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溜古镇杯乡愁散文大赛】木鱼||​琥珀让我等一等

琥珀让我等一等
文/木鱼
是在时光微倦的时候,有人忽然想起了你!尘埃落处,古卷倒展,你蜷卧在唐宋的册页里,似乎有些不近时宜。翻开颍水的户籍簿,那里烙下一个沉沉睡去的足迹——洄溜集,那是传说里天子赐给你的乳名。
今天,让人心疼起你的名字来,还有你的前世与今生,莫名的,也是注定的。在这欲走还留的足迹里,窖着粘稠的风云故事。启开它,唯怕挥发了一脉千秋的气味儿。
颍水边,你是那个走丢了的长子,或许,你也不愿谈及时间,时间只是一阵轻烟,权作从前。在那个从前里,你把自己深藏了起来。尽管四季斑驳,流光苍远,而你躲在那个门巷里冻龄。我们只知流转着那个漩涡的传说,却不能深谙你的心意,世人频回首,心疼了你倔强的姿势。
这是一只遗落在颍河渡口的古琴,伴风雨跌宕,循叶落叶生,那琴声便沿着布满霜露的青石板,一路滋漫吐展。或闲云孤鹤,或渔舟唱晚。声如夜萤,情生气息。呼引这里的新曦,呵护这里的禾芽。
岁月长成追光的树冠,这冠冠绵延的森林里,一滴无助的夜露,垂断在一枝倥偬向前的叶序之间,你将自己定格成一粒琥珀。那个颤栗的瞬间,舟楫停摆,颍水凝咽。今人再思量,心疼了你无奈的叹息。
这是一粒浸含着颍畔生息微雕的琥珀。沙颍河水帆影点点,远空云展笑颜,听鸟啾虫鸣,看四野含烟。稻黍飘香瓜果甜,牛马田径间。青石黛瓦飞画檐,深院幽径花作帘。庭前公婆晒酱豆,家妇灶间煮炊烟。长子捣蒜泥,二女浣细碗,幼子机灵跑得快,奔田唤爹吃早饭,父牵耕牛还。井泉清洌濯蔬果,粥菜萦萦香满案,媳唤婆,婆唤子,孙绕爷膝前。霞光穿藤逗人眼,小儿执箸夹金线,小鸡啄不住,小狗正撒欢。夕照烟囱钓月升,畦间蛙歌伴人眠。船桅簇簇,渔火点点。更犹有,月下织缝暖语,烛前奋笔读书,赶针一年年。
早晚看朴街,商铺林立,馆驿相接,寺庙镖局、客栈迎送,一派繁忙。美食日用、古玩瓷器、医药绸布、商行典当、器物巧匠、牛羊鱼虾、竹木分行。出剧场看人流如织,坐茶楼听车马声喧。穿行码头处,才送香蜡纸炮,又迎茶麻竹米。入座洄溜四宝,店家厅堂小跑。寻访刘家大院,交好名人志士。拜清真寺,登望月楼,满眼颍水白练,一路激昂故事。大堤护佑作红绳,穿岁月悠悠扬扬、熙熙攘攘、郁郁葱葱、朝朝暮暮,千年风烟浮沉,都凝系于这粒声色琥珀里。
俱往矣,因驻留铁匠铺,那支修了马前掌的警卫队,已军马声远。
遗址虽犹在,风雨凋敝寒,蛛网斜织、茅顶垂毡、梁柱洞虫、楣框裂穿、漆落瓦泄、断壁残垣。房前屋内生新草,榻上灶中走虫卵。
入夜,正是十五,明月擦亮了颍水河,润着这粒琥珀。趋步走向河堤,洄溜便在堤口软了下来,睡了。她睡得很深,很沉,能听见她濡湿的气息,连虫萤都不能打扰。河上偶尔缓过舟船,没有鸣笛,只有船体擦水的滋滋声,像是要驶入洄溜的梦境。四野的庄稼和野花轻轻地掖着洄溜的被角,装饰着她的家。月光提着灯笼,把天地画成一处。沙颍水走得很匀静,走成一只怀表,放在洄溜榻前,那是属于她的时间。若思间,洄溜集就飘浮了起来,随夏萤缓缓飞去,轻轻又落在史籍的册页里,像颍河岸边的一角豆荚,饱满而圆润。鸡不鸣,狗不吠,只等这豆荚的一声脆响。
忽然,堤上走来几个孩子,他们刚从国学馆诵读回去,一路舞着汉服衣袖,诵着经典。近前时,向我打恭问话,几句寒喧,多为洄溜。为精神,为文化,少年风发,情真意切。问:何不为洄溜集赋歌一首,我欣然应允,答:明日,我将歌赋,书于洄溜青石板上。
琥珀让我等
悠然如烟,多年前那个寒冬,还记得,晚霞淌在一片森林之中。似乎又听见那滴松脂掉下的响声,凝固了当年谁的心情。晃若隔世,昨日走得很轻,转回头,琥珀可否鲜活我的生命。称量那一滴定格今生今世的凝重,来刻写今生不改的姓名……
在青石板的青苔上,我只留下这歌赋的上阙,琥珀让我等,等来我在时光的一个点,我的目光和思想或许停留了一秒,附着在琥珀的记忆之上。未来的岁月,琥珀依然会在历史的长河里守候,等来的是或许行色匆匆,或许步履从容,那都是一路向前的模样。

作者简介:木鱼。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