与痛苦,可事实并非如此。

即使是古龙笔下自称浪子的李寻欢十年后再回到兴云庄,望向那片梅园和默林中的冷香小筑也仍不能自已,握在手里的小刀只要一触碰到木头,雕刻出的轮廓还是林诗音。但好在李寻欢最后选择和聪明伶俐的孙小红共度余生,就像米粒学会以一种昂扬的姿态来笑看曾出现在生命里的不公和痛苦。

早几年科学家告诉我们,人体细胞会新陈代谢,每三个月会替换一次,旧的细胞死去,新的细胞诞生,新代替旧。将一身细胞全部换掉,历时七年。也就是说,在生理上,我们每七年就是另外一个人,我们每七年就能忘掉一些人。话虽如此,可有些人和事注定牵绊你一生,时间或许不能包治百病,却能教会你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抗生命中的无可奈何。

作者:古月

95后中文女一枚,一直奔跑在干净敞亮的大路上。希望用文字来记录内心,记录温情,记录阳光。个人微信公号:正版古月(ID:zhengbanguyue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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