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乡的端午节
家乡的端午节
又是一年端午节，又勾起了我浓浓的思乡情。
我的家乡在湖北黄冈的一个小村子里，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对传统节日格外重视。
端午节，我们那里称为“端阳节”，还分“大端阳”“小端阳”。“小端阳”是农历五月初五，大端阳是农历“五月十五”。也许是为了给生活添点色彩，我们那里每年要过两次端阳节。小端阳节比较隆重，仪式感比较强，大端阳不过是吃一些美食，供奉一下祖先罢了。
小时候，家里很穷，很少会花钱买什么东西。可是，每当小端阳来临之际，妈妈总会提前一周买些油面、猪肉等物品，然后带着我和弟弟回娘家送节。每次去了之后，外婆都会准备丰盛的饭菜，让我们大吃大喝。就因为这个，我很喜欢这个节日。
到了五月初五那天，天还没亮，村民们都纷纷起床去割艾叶和菖蒲了。有一年，我特地起很早，也想跟着爷爷去割艾叶。没想到，当我揉着朦胧的眼正欲从床上爬起来时，就闻到了浓烈刺鼻的艾草味！我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定睛一看，爷爷此时正踩在木梯上，给窗户插着艾叶！木梯的底部，躺着一捆苍绿的艾叶和一捆翠绿的菖蒲叶。
我问：“爷爷，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爷爷答：“如果起晚了，就割不到好的艾叶和菖蒲叶了。”
我感到很纳闷，说，“艾叶在田岸边不是到处都有吗？菖蒲叶家门口的池塘边就有很多呀，为何大家都要起早去远处割呢？”
爷爷笑着说，“插艾叶和菖蒲叶是为了防疫驱邪和招福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找个地就割呢？”
原来，大家起那么早，就是为着心中的虔诚啊！
爷爷边说边将艾叶小心翼翼地用干稻草扎着，然后一边一束，插在窗户的防盗网栏杆上，插成一个“人”型，再在上面放几片像剑一样修长的菖蒲叶。给一个窗户插完艾叶和蒲叶后，又给另一个窗户插。全部窗户都插完后，就给门楣也插上。
“手执艾旗招百福，门悬蒲剑斩千邪”。长大后，我才知道，端午节在门窗挂艾草、菖蒲叶，就像贴了一道灵符，可以趋利避害。艾草代表招百福，插在门口代表招百福，可使主人身体健康；菖蒲有香气，也是可防疫驱邪的灵草，插在门口可以辟邪。
所以，那天家家户户都会给门窗插上艾叶和菖蒲叶，就像年三十，家家户户要贴对联一样。有的全家都在外面没回来的，会嘱托亲近的人帮忙插一下。到了中午，村里所有的门窗上都有了“防护神”。至于那些多余的艾叶和菖蒲叶，人们会把他们晒干，然后扎成草把子，到傍晚蚊虫多的时候，就开始焚烧，那浓浓的艾草烟味，可以驱蚊驱虫，还可杀菌消毒。
那些日子，到处都弥漫着艾草的味道。那时的我，觉得这味道很难闻，很不喜欢。直到今年年初，新冠肺炎肆虐之际，身为医生的舅舅反复叮嘱我要多用艾草泡脚，说可以预防病毒侵袭之时，我才对艾草有了些好感。在疫情最严峻的那段日子，我几乎每天都用艾草泡脚；家里每次买回来的东西，也都要用艾草熏一遍。慢慢地，我喜欢上了艾草。初春之际，我还特地去田地间细细地欣赏过几次艾草。新生的艾草，一长都是一大片，娇嫩柔软，苍翠欲滴，在春风中散发着浓浓的香味。这香味，伴着儿时的天真岁月，伴着爷爷的音容笑貌，一起烙印在了我的心底，成了我心中永恒的记忆。
除了插艾叶和菖蒲叶，端阳节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吃油饼、油炸果、油炸饺子了。幼时的我深居在小村子里，没有接触过手机电脑，家里甚至连电视都没有，所以根本没有听说过粽子，更不知何为赛龙舟，亦不知大名鼎鼎的屈原是何许人也。只知道，端阳节妈妈会做很多好吃的。除了中午的一桌好饭菜外，还会做很多油饼、油炸果。这些食物，现在的我早已不喜欢吃了，可在当时，却是一年难得吃一次的美食！那时，每当妈妈在锅里炸这些美食的时候，我和弟弟总会围在锅旁，等着美食出锅。通常情况下，妈妈做的第一锅，总会先分成一大碗一大碗，让我和弟弟送给邻里。送完之后，剩余的才会给我和弟弟吃。每次，我们都会由狼吞虎咽吃到撑得不能再多吃一口……
关于端阳节，大都是美好的难忘的记忆，可是也有一次让我无比伤心的经历：我读三年级的时候，妈妈在学校教书，是我的老师。那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她说晚上给我们做好吃的油饼、油果。当我们伴着和煦的夕阳，欢喜地回到家后，发现老旧的厨房竟然坍塌了。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我们，面对这样残败的景象，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劳累了一天的妈妈，见到这样的情形，更是无助地流下了眼泪。我和弟弟都不敢说话，我们的心，就像那碎了一地的瓦片。那晚，连晚饭都没了着落，只得吃点好心邻里送来的油炸食品，吃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大概是从那以后，端阳节的油饼、油果在我心中就变得不再美味了。
后来，学业繁忙，这个节日基本上都是在学校度过的，与平常无异，残留的记忆不多。
大学毕业后，远离了家乡，来到了广州，鲜少在家过端午节了。
广州这边的端午节习俗很多，当地人年年都会在端午节那天吃粽子、赛龙舟，节日气氛异常浓烈。每当他们隆重地过节时，每当粽子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家乡，想起家乡那成片成片生长的茂密艾叶；想起那生机盎然、亭亭玉立的菖蒲叶；想起那弥漫在夜空中的浓浓艾叶香；想起乡亲们的纯朴爽朗的欢声笑语，想起家人们欢聚一起的温馨时光……
此刻，我仿佛又闻到了那浓烈的艾草香。我的心，也跟着飞回了家乡……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孔秋莉，笔名：暗香如故。文学爱好者，善于从生活中寻找灵感，抒发情感，作品散见于《羊城晚报》《老子文学》《云梯关》等刊物及网络媒体。现为“冬歌文苑”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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