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参人的阴谋诡计:用蜂蜜诱导狗熊去砸对手的饭锅拆他的窝棚

长白山的采挖人参生涯充满了神秘,更充满了不可预测的竞争和危险。

松花江畔石头沟屯的棒槌伙子做梦也没想到,刚刚进山五天,就被人算计了。算计他们的人根本没有出面,而是利用一只黑瞎子,即狗熊。那只狗熊砸了他们的锅碗,拆了他们的窝棚。

这一招十分毒辣,石头沟屯的棒槌伙子只好憋闷地宣布:卷铺盖下山!

★跟着蔺把头走,棒槌处处有

长白山纵横千万里,山岭重叠,林海浩瀚,沟谷纵横。万万千千的屯落中,每个屯落都有一二位能够带领村民进山采挖人参的能人,这些能人叫“参(shen,即人参)把头”。

长白山人参图画

在长白山挖人参,有许多神秘的规矩,自古至今,无人不遵。如若不遵,请勿挖参(shen)!这些规矩严格而苛刻。即所有挖参人的言行必须遵照行规!比如,人参只能叫“棒槌”。挖人参叫“抬棒槌”。找人参叫“排棍”或者“拉趟子”。挖人参的人叫“棒槌伙子”。休息叫“拿火”。做饭叫“端锅”。做梦叫“拿景”。挖参人的问答叫“喊山”。指挥挖参的人叫“参(shen)把头”。为了表示尊敬,要称之为“老把头”。

传说,你若不遵这些规矩,那么不是找不到人参,就是找到人参又被它跑了。或者整个挖参队伍会遭遇危险。

松花江畔的桦甸县有个石头沟屯,屯中有个杰出的人参把头——“蔺把头”。

蔺把头有着超常的看山、相地、识林、寻找人参的能力,因此有“跟着蔺把头走,棒槌处处有”的传说。

长白山人参

凡是进长白山挖参的棒槌伙子都知道,一天在几片林子里“排棍”,哪怕能遇到一苗人参就了不起了。岂能“处处有”?但石头沟屯的人证明:蔺把头能。

★石头沟屯五天挖了三苗人参

这年,石头沟屯棒槌伙子又拉起来了。是蔺把头亲自挑选的9人,有“九九归一”之说,意思是,上山九人,下山时必定有棵大号人参被拿到,那就是“变九为十”,大吉大利。

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人民公社化时期,一个屯子就是一个生产队。上山前,生产队杀了一口肥猪,举行了盛大的“开山祭山宴”,石头沟屯的男女老少都参加。大豆腐炖猪肉管够吃,老烧刀子烈酒管够喝。因为屯里有了蔺把头,所以,生产队的经济状况比邻近的任何一个生产队都要好得多。生产队长才会花上这么大本钱!而蔺把头从来不负众望,年年都会为生产队拿回几苗人参。队里年年买车买马不说,年终分红也要翻倍!

长白山人参四品叶

这年进了山。棒槌伙子齐心合力搭建窝棚。蔺把头则是叼着旱烟袋,聚精会神地谛听着哪里的棒槌鸟叫得最欢,然后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山林地势、森林相貌、山脉走向、树木成分,甚至山川走势,云雾飘动的走向。

一夜醒来,蔺把头再次询问了大家谁做了什么梦(拿景),然后把棒槌伙子的梦境和昨天的“看山相林”结果一糅合,就成了今天的“排棍”寻找人参的方向和地点。

令人惊奇的是,凡是蔺把头带领走过的山林,总能不断地响起宏亮的“喊山”声——发现者大声爆号:“棒槌(人参)!”棒槌伙子庆贺道:“快当(顺当呀)!”蔺把头问:“什么货(什么品级的人参)?”发现者回答:“四品叶(四个轮生枝杈的人参)!”蔺把头下令:“拿着(看住了,是我们的了,收获)!”

石头沟几乎天天有“棒槌”的喊山声,而别的棒槌伙子竟然无声无息。

长白山人参

上山才五天,石头沟屯竟然接连收获了三苗人参。其他在附近“排棍”寻找人参的棒槌伙子听得分明:石头沟一共收获了一苗四品叶,二苗五品叶。这些人参如果品相好的话,卖个三万二万的不成问题。诸君注意,那个年代的三万两万元,可是天文数字!

★不是蔺把头神,而是山里有人参

五天三参!石头沟旗开得胜,而且是大胜!要知道,在长白山中,一个棒槌伙子跋涉半月二十天连根人参毛也碰不见是常有的事儿,耗费了一个秋季两手空空下山的棒槌伙子多的是。虽然挖不到人参心里丧气,但这是常态,如果人人进山就得手,就拿到人参,长白山的人参早绝迹了!

石头沟的棒槌伙子对蔺把头的个人崇拜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他们就是把蔺把头当成神,当成财神爷。

长白山人参

但蔺把头心里清楚。他只不过掌握了更多的道听途说的关于采挖人参的经验。他知道人参喜欢在什么样的山坡,什么样的树林,什么样的土壤,什么样的山间小气候生长。至于做梦“拿景”,那是挖参人的吉祥传统。利用做梦“拿景”可增加棒槌伙子的向心力,团队的凝聚力,而且更有神秘感。他更知道,在长白山中,可能大多数山林都可能生长人参,只不过有大有小有贵有贱而已。关键是:谁能发现!而他蔺把头,就是要做那个无论在哪里都能发现人参的人。当然,不适合生长人参的山林,他必定不去。这就是他的神秘之处,也是过人之处!

★跟着蔺把头走,不如把蔺把头赶走

这些年,许多外屯的人参老把头都曾不断地请蔺把头喝酒吃饭,甚至由生产队长出面赠送礼物给他。但是蔺把头一顿也不敢去吃,一样东西也不敢收。他怕石头沟屯人议论他是吃里扒外的“汉奸、卖国贼”!他也知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的道理。所以他干脆全部谢绝。这让他得罪了许多人。

长白山人参

开初,外屯的老把头都瞄着蔺把头,他带领石头沟棒槌伙子在哪里搭窝棚,他们也到附近去搭窝棚。蔺把头在哪里“排棍”(拉趟子寻找人参),他们就在附近“排棍”。这让石头沟的棒槌伙子十分不忿。但是蔺把头告诫:长白山是大家的,你没有道理不让人家在你附近拉趟子!

蔺把头到底是有底气的老把头!他不怕骚扰,凡是他看中的地方,即使周围都被别的棒槌伙子包围了,他照样从容不迫地在自己的山林中排棍拉趟子。更让人眼气的是,即使别人已经在那里排棍拉过趟子了,他照样在那里排棍不误,照样能在人家已经拉过趟子的山林中找到人参。这让人没法不嫉妒!

现在,几乎蔺把头搭建窝棚的大山沟中,所有跟着来的外屯的棒槌伙子都在议论蔺把头。

长白山人参

他们的论证中心很明确:凡是蔺把头搭建窝棚的地方都有人参!现在的问题是,所有的棒槌窝棚一连多少天都没有拿到人参,唯有石头沟“五天三胜”!这绝对眼气人!

★驱虎赶狼——就用狗熊撵他

似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自然界的定律。

长白山中,每当采挖人参的季节,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为人参而竞争的各种把戏。或明或暗,或粗犷或细腻。《孙子兵法》中三十六计被使用了个遍,什么声东击西,什么借刀杀人,什么遗祸江东,什么驱虎逐狼……

石头沟屯的棒槌伙子因为蔺把头的能干得罪了大家。

周围所有的棒槌伙子都对他虎视眈眈,都恨不得将其撵走而后快。但是长白山是国家的长白山,凭啥撵人家走?除非使用阴谋诡计,让蔺把头自动离开。

这天,有两个猎人背着猎枪,手提一罐蜂蜜,来到狗熊活跃的区域。这里的大柞树上有很多被狗熊折断的树枝搭成的一个个“黑瞎子殿”,那是吃饱了的狗熊玩耍的地方,说明这里狗熊不少。于是,两位猎人用树枝蘸着蜂蜜在附近的草木上沾染了不少。他俩一路洒蜂蜜一路朝着石头沟棒槌窝棚走去。蜂蜜便一路淋淋漓漓地一直洒到了石头沟的棒槌窝棚。幸亏今天连“端锅”人(炊事员)也跟着蔺把头上了山。窝棚空无一人。二人迅速地把蜂蜜撒到锅台上、床铺上、粮食上,盆碗中。最后走出窝棚,将蜂蜜洒遍了整个窝棚草顶……

蜂蜜是狗熊的最爱!不久,两只狗熊一路嗅着,舔着,跟踪来到了石头沟棒槌窝棚,一头钻进窝棚中,舔着、啃着到处都有的蜂蜜。屋子里舔干净了,又循着蜂蜜的味道爬上窝棚顶,一把把地薅着苫房草往嘴里送……

★让狗熊砸了饭碗拆了窝棚,石头沟今年只能“谢山回家”

日当中午了,石头沟竟然又在一片不起眼的林子中收获了一苗四品叶——蔺把头估价:最低能买三四匹好儿马!而且,这枚人参正是“端锅”的炊事员发现的。

大家兴冲冲地往回走,远远地看见窝棚上有两个黑影。近前一看,是两只黑瞎子。窝棚在狗熊的屁股底下已经被拆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大家一顿呼喊,两只狗熊吓得骨碌下窝棚,摔得嗷嗷大叫着跑进了树林。

棒槌伙子们冲进窝棚一看:锅破了,盆坏了,碗砸了,所有的粮食洒满地下,行李也被撕成了破烂,窝棚已经露天,许多茶杯粗的椽子也被折断。

黑瞎子进门——熊到家了。这是最大的晦气!

蔺把头里里外外看了一圈,窝棚已经不能修复。到处是蜂蜜味道。他知道,石头沟被人算计了。他生气,但无可奈何。有一就会有二,防不胜防。于是,他大吼一声:戴上拿获的四苗棒槌“谢山回家”!谢山,就是拜别山林——今年,不能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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