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 | 童年. 老屋. 那河那桥
一提起老家,我就禁不住想到老屋,那河那桥。
老家在一个古镇上。老屋面南,前面有一长排院子通到街上。老屋明清建筑,原来的木梯、木楼早已拆去,空落落的,但其间充满了温情。
冬天的早晨,东北风呼呼叫地狂吼,窗外边还是黑咕隆咚的,母亲在已新织了一大截布的织布机上喊我:“起来,上学。”听听外边的风响得吓人,我嘴里应着,头却往被窝里缩了缩。停了一会,母亲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又喊:“不冷,起来就不冷了。” 我朦胧中答应着,可就是不想爬出被窩。又一个时辰过去了,看我没有动静,母亲发脾气了:“再不起来,被子给你揭了!” 多少次都是这样,但多少次被子都没揭。家离学校虽近,早学我没几次沒|迟到过。
银带似的绕着古镇的那条河叫刁河,河上有座七孔石桥。
开了春,天气变暖,过了冬的燕子从南方飞回来了,河滩上草绿了。岸柳葳蕤,纷披的枝条轻轻拂动着水面,鱼儿欣然追逐。鸳鸯成对成对忘情地戏水。
谁家姑娘在伸向水里的大青石板上洗衣,起落的捶衣声在河间回荡。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心有触动,呆呆看着映照在水中自己的倒影,莞尔而笑,脸色赧赧的........
春天的傍晚,夜雾上来了,河滩上灰蒙蒙的一片。这时,正是钓鱼的最佳时刻。十几个小伙伴蹲在岸边,静悄悄的,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个个睁大眼睛盯着水中的“浮子”。远处,大人们长一声短一声地喊自家孩子的名字回家吃饭。孩子们听见了,可就是不敢应腔,一应腔,鱼就跑了。夜雾更浓了,只能影影绰绰看见水中稍稍泛白的“浮子”。看着看着,“浮子”猛然往下一沉,莫急,这是鱼在试钩。等“浮子”沉“老”,你可迅即一扬钓杆,准是一条大鱼。真大的没有,一般的都是一拃或一拃多长的。偶尔也能钓住大的“huo头”,“鲶鱼”。鱼篓里大鱼小鱼,足有三四斤。我们像打了胜仗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家里。
在斥责声中,母亲还是择了洗净,有油的,拌了面,哧啦啦的锅里炸了;油少的,锅上炕炕,脆黄脆黄的,吃在嘴里,心里那个美劲就甭提啦!
大雨季节,河水暴涨,漫过石桥,浪花飞溅到堤上。原来窄窄的河道,顿时变得无比宽阔。河面上波涛汹湧,浊浪排空。
河边的孩子们是不怕这些的,从小就在河边长大,哪个不会水?扎猛子,仰凫,倒凫,踩水........
隔河东岸有生产队的瓜田,大水一来,看瓜的回到西岸的家里。我们几个光屁股的小孩,从西岸上水头游过去,瓜田的甜瓜正熟,有“老面头”,“一香酥”.......孩子们是不喜欢“老面头”的,“一香酥”正合口味。一个,两个......个个摸着肚皮,过足了瓜瘾,走时还不忘抱上几个。
其时,洪水已经下去,桥两边的石栏杆露了出来,薄薄的水翻过栏杆,还在桥面翻着花哩!桥面上哪点不熟悉,“扑嗵!扑嗵!”我们跑着过来。在桥中间一个翻花处,瞬间,我没了下去,我似乎还听见岸上人们的惊呼声。我随着翻滚的浪花掠过桥底,又随着旋窩的压力几乎旋到水底,接着旋着,转着,正转倒旋。任它吧,我心里一点都不害怕。水底四周都是“哗哗!隆隆”的响声。我试图睁开眼,可那能呢?只能眯一条缝,水底一片漆黑,转呀旋呀,又是黄黄的一片,我知道我快要浮上来了,一个巨浪打过来,在下游二百多米的地方,我才浮出水面。人们都为我捏了一把汗。原来桥上的石板被洪水掀翻了,谁知道!
站在桥高处的石阶上看云看山也是一桩趣事。
雨后,天空一碧如洗,四周天边的青山显露出来。看,东南的山上,棉絮般的云彩擦过山头,奇景出现了:一男肩扛犁耙,后边拉一头牛,应是老水牛。再后是哭着要跟大人去地里的小孩,最后跟着的是点着小脚白发的老奶奶,似乎还能听到老奶奶颤巍巍地喊声:“宝宝,咱回来,在家奶奶给你煮鸡蛋吃.........”
五十多年了。老屋早已扒掉了,母亲也走了,七孔石桥也被横跨两岸高大雄伟彩虹般的水泥大桥所取代,只有那刁河水还在不舍昼夜地流着。它流去的是已逝的岁月,已逝的历史,但它流不去我童年那段欢乐幸福的记忆!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青山绿水,原名张家生,男,刘集镇教师,任校长近三十年,现已退休,闲暇无事,信笔涂鸦,自娱自乐,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