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专栏 | 党栋 ： 村魂（22——25 长篇连载）

花洲文学

文学的百花洲

关注

村  魂

文|党栋

22

正当村民们沸沸扬扬地议论着王木匠的恶行时，大石头村又发生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

村民赵福德十三岁的孙女赵蕾蕾被村中的“老光棍”赵有艺奸污了。

消息传出，大石头村留守在家的村民们再一次愤怒了。人们一下子把赵有艺的院子围着，妇女们围在外面骂，老汉们则拿着各种各样的农具冲进院子去。接到报警的民警们赶到时，赵有艺差不多快被打死了。若不是民警们来的快，赵有艺这条老狗就死定了。

当几个民警把他抬出大门时，赵蕾蕾的二爷赵福春又哭喊着扑了上去，他手里拿着一把尖尖的宰羊刀，冲到奄奄一息的赵有艺身旁，左手忽地一下扯掉了他的裤子，右手挥刀向他的裆部扎去，他要把这条老狗的那个东西割了喂狗。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哥哥常年瘫痪在床，嫂嫂也是个半病子人，侄孙儿为了这个家常年在外打工，侄孙媳妇马小云上面照顾两个老人，下边还得照顾小蕾蕾上学。这个家本来就够苦了，想不到赵有艺这个老杂种又糟蹋了他的孙女。

“孙女赵蕾蕾才十三岁啊，你让她今后怎么活，你让这个家怎么过啊。”

气疯了的赵福春叫骂着挥刀向赵有艺身上刺去，几个民警上前紧紧拉着了他，一个民警夺下了他的刀，并把他拉到了一旁。一群流着眼泪的妇女也冲了上来，大家你一口她一口地朝这个老色鬼的脸上吐唾沫，顺手又捡了些土块朝他身上扔去。为防止事态恶化，民警们把赵有艺戴上手铐抬上警车拉走了，一群人跟在车后，一边不断地追着，一边破口大骂这个老混蛋，留下调查的三个民警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了局面。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这天中午，在家过周末的赵蕾蕾吃过饭后约了几个小朋友到村中的大柳树下玩，玩了一阵子她感到有点口渴，就到住在大柳树旁边的赵有艺家去讨水喝。

当时，赵有艺正在屋内睡午觉，因房门没关，赵蕾蕾直接进到了他的卧室。由于天气很热，赵蕾蕾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短裙，样子漂亮极了。

赵有艺穿了个大裤头躺在床上，但他并没有睡着，听到蕾蕾进屋叫他爷爷，慌忙坐了起来。当他弄明白蕾蕾想找水喝时，一边高兴地答应着，一边朝门口看了看，见没有其它的孩子跟进来，随即便起了歹心。

其实赵有艺对蕾蕾起坏心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好几次他都对蕾蕾欲行不轨，不是有其它孩子在一起，就是无意间又过来了其它人，有一次他装着自己发烧了，让在大柳树下玩耍的蕾蕾去给他买药，故意拿出五十元钱给了蕾蕾，还特意说你买一袋退热药就行了，剩下的钱你随便想买什么好吃的东西都行。

蕾蕾是个比较单纯的女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拿这么多钱，自然非常高兴，蹦蹦跳跳地就跑开了。

蕾蕾的爷爷赵福德因中风长期瘫痪在床，奶奶也有很严重的糖尿病，爸爸为了这个家不得不外出打工，妈妈马小云留在家里一边干着地里的庄稼活，还要照顾这个家，日子过得艰难极了。尽管爸爸每月会为他们寄回来一些零用钱，但总不是很多，因此蕾蕾自小就吃惯了苦，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上初中了，还穿着妈妈刚过门时穿旧了又改小点让她穿的嫁妆。就连过春节买的新衣，也是集市上最便宜的，小女孩都爱臭美，可她却美不起来，因为家里穷，没有钱花。她基本上没吃过零食，没有一件玩具，尽管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

有一次她和妈妈一块儿逛街，想买一个布娃娃玩，刚张开口就被妈妈训了一顿，妈妈生气地说：“咱不能和别人家比，咱家里没有钱，等你爸爸赚了大钱再给你买。”

蕾蕾的心里很难过，好几天都开心不起来，妈妈为此也很伤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有一次奶奶见她眼睛盯着邻家小女孩手里的饮料瓶不动，知道孙女很想喝，奶奶心疼她，就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五元钱让她也去村里的小卖部买。正巧被从地里干活回来的妈妈看到了，妈妈一边责怪了奶奶几句，一边哄着她又把那五元钱要了回去。因为她知道，对她们这样的家庭，五元钱也不是个小数字。奶奶伤心得掉下了眼泪，妈妈也跟着抹眼泪，她不是不疼爱自己的女儿，而是实在花费不起啊。

公公赵福德瘫在床上已经六年了，六年来几乎每天都在吃药，隔一段时间还得输水，每月的医药费最少也得几百元。

公公的日常生活基本上不能自理，脑子也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吃饭还得有病的婆婆喂，拉屎撒尿都在床上。有时她还得帮婆婆给公公翻身子，免得他躺久了身上生疮。

公公年轻时很能干，人也很厚道，为人通情达理，心地善良。没生病前，自己一个人在家操持农活，地里活从来没让儿媳妇干过，儿子也能安心在外打工。谁知却得了这场重病，命虽然保着了，可却成了个废人。

有一次他脑子清醒的时候，有了死的念头，他不想再为自己连累这个家，趁婆婆不在身旁时，从床上滚了下来，挣扎着把头往墙上碰。可他却连自杀的能力也没有了，碰了几下，又软瘫下来。如果他能够自杀的话，凭他从前的秉性，他一天都不会再活了，他不忍心连累这个家，他不是一个愿意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可他现在却做不了自己的主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婆媳两人就抱在一起哭。她和婆婆都明白公公的用心，可马小云生性慈悲，见不得可怜的人，更何况过门后公公待她像亲生女儿一般，她怎忍心能让公公去寻死呢？孝顺的儿媳妇一边用尽好话去劝公公想开点，告诉他大家都不会嫌弃他的，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他。一边提醒婆婆家里的其它活就别再干了，一切都交给她，她让婆婆不要轻易离开公公的病房。

处于清醒状态的赵福德听在心里，也暖在心里，总是禁不住老泪纵横。病魔是无情的，可他想不到自己能有一个这么孝顺的儿媳妇，不说城市里就连农村象这样的儿媳妇恐怕也少见了，赵福德不能说话，就用一只还能动弹的手比划着，表示自己内心的愧疚和感激，婆婆和她再次泪流满面。

为了照顾好公公，六年来马小云从未回过一次娘家，尽管娘家离公公家只有十几里路。

娘家的条件比公公家好多了，父母身体都很健康，两个弟弟都在外打工，侄子侄女也都跟着他们在外地上学，家境比较厚实，一点负担也没有。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长得既清秀又漂亮的女人，虽然已经三十一岁了，整日辛勤劳作，可天生的丽质使她更显得有一种成熟的美。

如果女儿不在身边，说没结婚肯定还会有人相信。就是这样一个如此漂亮的美女，却不离不弃地照顾着这个贫穷而又麻烦不断的家，什么叫美德？美德二字用在马小云身上恐怕也有点逊色了吧！

一些好心的亲戚朋友对她的行为有点不理解，有的说：“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太严重了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是个老封建，人生就这几十年，哪里有幸福就到哪里去寻找，守着这个老弱病残的家有个啥奔头？趁年轻早点离婚吧，随便再嫁个人也比在这里活受罪强”。

也有的人说：“小云也太死心眼了，现在离个婚有啥丢人的？有的女孩和男方结婚十几天一看不对劲就跑了，也不知你这些年是咋熬过来的，要是别人早离了好多次了，是不是小云现在脑子也有病了？”

一次她娘家的弟媳也劝她说：“姐，姊妹们都很心疼你，你现在过的都是啥日子，这是人过的吗？你要不好意思，我去帮你找，等找好了我去给他们家说，只有离婚你才能解放，只有离了婚你这辈子才能幸福，不然这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面对亲戚朋友和家人的劝说，小云都付之一笑，因为她自有自己的做人原则和为人之道。用她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想当年你心甘情愿地嫁给了人家，现在看人家有难了就想一走了之，如此不仁不义的女人算个什么东西。什么追求个人幸福？什么人生几十年？我马小云活一天也要活出个人样来，我宁愿穷死累死也不让别人的唾沫星子把我淹死，我马小云今生今世既然进了赵家门，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死了也要埋在赵家的坟场里，是祸是福，是苦是难我都认了。大家的好意我心里明白，也很感谢，但今后谁也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事了。众人自此再不提起。

对女儿如此的厚道和刚烈，不管别人理解不理解，马小云的父母还是很理解的。

他们不但没有责怪，反而对她的行为表示支持，父亲还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孩子，人生下来就不容易，这世上哪有不受苦的人，只要你们夫妻俩好好干，好日子一定会来的，现在的苦算什么苦？比比我和你妈年轻时受的苦，这叫苦吗？别听旁人瞎胡说，我们老马家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心满意足了，你给咱们老马家挣了脸，让咱们老马家今后能直起腰杆子说话，做人就是这个理，不管再苦再难，你都要挺住，你妈和我支持你！“

妈妈也在一旁说道：“闺女啊，有什么难处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实在不行了你就打声招呼，你爹和我都会帮你的！”说完，妈妈的眼睛就红了。

马小云为父母的支持而欣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常为父母对自己的疼爱和理解而感动得流下泪水。

婆婆也是个开明人，儿媳妇所作的难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尽管患有严重的疾病，但仍尽量让她少干点家务活，除了有时让她帮忙给公公翻翻身子之外，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在照顾。大小便、洗衣和拆洗被褥之类的活她都全包了，一日三餐也总是抢着和媳妇干，因为她知道地里的那些庄稼活还都指望媳妇一个人来担当啊。

看到婆婆对自己如此疼爱，小云的心里总觉得自己活得很甜蜜，什么样的事情能比人世间的真爱更幸福呢？尽管困难重重，可一家人却过得其乐融融。

但这个家面临的难题也实在是太多了……

去年夏天的一天，婆婆正在给公公翻身子擦洗，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引起了心脏病复发，栽倒在地上便不省人事了。

那天小云正在玉米地里除草，蕾蕾又上学去了，家里没有其它人，真可谓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天公公正好脑子比较清醒，见婆婆摔倒在地，就呜呜啦啦地叫喊起来，可又有谁能听得到呢？情急之下他用一只还能活动的手，支撑着不能动弹的身体从床上滚了下来，虽然嘴里不能说话，但他心里边很清楚妻子是得了紧病，他用那只手紧扣地面上的砖缝，艰难地拖着软瘫的身躯，爬到老伴跟前，用力地去掐她的人中，可怜老天有眼，他这拼命的一掐竟把妻子救了过来。

老伴苏醒后，马上明白了一切，抱着丈夫的头痛哭起来。艰难的生活使这个要强的女人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直等到中午小云从地里收工回来，婆媳二人才将公公抬到床上去，可自己犯心脏病的事，为了不给媳妇添麻烦，她却咽在肚里没有说一声。

去年秋收的一天，小云在地里摘绿豆，不料却被毒蛇咬了一口。当时她也没太在意，就按照农村祖传下来的土办法，回家后用盐水和肥皂水冲洗了一下，又让婆婆帮她挤了挤伤口处的淤血，心想扛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那蛇毒却扩散了，一条腿肿得水桶一般，半夜里疼得她无法忍受，吓得婆婆和小蕾蕾大哭起来。

无奈之下，婆婆赶紧起床叫开了邻居林中虎家的门，她知道林中虎是个好心人，在村里成立了一个互助组织，但一般情况下她也不想找这个麻烦，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这样做。

林中虎不敢怠慢，慌忙起来又把马运来叫醒，同时又通知其它几个村民连夜把小云送到了林堂乡卫生院。由于伤势严重，迅速又把她转到县城医院，才保住了小云的性命。如果再晚一点，那条腿就有可能被截肢。

后来，马小云在县城住了十几天院，才恢复了健康。

家里的一系列困境深深地刺痛着马小云的心，此时此刻，她多么需要丈夫能在身边啊，她也多次想到打电话让他回来，只有丈夫回来了，她才能有个靠山，可她不能这样做，这个家只有丈夫在外打工才能有经济收入，如果他回来了，挣不到钱，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于是就咬牙坚持着。

马小云的丈夫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打电话询问家里的情况，可为了能让他安心在外挣钱，家里的事情她从不告诉他，每次都安慰丈夫说家里的一切都很好，让他放心，这又是何等的毅力啊！

赵有艺这个老不死的色鬼，正是看到这个家里没有男人在，又都是些老弱病残，贼心很早就打在小蕾蕾的身上。

他年轻时耍过“把戏”（方言：指演小杂技），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所以连个老婆也没娶上，是全村为数不多的一个“老光棍”（方言：指没娶上老婆的人）。由于年老耍不动把戏了才回到村里。当初村干部们同情他，把他送到乡里的敬老院。可这个老东西贼心不死，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耍流氓。因为在敬老院里调戏那些老太太，被敬老院开除后又回到了大石头村，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人去搭理他。

赵有艺年老了欺负不动村里的那些留守妇女，就把魔爪伸向了一些留守女童。他先后几次猥亵过村里的几个小女孩，有的女孩因为害怕回家不敢对大人说，但也有一两个女孩回去后告诉了爷爷奶奶，由于没有受到严重侵害，这些人家也只是跑过来把他臭骂一顿，并没有采取严厉的措施，更没有去报警。这却滋长了他的贼胆，竟然把毒手伸向了小蕾蕾。

他对小蕾蕾是蓄谋已久的，因为他很了解这个家庭的情况，虽然蕾蕾妈妈留在家里，可她平时太忙太累了，根本没有时间去照看小蕾蕾。

那次他装着自己发烧让小蕾蕾给他买药，故意多给钱让她买东西吃，讨得了蕾蕾的好感，单纯幼稚的蕾蕾觉得给自己钱花的“爷爷”是个好心人，哪里会知道他却是个老色狼。

赵有艺见小蕾蕾一个人跑进自己的屋里讨水喝，心中不由一阵大喜，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朝门外看了看，见没有其它小孩跟进来，就一边给小蕾蕾倒水，一边哄着她说：“蕾蕾，爷爷前天去街上给你买了一套小裙子，你穿上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天真的小蕾蕾哪里想到这是个阴谋，一边喝水一边不停地说着谢谢爷爷的话，并说自己有裙子穿，不用爷爷再花钱买了。

赵有艺又哄她说：“你就穿上试试吧，不要跟爷爷客气。”说完还真的从一只破箱子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条小裙子，看来，他真是蓄谋已久的了。

小蕾蕾有点动心，但不好意思在爷爷面前脱衣服。于是就显得有点扭捏起来。

赵有艺迫不及待，但还是装着背过身去，慌忙把那条小裙子递给了小蕾蕾，佯装责怪地小声说道：“我是你爷爷，你还有啥不好意思呢？”

一点也没有多想的小蕾蕾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准备换上这件新裙子。不料正在这时，赵有艺突然转过身来，一下子就把蕾蕾摁在床上，恶狠狠地说到：“别出声，出声我就掐死你！”说完一只手捂住蕾蕾的嘴巴，扑上去就把吓成了一滩泥的蕾蕾给奸污了。

后来，同村的一个小女孩见蕾蕾进了赵爷爷家好长时间没有出来，就叫上另外一个小男孩进来找她。由于赵有艺这个老色鬼刚才太慌张没有关门，两个孩子直接跑进了他的卧室，当他们看到光着身子的小蕾蕾被“赵爷爷”压在身下不停地哭啼时，一下子都惊呆了，那个和蕾蕾同岁的女孩反应快，似乎一下子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大叫着便跑了出去，一群小孩子惊慌失措起来，有的哭，有的叫，有的慌忙往家里跑。不大一会儿，愤怒的人们便把这间小屋子围了起来。

等小蕾蕾的妈妈从地里回来得到消息赶来时，被村民们打得半死的赵有艺早被警察们抬上车拉走了。

这时小蕾蕾也被村民们用衣服包了起来，早已吓得不成人样了。小云一下子扑到女儿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那情景真让人无法再忍心看下去。就这样，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女孩却被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色狼无情地践踏了……

愤怒的村民们再也无法忍受了，有脾气暴躁的人点了火把要烧了赵有艺这个老混蛋的房子，却被留下来调查取证的民警拉着了，有的则攥紧了锄头，说只要赵有艺还活着回来，一定要打死他为小蕾蕾报仇。

妇女们在流泪，不停地痛骂着，然而更多的人却在那里无奈地叹息着……

23

苏二妮的心里这些天来一直不能平静，王木匠事情败露后，公安机关四处捉拿他，这使她很兴奋。

凭王木匠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罪行，如果被捉到，判不了他死刑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王木匠一日不除，天理难容！

苏二妮的内心里也和村民们一样，期盼着早日能够抓到王木匠。当她看到李兰兰穿梭于村中留守在家的妇女们中间，搜寻证据控告王木匠时，一时也动了心，好几次都想把王木匠强奸自己的事情告诉她。多了条罪证，王木匠就罪加一等。她为李兰兰的大义和勇敢而暗暗感到佩服。可又转念一想，目前这件事除了王木匠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关琳琳她也没有说。尽管王木匠糟蹋她后，差点挺不过去喝农药自杀。

关琳琳为王木匠偷拍自己的事，被丈夫林军痛打了一顿，一气之下回了四川老家，林军弄清了事情的真相，从拘留所放回来后，本想向琳琳道个歉，可回来却发现琳琳已经回了老家。他知道自己误解了她，打电话发信息求她宽恕自己，可倔强的关琳琳就是不理他。

赵六朝受了如此惊吓，遭遇了飞来的横祸，还差点被林军用刀砍死。可当林军提着礼物到他家赔礼道歉时，他还是原谅了他，并发誓一定要揪出背后祸害他的那个混蛋。

王木匠犯事后，赵六朝和林军首先想到的是这事肯定也是王木匠干的。后来他俩又听说警察在搜查王木匠家时，发现了许多做案工具，并带走了一部相机。他们两个便托关系从派出所的熟人那里得知，相机的内存条上有王木匠发到林军手机上的图片。事情一下子全明白了，这事果然是王木匠干的。

赵六朝气得跺脚大骂，发誓见到王木匠非打死他这个杂种不可。

警察们走访村民的过程中，赵六朝和林军向他们反映了这件事，他们这才弄清了去年那场伤害案的真正原因，抓捕王木匠的决心更大了。

关琳琳回娘家已经一年多了，林军亲自赴四川找过她两次，都没有得到她的谅解，她说什么也不肯回来。这次王木匠犯事后，林军第一时间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她，并说王木匠马上就要被抓到了。琳琳这才平静下来，答应很快就回来。并让他约好赵六朝等她到家后一起去派出所举报王木匠，林军的心才安了下来，一个为此快要破碎的家庭才又团圆了。

关琳琳带着孩子从四川老家回来后，苏二妮去探望了她，并说了许多关琳琳为了替她报仇，让王木匠折腾得成了这个样子的道歉话。可却只字未提在关琳琳回娘家期间王木匠骗奸了她的事。她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好朋友，她害怕说出来了丢人。苏二妮虽然漂亮贤惠，可却是一个柔弱而又极爱面子的人。她心里想的太多了，她怕这件事说出去了村民们会看不起她。更怕无法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婆婆，极度的矛盾和痛苦之下，还是隐瞒了这件事，尽管她心里明白，自己如果能勇敢地站出来，王木匠就会罪加一等。可她还是痛苦地把这件事埋藏在心底。

类似苏二妮这样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呢？

倒是关琳琳这个火性的辣妹子，弄清了自己和丈夫生气是王木匠从中捣的鬼后，果断地和丈夫林军、赵六朝三人一起到林堂乡派出所反映了王木匠如何陷害他们三个人并导致了那场案件。

当然，关琳琳知道苏二妮很爱面子，为了顾及她的面子，王木匠如何偷窥苏二妮洗澡，她和苏二妮又如何收拾了王木匠，并由此引起王木匠对她的报复，利用偷拍照片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并最终引发出案件的事对谁都只字未提，包括她的丈夫。她又把从村民们口里得知的另外一些关于王木匠违法的事情向派出所做了报告，民警们一一记录在案，并向她们表示了感谢，三个人安心地回了家。

就在关琳琳他们三人到派出所举报王木匠的第二天，大石头村又发生了一件令村民们傻眼的事情，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这毕竟又是事实。

这天，林堂乡包村乡干马国甫和派出所民警谢小林、赵怀玉三个人一同来到大石头村座谈核实有关村民举报王木匠的犯罪问题，当他们在马正顺家了解情况时，无意间听到马正顺的小孙子马壮说出的一句话，立刻让民警们吓了一跳。

当时民警谢小林正和小马壮的爷爷在谈论村中经常有人夜里放火的问题时，马正顺气愤地说：“是的，我们村有好几家的麦秸垛在半夜里被人点了，还有两家的柴火垛也被人点了，这火都是半夜里放的，不可能是小孩子们干的，肯定是放火人与这些人家有什么仇恨才这样干的。”

谢小林试探着问道：“马大叔，您看这火会是谁放的？”

马正顺：“依我看这事八成也是王木匠干的。”

谢小林：“为什么？”

马正顺：“一个是王木匠自小就爱偷东西，偷了一辈子啦，哪会不被人看见一次？这家伙心眼歪的很，被他放火的人家说不定都是些发现了他的人。二是王木匠心眼小得很，报复心强，村里人有时和他吵几句嘴，他就扬言让人家不得好过，你说这些事不是他干的还能有谁干？”

谢小林：“现在曲二娃和牛小七也跑了，会不会有些事是这两个人干的呢？”

马正顺：“这两个人不可能亲自干，因为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一对二百五（方言：指不聪明的人），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就算是他们俩干的，也是王木匠在背后指使的。”

由于今年村中马运来家的那场大火是谢小林亲自接的案，但至今案件未破，他的心里一直压力很大，听马正顺这么一说，便立刻来了精神，冲马正顺笑了笑说：“马大叔，你还记得去年马运来家的那场大火吗？”

马正顺：“咋不记得，还烧死他家一头牛，十几只羊哩！要不是林中虎发现得及时，他老俩口说不定也烧死啦！”

谢小林：“马大叔，那依您看这火会是谁放的呢？”

马正顺：“那还有谁，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王木匠已经露馅了，这事除了他还能有谁？全村人都知道他和老马家有仇，他小时候翻窗进去到人家屋子里偷东西，被当场抓着挨了揍，他能不记仇？王木匠可是一个好记仇的人。再说王木匠也背地里多次对人说过，一定要让老马家不得好过。村里的大多数人也都以为这事肯定是王木匠干的。”

谢小林还想再问什么，正在一旁很专心地听他们谈话的小马壮突然站起来挥动着小手说：“爷爷说得不对，这事不是王木匠干的，是亮亮放的火！”

马正顺：“什么？亮亮放的火？小孩子家可不能瞎胡说，亮亮怎么可能会放火烧他爷爷的牛啊！你要是敢胡说瞎话，公安局就把你抓走！”

小马壮显得有点委屈，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他几乎是用哭腔说道：“爷爷我没有说瞎话啊，是亮亮自己给我说的嘛。”

谢小林用眼神示意爷爷马正顺别打断小马壮的话，让他继续说，同时用和蔼的语气哄他道：“壮壮是个好孩子， 叔叔相信你不会说假话，你就给叔叔讲讲亮亮是怎么对你说的。”说完急忙掏出笔记本记录起来。

小马壮：“那次爷爷让我去地里给俺家的大白鹅拽草吃，我想叫亮亮和我一块去，就去他家找他。可亮亮说他不用去拔草了，他家那头该死的牛早死了，羊也被他爷爷卖了。我俩是好朋友，亮亮不用拔草了，但他还是愿意陪我一块儿去地里拔草。我们在拔草的时候，亮亮说他以前恨自己的爷爷，因为他爷爷总让他给那头牛和那些羊拔草吃。他也恨透了那些牛和羊，是他在羊圈里点了火，把他们都烧死了。亮亮还说这件事不要让我告诉大人，我要是说了以后他就不跟我玩了。叔叔，你可不能对亮亮说这是我说的啊。”

“啊！”

谢小林和马正顺互相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叫声。

小孩子嘴里说实话，他们立刻断定小马壮说的不是瞎话，可这也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小石头被淹死后，性格本来就十分内向又不爱合群的亮亮更加孤单了，在这个村子里只有小石头和他玩得最好。小石头死了，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刺激，爸爸妈妈在外打工好几年都没有回来了，爷爷奶奶除了只知道让他写作业外，就是教训他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干。他心里苦闷极了，心里虽然很想爸爸妈妈，可他又不愿意去找他们，有时爸妈给奶奶打电话后也想和他说说话，可他总是不肯去接。他和爸爸妈妈早就生疏了，他现在想不起他们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他感觉自己没有什么话跟他们说的，与他最熟悉的只有爷爷奶奶。可爷爷奶奶总爱唠叨他，从来也没有给他讲过什么新鲜事，说的都是些他不爱听的老掉牙的话。刚记事时奶奶就教他唱：“月奶奶，黄巴巴，爹织布，娘纺花，小妮儿打穗子，哗啦啦……”到现在都上三年级了，奶奶还教他唱这首歌，一听到奶奶哼哼唧唧地教他唱，他都恶心死了。爷爷把钱扣得紧，说爸妈在外挣钱不容易，从来没有给他买过什么玩具，人家的小孩都玩变形金刚了，他还领着亮亮玩“凹屋”，“黄鼠狼撵鸡”（方言：指从前农村小孩玩耍的泥巴玩具）。亮亮话很少，嘴里虽然不说，可心里却觉得委屈得很，尽管爷爷奶奶对他很疼爱，可他却不愿意和他们多说话。

后来亮亮和小马壮又好了起来，才觉得开心多了。小马壮对他特别好，亮亮就把他看成了知心朋友，无意间竟然把自己放火烧死那头可恨的牛和那些羊的事给小马壮说了，幼稚的他相信小马壮不会对别人说的。

谢小林不再犹豫，立马告别马正顺转身和同事一块儿去了马运来家。

刚走出马正顺家大门，身后却传来了小马壮的哭叫声。他们心里明白，肯定是小马壮的爷爷嫌他多嘴而打了他的。可哪里还顾得了这些，便急匆匆地朝马运来家奔去。

那天正好是个星期天，当他们走进马运来家时，亮亮正在院子里写作业。

两个警察的到来，亮亮一点感觉也没有。因为他知道这些天警察经常在他们村子里出现，来他们家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只是抬头朝他们看了一眼，依旧趴在桌子上写他的作业。

马运来和亮亮奶见两个警察进来，赶紧从屋里走出来热情地接待他们，又是让烟，又是倒茶。他们知道这段时间警察们很辛苦，几乎三天两头往村子里跑，今天来家里肯定还是了解王木匠的情况。

马运来和林中虎为了帮村民们除害，早已把他们搜集到的有关王木匠的问题向派出所做了书面报告，今天警察们又来到他们家里肯定又有什么新情况，他心里边也这样猜着。

上一次警察们来时问起过去年家里失火烧死牛羊的事，王木匠犯事后他们也得知了村民们举报王木匠在这个村里做了太多的坏事，他们也断定那次烧死牛羊的大火肯定也是王木匠干的。因为他们知道王木匠的心里一直都在恨着他们。就连前来串门的赵二婶也曾悄悄地对他们说，你们家那次半夜里失了大火，这火为什么会在半夜里烧起来呢？那还不是王木匠恨你们，半夜里跑过来放的火？等把王木匠抓到了，找他娃子报仇去！”

这些天来，大石头村的村民们也都在议论这件事，大家都猜想这件事肯定也是王木匠干的。

可是马运来却忽然发现这两个警察今天来他们家的表情和前两次有点不一样，虽然还是客客气气的，但表情却有点严肃，两人还不停地用疑惑的眼光朝亮亮身上看。

马运来认为可能是他们怕和自己说话，亮亮在一旁听着不合适，就会心地走到亮亮身旁，把他拉了起来，让亮亮去外边玩，不要影响大人们说话。

谁知两个警察一起站了起来，用手势制止了他，倒是很客气地对他们夫妻两个说道：“马大叔，请大婶你们两个先回避一下，我们要和亮亮说说话。”

“让我们俩出去，你们和亮亮说话？”马运来有点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们现在要和亮亮说说话！”

谢小林语气坚定地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又显得更加严肃起来。

马运来和亮亮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一块儿走了出去。他们不停地扭过头看看亮亮，又看看这两个警察，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爷爷刚才让自己出去玩，亮亮并没有多大反应。现在两个警察让爷爷奶奶出去把自己一个人留在院里，亮亮就开始害怕起来。他不明白警察叔叔为什么这样做，胆怯地朝他们看了两眼，就把头勾了下来。虽然还坐在凳子上没动，但身子已开始不自在起来，脸上也现出了恐慌，几乎快要哭了。

谢小林脸上带着笑，示意同事原地不动，自己则轻轻地走到亮亮跟前，弯下腰和蔼可亲地问道：

谢小林：“亮亮你今年多大啦？”

亮亮眼也不敢抬，一只手不停地揉搓着胸前的一个纽扣，另一只手扶在桌子上有些颤抖，两条腿也开始摇摆起来。亮亮本来就内向，更何况是这种场合呢？他用哭腔回答道：“八岁啦！”

谢小林：“上几年级啦？”

亮亮：“三年级。”

谢小林：“想爸爸妈妈吗？”

亮亮：“不想！”

谢小林：“你怎么会不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亮亮赶紧改口，一连说了两个“想”、“想”。

谢小林：“爷爷、奶奶对你亲吗？”

亮亮：“亲！”

谢小林用温和的口气和亮亮交谈了几句后，见亮亮的紧张情绪有些缓解，便又说道：“亮亮，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叔叔今天有个事想问问你，你可要对叔叔说实话呀！”

亮亮不停地点头，表示了同意。

谢小林：“亮亮，你家以前的那头牛和那些羊呢？”

亮亮迟疑了一下，把头慢慢地抬了起来，用眼睛朝院子里看了一圈，见爷爷奶奶都没在院子里，就用低得几乎是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它们都死了。”

谢小林：“亮亮真乖，真是个好孩子，你能告诉叔叔它们是怎么死的吗？”

亮亮又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谢小林的警徽和胳膊上的臂章，似乎有些顾忌，嘴一嘟不再说话了。

谢小林赶紧又哄起他来：“亮亮你别害怕，警察叔叔最喜欢不说谎话的孩子，叔叔知道你是诚实的，很喜欢你这个乖孩子，叔叔只是想知道你家的那头牛和那些羊是怎么死的，只要你对叔叔说实话，叔叔保证不告诉你爷爷奶奶！”

谢小林真是个善于沟通的高手，不一会儿就取得了亮亮的信任，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他的心里到底存不了多少秘密，见眼前的这个警察叔叔对自己这么好，就一点顾忌也没有了，直直地说了句：“是我点了火，把它们烧死了。”

谢小林的心头一紧，虽然他早已从小马壮的嘴里知道了情况，但心里还是又咯噔了一下，他不愿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如此腼腆、胆小而又内向的小男孩竟然会在半夜里起来放火烧了爷爷奶奶的羊圈，要不是亲自听见他这么说，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究竟是什么力量促使他这样做呢？谢小林又经过一阵耐心的劝导，亮亮什么话都对他说了。他把自己如何不喜欢下地拔草，而爷爷又时常让他干这种活，所以他就恨爷爷，更恨那头牛和那群羊，心想要是没有了这些牛和羊，爷爷就不会再让他给它们拔草了。他学着在电视里看到的夜行黑衣人放火的动作，在那天夜里悄悄地起了床，用爷爷抽烟的打火机点着了羊圈棚子下面的一捆干草，点着火后他又赶紧跑回屋里睡觉去了。因为他害怕爷爷奶奶看见了会骂他。他想得很简单，哪里会想到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呢？

这么长时间之所以没有说出来，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怕爷爷知道了会骂他。

事情的性质是非常严重的，又何况造成了损失和影响，还差点酿成更严重的后果。可站在两个警察面前的犯罪嫌疑人竟是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在谢小林十几年的侦破工作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情在压抑着他。

后来，当马运来和亮亮奶从警察们嘴里得知真相后，两个人都惊呆了，陷入了极度的迷茫之中……

24

转眼间春节又来到了，大石头村的年味也渐渐地浓了起来。

一个冬天都没有下雨，更没有下雪，眼看都腊月二十三了，天依旧暖和得象春天般似的。

一群老头头老太太们悠闲地坐在墙跟旁晒着太阳，几个调皮的小顽童不时地噼一声啪一声地燃放着鞭炮。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们早早地把过年的新衣穿了出来，有的干脆躲在家里不出门，缠着爷爷奶奶去赶集。

外出打工的男男女女陆陆续续地回到村里，大石头村一下子显得热闹了，就连那空气也似乎清新多了。几只喜鹊扑楞着翅膀一会儿飞到东家，一会儿又飞到西家，仿佛要把这春的讯息带给家家户户。

爸爸回来啦！妈妈回来啦！儿子回来啦！闺女回来啦！儿媳妇也回来啦！这些天里，大石头村每天都有好消息。

腊月二十六这天晚上，林中虎的儿子林青松，儿媳妇赵小燕，小孙子林飞飞一起开车回到了家，车上大包小包地装满了年货，有猪肉、羊肉、牛肉、鸡、鸭、鱼，油盐酱醋调味品，什么样的东西都有。孝顺的儿媳妇还特意给公公和婆婆每人手工织了一件毛衣毛裤，高兴得林中虎两口子一晚上都合不拢嘴。

儿子有出息了，儿子有钱了，儿媳妇一家人又是那么地开明，这让林中虎的心里更象喝了蜜一般的甜。儿子三个年头没回来过年了，他今年不但是回来过年，更重要的是被父亲那颗对大石头村火热的心打动了，他听从了父亲的意见，他要回到村里和父亲一起为大石头村做点事，共同为解决村民们面临的留守难题大显身手。

这些年来，大石头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得人们都透不过气来，如果长此这样下去，问题可能会越来越多，甚至还会有更严重的问题在这个村子里出现。

林中虎虽然没有文化，但他却有一颗对这个村庄无限的拳拳之心，他早已不是什么干部了，但他那颗公而无私的心还在激烈地彭拜着，他整天都为改变村里的现状而不停地忙碌着。

儿子儿媳们甚至连生活在大川市里的老亲家赵艺林都多次出面劝过他，他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儿子儿媳这些年在赵艺林的公司里靠着过硬的养花本领都成了有钱人。

城里的房子早给他们老俩口买好了，还说只要他肯进城住，就给他们请一个保姆，让他们老伴俩个过一个幸福的晚年。孩子们的良苦用心林中虎心里当然十分感激，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放不下这个大石头村，更不愿离开这个村庄，因为这里有他的先人们在地下长眠，更有他朝夕相处的好乡亲。

虽然在这个村庄生活了几十年，可他还没有住够，并且发誓要永远留在这里。这还不算，他又煞费苦心地把自己的儿子儿媳也请了回来。虽然他感到身子骨依然硬朗，可也明白毕竟自己上了年纪。他要孩子们回来帮他，同他一起帮帮这个村庄，一起为乡亲们解忧排难。

儿子林青松已经三十六岁了，除了性格脾气和他有点近似外，和他不一样的地方也很多。儿子如今思想已经成熟，有文化又有技术，懂经商又善管理，担任着大川市月季花卉协会副会长，大川市郊区月季花卉种植公司副董事长。而这个公司的董事长，著名的月季大王赵艺林就是他的老岳父。赵艺林这个“月季大王”响得很，不仅大川市很出名，全国都有知名度，是月季种植行业里的佼佼者。

赵艺林年年被评为劳模，不仅是大川市商界的精英，更是一个连续几届的全国人大代表，客厅里的照片上有他参加会议时和一些领导人的合影，其中还有一张是一位大首长来大川市视察时与他的合影。如今他的资产过亿，大小企业六个，在大川市周围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当初他只所以把女儿赵小燕嫁给在自己手下打工的林青松，是因为他看中了这个小伙子不仅吃苦耐劳，踏实肯干，上进心强，更重要的是林青松真心地喜欢这个行业，能潜下心来钻研技术。赵艺林多次带上他的这位得意门生  赴比利时等国学习月季栽培、嫁接新技术，并在比利时著名的国际玫瑰园展览了他们培育的新产品，同时还在北京、山东、河北等地设有大川市月季营销联络站。近些年来，林青松又利用自己过硬的网络营销技术，更是把老岳父的月季花推广到天南海北，每到月季栽培季节，前来订货的就络绎不绝。同时他又结合大川市民小长假的出游特点，更是把他们的“腾飞月季花卉基地”打造成了一个集市民观光、参观、休闲的旅游景区。目前，这个基地占地五千余亩，拥有大花月季、绯扇、红双喜、梅郎口红、粉扇、金凤凰、彩云等六十多个品种，同时又开发出了“造型月季、藤本月季、微型月季、树状月季”等二十余个新品牌。每年的春、夏、秋三个季节，这里便成了一片花的海洋。十几里外的人们都能闻到这片月季园里的花香，引起了大川市政府的高度重视，不仅把大川市的市花定为月季花，每年都要在此举办全国性的月季交流盛会。在为大川市赢来不少荣誉的同时，更为大川市的招商引资展视了一个美丽的窗口。以腾飞公司为龙头的月季花卉种植，辐射了大川市周边的三个县，使沿线的十九个乡镇都成了月季基地。不仅解决了许多农村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农民们也从中得到了很多实惠，收入一天天高了起来。

林青松深得老岳父赵艺林的信任和厚爱，他的“腾飞月季花卉公司”只所以能有这样的规模和成效，与林青松的辛勤付出是分不开的，他们不仅是一对父子，更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公司里的很多事，现在基本上都由他来处理，随着年龄的增长，赵艺林还准备把这个班交给林青松来接，只有这样，他才放心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

很少出门的林中虎和马运来为寻找解决大石头村留守问题的途径苦闷极了，早在今年秋收后的一天，他就约上老伙计马运来到大川市郊花卉基地看儿子，他们想听听他的意见，看看年轻人有什么样的好办法。儿子平时在电话里经常对他讲这里的月季花种植面积大得很，务工的人员也很多，经济效益非常可观，还说自己当上了岳父公司的副总。对这些林中虎当时并不以为然，心想你小子说得再天花乱坠，无非也是一个种花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儿。可当他和马运来看到这片月季园时，一下子都惊呆了。

那天恰好是个星期天，第一次来这里的林中虎和马运来眼都看花了。月季园门前的道路两旁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轿车，究竟有多少，他俩数也数不清。更令这两个乡巴佬惊奇的是，那园子里前来观花、游玩、购买、谈生意的人比他老家林堂乡年集上的人还要多。他们看见门口有一个售票处，也看见旁边挂着的那个价格表，等马运来给他念完后，无论天大的事都没有惊慌过的林中虎这一次却被震惊了，他惊呼道：“哎呀我的妈呀！一棵月季树能卖几千块，还有上万块的？这不成仙树了吗？别的不说，就那一张十元的门票，一天下来也不是个小数字啊！”

以前总听儿子那么说，他还以为是在替他老丈人吹大话，这一下他服了，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样是种地，可种出来的却是不一样的效果啊！

马运来虽然读过不少书，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也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可眼前的景象也令他和林中虎一样吃惊了。他们说什么也想不到，这里真的还有这样一片新天地。

中午吃饭的时候，亲家赵艺林老俩口亲自出面做陪，并在自己园区的小宾馆里为林中虎和马运来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又把一家老小全部请了过来陪他们吃饭，显得特别热情。林中虎看到，那餐桌大得几乎和他们村里生产队时期的碾盘一般大。

饭菜是丰盛的，别说林中虎和马运来没有吃过，许多东西他们恐怕见都没见过。两家儿女成亲已九年了，这是他们老亲家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当年儿子结婚时是旅行结婚，喜事没有在老家办，所有的一切又都是赵家人操持的，所以他们平时来往不多，这样的场合还是第一次。

赵艺林是个爽快人，席间不停地说笑，还给林中虎和马运来夹菜，一点阔人的架子也没有。这天他显得很高兴，所以话也比较多，不时地和他们谈论着乡间趣事。七十岁的人了依然声若洪钟，精神十足。酒量也非常不错，他一连和林中虎碰了三杯酒，朗朗大笑着说：“老亲家，咱们可是地道的一家人，我们老赵家人老几辈子也都是种地人，轮到我这一代赶上了好形势，才有机会鼓捣这些月季花。别人说我是什么'月季大王’，其实那都是瞎哄哄，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刚开始种花的时候，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连修花的剪子都不会使。时间长了，才摸索出一些经验。我对这月季花呀，比待我的女儿还要亲。你知道吗？这花儿就和人一样，只要你待它好，它对你就很亲。离开这些月季花啊，我这个'月季大王’可就无依无靠啦！”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赵艺林兴致很浓，接着又说道：“你家的那个小子林青松，一到我这里我就看出那可是个好苗，人聪明，干活踏实，忠诚厚道又有年轻人的新思路。这些年我的公司之所以发展这么快，与他的经营和管理是分不开的。现在我老了，我让他做了这公司里的二把手。这江山呀，将来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你家的这个小子还真有一手哩，不仅当了我这个公司的家，还把我女儿也给'拐跑了’，这可是端了我们赵家的老窝啊！”

哈哈哈，赵艺林又开心地大笑起来，一桌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赵小燕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红着脸说道：“爸，这事都是你搓和的，怎能说人家青松是把我'拐跑’呢？”说完，羞涩地朝爸爸瞪了一眼。赵艺林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还没等别人插话，赵艺林又给林中虎倒了一杯酒说道：“亲家，这杯酒我得敬你，虽然咱们老哥俩以前少来往，可你家的事情孩子们都给我讲了。你们祖上是老革命，你老哥也是个老英雄，你的为人兄弟我佩服。孩子们让你来城里住你不肯，非要留在你们大石头村守护着这个大家庭，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凭此我再敬你一杯！”说完拿起酒杯自己先干了。

林中虎也很激动，脖子一仰又干了一杯。

这杯酒刚下肚，赵艺林又说道：“亲家啊，你的想法孩子们也给我说了，兄弟我完全理解，我也是农村人，对农村的情况也不陌生，现在农村的日子好过多了，可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家里边只剩下些老弱病残，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老祖宗留下的老古话不能忘啊，都说养儿育女防备老，可他们现在老了，跟前却没个儿女照应，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得下地干活哄小孩，听说你们要想办法解决村里的留守问题，让村里人不出去打工，在家门口就能挣到钱，你这想法我很赞成。这个事情办好了，村里的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你老兄只要开个口，你说咋支持我就咋支持，要钱出钱，要力出力，咱俩个都再卖卖老，也算给咱们的老乡亲们积点德吧！”

说完，赵艺林的眼睛有些潮湿，动情地看着林中虎。

林中虎被感动了，忽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赵艺林的跟前激动地说：“亲家，有你这句话，大石头村就有希望啦！”

说完，咕咚一口又喝下去了一大杯，大家都站起鼓起掌来。

马运来的巴掌拍得最响，还像孩子般地蹦跳起来，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是啊！对他和林中虎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呢？

那天晚上，林中虎、马运来、赵艺林、林青松还有赵小燕几个人几乎一夜没合眼，他们坐在赵艺林的办公室里规划着大石头村的未来。

赵艺林：“依我看，你们村也应该走公司的模式，上边经常说公司+农户，你们村几百口人，除了那些年龄大的，身体差的，还有上学的小孩子外，能干动活的恐怕也有一半人数吧。这个数字就不小了，首先劳动力这一块儿就有了保障，年轻人都在外边打工，干什么工作的都有，肯定都学有点不同的技术。如果再重点地加以培训，人才也就不缺了。全村可以成立一个总公司，就好比有了一个龙头，然后再根据你们那里的地域特点，位置优势，商品特点，人员结构，技术手段，因地制宜地把这些优势充分发挥出来，再成立一些分公司，把加工、旅游、种植、养殖等项目结合起来，搞好统一的管理和营销，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现在上边提倡土地流转和转包，虽然山区的地块小，但也有办法把它们连起来实行现代化作业。同时也可以把很多山坡地都连到一块开发利用。你们山区空气清新，自然条件好，水源充足，我和青松也商量过好几次了，我们准备上一个新项目，以月季花为主要原料，充分发挥月季花的食用和药用价值，再配以其它品种花卉的功效，把我们大川市所有能够提炼成食品、养生保健、药用的花儿都集中起来加以提取和加工，建立一个自然花卉养生食品厂。

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大家都比较注意养生，能够食用和药用的花又很多，可我们大川市还没有一家这样的食品厂，很多原材料都浪费了。如果我们把一些花儿加以分类，就可以明白有的花儿可以制作茶叶卖，有的花可以加工成食品卖，更多的还可以当做保健品和药物去赚钱。月季花虽然好，但产量比较有限，我是搞月季的，这些年也算搞出了点名堂，就以月季花做个媒介，也算占点品牌效应的光，然后再把你们山中能做荼叶的野菊花、薄荷、二花、桂花、玉兰花、栀子花、蒲公英、柳絮等加工成茶叶，再把我们的主打产品月季花还有你们山中及我们大川市较常见的洋槐花、葛藤花、南瓜花、杏花、桃花、梨花、荷花等，以及还有许多能够加工成茶叶的植物叶、茎，能加工成食品或山野菜等的植物品种都开发出来，我相信这样的环保产品肯定会不愁销路的。”

赵艺林一口气讲了这么多，一下子令林中虎和马运来大开眼界，心中不由地感叹道，这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月季大王”不愧是大王，想法就是不简单。佩服得林中虎和马运来连连点头称是。

林青松和赵小燕互相对视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时，马运来急忙站了起来，从提包里掏出了一份他和林中虎一起统计过的大石头村外出务工人员情况表。虽然他俩这次一块出来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个大项目，只是抱着取经的态度来寻求出路的。他们知道赵艺林的名声大，见识广，所以就把他们很早就摸清的情况一并让马运来写了个材料带来了。

马运来指了指那份材料，十分恭敬地对赵艺林说：“赵兄啊，听您这么一说，我们大石头村就有希望了，我和中虎老哥这些年也都是瞎操心，村里的事情实在是太麻烦了。一个村庄，除了老头子老婆子就是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年轻人在外打工也不安心，留在家里的人也没少作难，我和中虎老哥也经常合计着怎么才能帮帮乡亲们，可我们就是没有什么好招，今天我们是向你来取经的，这一趟我们可没有白来啊！”

马运来顿了一下，又指着那份材料说：“我俩做了一个详细的统计，我们村共有四百八十九口人，外出务工的三百七十六人，大部分都是搞基建、运输、修路、开矿、宾馆餐饮、做小买卖和其它体力劳动，但也有二十多人具有不同的专业技术特长，有十几人都在不同的公司做到了中层管理职务，还有两人当上了旅游公司的副总。一个是冯天印的儿子冯强，现在广东的一家旅游公司，另一个是张自立家的闺女张婷，现在贵州的一家旅游公司。搞食品方面的业务经理也有六人，各种销售经理五人，还有一些搞包装、设计、广告宣传、电子商务、财务管理、文秘、保安方面的人员。如果在我们村里建厂和开发旅游项目或者办其它公司，可以说人才这方面不成问题，一般劳动力更好解决。这样以来，这些人员都可以回到村里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大石头村就有希望了。”

说罢，马运来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恭恭敬敬地把他们的那份调查材料递给了赵艺林。

赵艺林认真地翻看着，看完后指着那份材料说：“我们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资金也不成问题，在哪里办企业都是赚钱，我决定把我的'自然养生花卉加工厂’建在你们村。青松给我说过你们那里有山、有水，还有庙宇殿堂，乡里的一些旅游项目也初具规模，大石头村又是一个古老的村庄，那里肯定有许多可以挖掘出来的文化产品。你们那里不仅山清水秀、山珍和药材都很丰富，这些年村村通公路又修得不错，过几天我请市里的旅游专家们去考察一下，如果可行的话，这个资金我也投，咱们就再开一条旅游线路，把原来已经有的旅游资源结合起来，这样就能形成气候。咱们大川市离你们那里又不是很远，城里人现在休闲时都爱到接近大自然的地方去。邻近的几个县又和你们那里交界，如果再把你们县城的游客加上去，肯定也能搞起来。这些事都交给青松和小燕去干吧，他们年轻精力充沛，思路比我强，我只是牵个头出点资，这年头不服年轻人不行，就让他们去显显身手吧！”

林青松和赵小燕也被父亲的真诚打动了，不约而同地向他投来了钦佩的月光。

眼看天都快亮了，林青松催促岳父去休息。

赵艺林走后，熬了一夜的林中虎和马运来却依然精神头十足，儿子和儿媳也处于兴奋状态，他们继续在那里规划着大石头村的未来，也仿佛看到了大石头村外出打工的人们一个个都回来了。他们新建的工厂、旅游公司兴旺起来了。儿女们都回到了父母身边，丈夫也回到了妻子身边，常年外出的妻子回到了丈夫的身旁。小孩子们跟在父母的身后撒娇，村子里到处都是人，大石头村又热闹起来了，家家户户团圆、家家户户欢声笑语，人世间的天伦之乐荡漾在大石头人们心中。

从赵艺林那里回到村里后，林中虎和马运来让留守在家的村民们每家派一个代表到村中的大柳树下开会，会上他们把在大川市腾飞公司和赵艺林谈好的事情给大家讲了，林中虎动情地说：“乡亲们啊，我林中虎今年七十多岁的人了，按说我也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啦，我也不想再去折腾什么了。可咱们村这样下去不行啊！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很多和我这个年龄的老人们谁来照顾？孩子们谁来照顾？我不放心啊！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这次我和运来我们俩个拼上老命啦，一定要想出一条好办法，让我们村外出打工的人们都能够回来，回到家里与亲人们团聚，回到咱们家门口挣大钱，大家说这样好不好啊！”

人们一片欢呼，很多人激动得掉下了眼泪。

林中虎的话音刚落，马运来也激动地说道：“乡亲们，我马运来带个头，一定要把我的儿子和儿媳都叫回来过年，咱们大家就按照中虎哥说的去做，眼看快要过年了，咱们大家都要给在各地打工的儿女们打个电话，向他们讲一讲中虎哥的这个想法。现在有人愿意帮助咱们，出钱出力在咱们村里建厂和搞旅游开发，大伙一定要把咱们的亲人叫回来过年，等大伙儿都回来了，咱们人多智谋广，再商量出一些具体的方案来，再挖掘出一些好项目，男女老少齐上阵，咱们就一定能够建设出一个崭新的大石头村来，让咱们家家团圆、户户富裕，大家都赶快行动起来吧！”

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声，他们终于等到了今天，许多人当场就掏出电话来，他们要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告诉远方的亲人们，让他们快快回来过年，快快回来团圆。

人们欢呼着、谈论着，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25

这个春节，是大石村十几年来最热闹的一次，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回到了家，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声烟花声一阵高过一阵。村子里不在是以前冷冷清清的样子，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老人们笑了，孩子们笑了，常年苦熬的留守妇女们也笑了，就连大石头村的天空仿佛也露出了笑脸。天是那么地蓝，空气是那么地清新，一朵朵白云悠闲地飘来飘去，就连那冬日里的阳光似乎也迸发出了春辉，暖暖地洒落在村子里，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

马运来的心情复杂极了，这些年来他和老伴为了把孙子亮亮拉扯大，不知操了多少心，吃了多少苦。苦就苦吧，作为孩子的爷爷奶奶，老俩口也觉得这是自己应该的。虽然心中有许多委屈，可他们也就认了，并没有太多的不满和牢骚。可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小孙子竟然和他们之间有那么大的心理隔阂，平时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不愿意和他们沟通这都不说，想来想去这些年包括他奶奶在内从来没有一点虐待过他的地方，无非是有时让他干点小活，指派他为那头牛和羊拔点草而已。孙子平时话少，有什么话都不愿意和他们说出来，不愿意干也就算了，总不能半夜里起来放火吧？

事情真相弄清楚后，由于亮亮年纪小，不懂事，派出所民警只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并没有追究其他责任。马运来心里边也能体谅孙子根本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他只是讨厌那头牛，那群羊，不愿意做拔草之类的活儿而已。但他和亮亮奶还是很伤心的，特别是亮亮奶，当她得知那次大火不是王木匠干的，而是自己亲自喂大的亲孙子放的，一下子气得哭了起来。一连两天都没有吃东西，她对马运来说：“我做的是什么孽呀？要不是那天大伙救得快，把上屋房也燃着了，我们俩还不早就燃成灰啦！”

马运来好说歹说，才劝着了她，可这个阴影怎么也挥之不去。她让马运来赶快给儿子马大伟，儿媳小芹打电话，这个孙子他们说什么也没法领了。马运来又费了很多口舌，才算稳住了她的心。

马运来上过学，读过许多书，属于那种通情达理的人，凡事都能看得开点，想得远点。他不仅没有给儿子儿媳妇打电话，还和先前一样对亮亮好，并通过讲道理，摆事实的办法开导他，亮亮终于认识了错误。尽管这样，这件事还是刺痛了他的心，他也意识到，这些情况都是孩子长期远离父母，孤独、压抑和缺少父爱母爱所造成的，隔代教育终究不是个办法呀！

腊月二十八这天，大伟和小芹回来了，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春节期间，林中虎和马运来走东家串西家，召集大家多次碰头开会，村里人终于达成了共识，决定在全村成立一个总公司。公司的名称叫“大石头村蓝天公司”，公司的董事长由林中虎的儿子林青松担任，因为林青松是赵艺林的代理人。林中虎和马运来均为公司名誉董事长兼顾问。公司下设六个管理部门，每个管理部门的负责人均为本村在外务工而具有这些方面特长的人员，分别为市场开发部经理赵长波，是村民赵德法的儿子，财务部经理王春花，是村民王德贵的大闺女，公共关系部经理王婷婷，是村民王照德家的闺女，技术部经理马大伟，是马运来的儿子，这个岗位对公司非常重要，马运来的儿子上大学时学的是农业技术方面的，这些年在河北打工，一直从事的就是农业方面的管理，可谓是人尽其才。人力资源部经理刘云，是村民刘书堂家的二闺女。安全保障部经理牛大山是村民牛怀礼的儿子。

公司成立后，决定从事以下几个项目建设，一个是“大川市自然花卉加工厂”，项目负责人由林青松担任，赵小燕协助。经与赵艺林和他的管理团队协商，建设资金，诸如机械设备，厂房建设，环境美化，交通工具，办公用具，道路建设，原材料采购全部由赵艺林的腾飞公司投资，建厂房占用的土地则采用入股的形式。无论占用谁家的耕地或山坡地均折合成股份，待开工投产运行后，实行利润分红，有技术的村民优先录用，并充实到重要岗位上工作。其它技术含量低的则由一般体力劳动者从事。该项目建成后，预计可安排从业人员一百五十人，工资实行基础工资+效益工资+奖励工资三块。基础工资按当地市场每日用工工资标准计算，只要每天按时坚持出工出力，经考核合格后，即可得到这份基础工资。基础工资的实行，保证了村民们的基本收入，从根本上解决了一切后顾之忧。在产品未上市，工厂未实现正式运营之前，这部分工资由腾飞公司开支，建厂期间的劳动用工均按这个标准执行，受到了村民们的热烈拥护。效益工资则在投产后，在保证完成任务的基础上，根据每个人的贡献大小实行按比例计件提取。奖励工资这一块届时将按照为工厂创效益大小程度进行奖励。这样做既保证了村民们的利益又做到了奖勤罚懒，从而调动大家干事创业的积极性。

另一个是大石头村的旅游项目“自然风光休闲园”，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由村民冯天印的儿子冯强和张自立的闺女张婷担任，这两人分别在不同的地区都由一般的导游做到公司的业务副总。项目的重点是以大石头村前的那块历史悠久的“大石头”为中心，连接与那口老井的道路，并把汉刘秀在此避难，饮水饮马并亲自题写“大石头”村名的故事发掘成文化产品。根据流传下来的故事改编成节目，在此修建一座汉文化游园，除了修建汉代人文雕塑外，组织部分村民进行培训，排练成一曲具有东汉文化特色的“武帝进村”剧目定期在此演出，以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观光旅游。向北修建通往村北小顶山祖师庙的旅游专线，向西修筑通往梦花山林区的道路，并在山中风景处建立亭台和景点设施。向南则修建一座天然食品农贸市场，把林区及周边的土特产，无公害食品都集中在这儿展示和销售，同时结合村西梦花山林区的特点，在此再建两个自然放养土鸡和柴猪基地。这样下来，通过这个旅游项目，便可为村民们带来可观的经济收入，据初步统计，此项目可安排从业人员近百人。

项目的重点在于道路修建和基础设施建设，资金仍由赵艺林的腾飞公司投入，修路及景点占地仍以村民们以土地入股的形式参与，建设期间的用工费用均按照建厂的报酬办法执行。村民们照例十分高兴，大家都踊跃参加。

为了确保村民们的利益，使他们能够安下心来从事到公司的运营中，经公司董事会研究，对于村里那些土地肥沃、灌溉便利、交通方便，能够旱涝保收的二百八十亩地实行集体耕种，把以前每家每户田地之间的沟埂全部填平，根据地形状况实行连片耕种，以便于大型农机具的使用。这部分土地可实行流转，原来拥有土地承包经营权的农户将土地经营权转让给公司经营，原土地的承包权仍然属于村民所有。使用权转让给公司，既达到了规模经营又确保了村民们的利益。

为了切实把这片连起来的土地经营好，经村民们推荐、公司董事会研究，决定把这些种地的事情也作为一个项目来建设，并推荐马运来的儿子和儿媳兼任这个项目的经理和副经理。马运来的儿子马大伟是学农业的，外出打工的这些年一直从事农业项目，儿媳小芹后来也进了大伟所在的公司，二人完全具备这方面的经营和管理才能。

三个项目都确定下来了，管理机构和规章制度以及用工薪酬制度也订了出来，村民们也都发动起来了。

春节还没过完，赵艺林就利用自己的影响邀请大川市的旅游专家、农副产品加工销售专家、市场规划及农业专家，还有与这三个项目相关的各界人士，分乘三辆大轿车来到了大石头村进行实地考察。村民们全体出动，一齐到村口列队欢迎，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特别是村民们自发组织的锣鼓队，更是把那一道锣鼓擂得震天响。村子里沸腾了，比唱大戏还要热闹，人们挤在路旁，争先恐后地想看看为这个村子带来福音的大善人到底长得什么样。

在林中虎、马运来、林青松、赵小燕、马大伟、小芹，还有定下来的“大石头村蓝天公司”各部门负责人的陪同下，赵艺林一行在村子里住了十几天，花了很大的功夫，终于把厂址、旅游路线以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定了下来，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赵艺林的资金一到位，一个崭新的大石头新村将会呈现在人们面前。

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原来赵艺林回去后，把在大石头村的考察情况和建厂、开发旅游，以及其它农业种植和民生项目，对老伴宋玉琴也是赵艺林腾飞公司的财务总监详细说了后，她听说修路、基础设施、建厂购设备及运营前流动资金预计需要3500万元时，宋玉琴一听就火了，大声嚷道：“3500万元？你把咱们拼了一辈子的家业都给他们算啦，你在那里建厂我不反对，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再搞了，否则我是不会同意的，这钱你别想拿走！”

说完，气冲冲地回到了屋里。

赵艺林赶紧追了进去，心平气和地说：“玉琴啊，咱们都是农村人出身，你不知道山里边留守在家的人们有多难，在大石头村的这些日子里，我听了许多发生在这个村子里的故事情，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可能还要出问题，咱们就出面帮帮他们吧，就算积德啦！”

宋玉琴：“你说得倒轻巧，3500万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这是我们一辈子的心血，要不是我们老宋家帮你，你能有今天？我们不是慈善机构，更不是政府，这些问题轮得着咱操心，他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去逞什么能？”

赵艺林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的，赵艺林能发展到今天，宋玉琴是立了大功的，也可以说如果没有宋玉琴的相助，赵艺林真的还没有今天。

想当年赵艺林原本是个庄稼汉，家里穷得叮当响。不安心现状的他见依靠种地不仅发不了家，致不了富，甚至连一些日常的经济开支也维持不了。于是便弃农经商，他收过废品，杀过猪卖过肉，倒腾过粮食，还开过商店，可折腾来折腾去，不仅没赚到钱，还欠了一屁股债。

过年时讨债的围上门来，吓得他一连三个年头没敢在家过年。后来又东拼西凑地借了一笔钱买了一辆大卡车搞运输，谁知又在湖北出了一场车祸，那辆大卡车也被人变卖做了赔偿钱。赵艺林身无分文，几乎是讨饭从湖北步行回来的。回到家里时人已瘦得皮包骨头，和一个叫花子没有什么两样了。到家后又大病了一场，还差点送了性命。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宋玉琴不但不嫌弃他，还坚定地站了出来，跑回娘家去寻求父亲宋兴旺的帮助。

当时宋兴旺已是这个地区很有名气的月季种植大户，他家住在槐树镇的公路边，靠自己过硬的养花技术，把公路两边的土地都租借了过来，全部种上了月季花。在八十年代的那些日子里，方圆几十里只要一提起宋兴旺没有人不知道的。可宋兴旺那时却看不起他这个女婿，在他的心目中，女婿赵艺林是个不务正业的人，每天只知道瞎折腾，把好端端的一个家折腾得不象样子，是个地地道道的败家子，让自己的闺女也跟着他受苦受累又丢人显眼。

赵艺林从前做生意时，基本上都是他给的本钱，可这个不争气的女婿干啥啥不成，不仅没做成一桩生意，还欠了人家一屁股债。弄得自己的闺女为躲债，春节还得回娘家过。那次要不是闺女哭着向他求助让再帮他一把，他说什么也不会把六万块钱借给他，让他买车搞运输。这下子倒好，钱不仅没赚上一分，连车也赔进去了。还弄得像个叫花子似地逃了回来。跟着这样的人还有啥过头，他好几次都劝闺女干脆回娘家算了，别再跟他过了。

宋玉琴却是个有个性的女人，她对赵艺林非常了解，知道他是个非常有事业心的人，更知道他这些年并不是在瞎胡混，只所以弄成这个样子，是他致富太心切，缺少经验造成的，再有一点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赵艺林运气不好，总是碰到倒霉事。

但她相信自己的丈夫，知道他是个不屈不挠的人，相信他终究有一天会站起来的。她不仅不离不弃地跟着他，还好言好语地安慰他鼓励他，坚定地支持着他。还厚着脸皮再次去求自己的父亲，让赵艺林跟着他学种花，并哭着对父亲说赵艺林是一个有志气的人，请求父亲不要错怪他，她让父亲相信自己的眼睛，说她绝对看不错人，赵艺林将来一定能干出个样子来。

宋兴旺心疼自己的女儿，不忍心让女儿这么艰难地生活，更被女儿对自己丈夫的忠贞和真情所感染，就决心再给女婿赵艺林一次机会。这一次他狠了心，从自己沿公路租借的月季基地里划出五十亩交给赵艺林去经营，并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们是农民，农民就是靠土地吃饭的，你瞎折腾了这些年弄出个啥名堂？离开咱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你啥也不是。这次你可得长点记性，就守在这些地里好好地干吧！”

一番话说得赵艺林泪流满面，他扑通一声跪在岳父面前，感谢他的搭救之恩。

说也奇怪，这赵艺林从前搞经商处处碰壁，可种起花来却是无师自通，要说以前他也没养过花，可这月季的管理技术只要他岳父一指点，不仅很快就通了，而且还会有独特的做法。二年下来，岳父给他的那五十亩月季花园就成了这片近三百亩月季基地中的月季之王。不仅花朵大而鲜艳，而且品种也培育的非常多，成活率更高，花期更长。一下子使岳父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赵艺林也得到了丰厚的收获，不仅还清了外欠帐，在周围的种花同行中也搏得了一片赞许声。

自此，宋兴旺便对自己的女婿赵艺林刮目相看，觉得从前的确是看错了人，误会了他。从此以后便对他器重起来。

赵艺林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仅把那五十亩月季基地搞得红红火火，还利用自己创新的技术和积累起来的资金，把自己的月季花种到了大川市郊，一步步地发展到今天，终于成为了大川市著名的农民企业家。

赵艺林成了名人和富人，可他心里时刻不会忘记，如果没有宋玉琴的帮助，如果没有宋兴旺那五十亩地为自己打基础，他无论如何也成不了今天这个样子，所以在这几十年里，他对宋玉琴十分尊重，不仅生活上关心她，每逢大事都要和她商量，经济上的大权更是交给宋玉琴去掌管。

林中虎和马运来上次到他家，几个人商量好了帮助大石头村摆脱困境的对策，决定把他们腾飞公司准备上的新项目厂址选在大石头村，一是那里的路程离大川市并不是特别远，也就是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再一点山区空气清新，自然环境好。还有许多他们需要的原材料，劳动用工也比大川市郊低得多，所以她并不反对。她以为这样做就给足了林中虎的面子，起码也能为他们村里解决不少问题。没想到老伴赵艺林现在又折腾出来这么多事，还要搞什么旅游开发、农业开发，也不知道这些项目到底能不能成功就要去投3500万，这不是疯了吗？3500万他们不是拿不起，而是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留守问题不是一个地方的问题，你赵艺林管得了“大石头”还能管得了“小石头”？这不是你这个老家伙操心的事、所以无论赵艺林怎样向她解释，就是不答应这样做。弄得赵艺林没有了办法，无奈只好把事情的结果打电话告诉了林中虎，并让林中虎理解他的难处。

林中虎一听傻了眼，急得满头汗流，心里边也十分气恼，心想如果这件事就这样算了，那怎么向村里人交待呢？眼看正月就快过完了，全村没有一个人再出去打工，都待在家里等候上项目，这个时候你赵艺林下了个软蛋，你让我林中虎怎么下台？村里人骂死我是小事，弄不好大家还以为我是在日哄他们，因为全村人都知道这件事是他林中虎从中牵的线。外出打工的人都被家人通知回来了，该开的会都开了，该说的话都说了，还一本正经地成立了董事会，大大小小地给人家封了十几个官，如果就这样不干了，大石头非爆炸不可。自己老了，死了也就算了。你让儿子林青松他们将来怎么做人？

林中虎想得太多了，脑袋里嗡嗡直响，凭他的牛脾气，他本想把亲家赵艺林大骂一通，可他还是忍住了，话虽没出口，可赵艺林的电话还是啪的一声被他挂断了，放下电话后，还是没忍不住就破口大骂起来。

这时，马运来哼着小曲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他想来问问老伙计那3500万啥时能到帐。赵艺林说好回家后马上就把这笔钱转到帐户上，可如今时间过去了好几天，怎么还没见动静。不过他对赵艺林还是放心的，觉得他是个能干事的人，也是个十分重情义的人，所以也就没有想那么多。

自从马运来得知烧死他家那头牛和那些羊的大火竟是自己的小孙子放的，他的脸上就没有露出过笑容。如今村子里交好运了，遇上个大救星，眼看这个村子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大公司了，自己还被封了个名誉董事长，儿子儿媳也都派上了用场，孩子们不用再出去打工了，亮亮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村子里象他这样的家庭都团圆了。他的心里高兴，他觉得自己还能在有生之年为父老乡亲们做点事，再苦再累也值得。所以今年的春节他过得很开心，除了陪赵艺林一行人考察之外，每天晚上都要让亮亮奶给他炒几个菜，高高兴兴地喝上几杯。特别是当他去村子里串门时，大家都对他尊敬极了，一个个争着和他打招呼，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后生，见了他也不再叫马爷、马叔了，干脆直接称呼他马董。“哈哈，马董！”马运来听着心里真是得劲，尽管是个名誉董事长，但那大小也是个官，自己从小成分不好，长大了连一个进步的机会也没有，影响得自己连学都没上成，一辈子连个小芝麻官都没捞上。想不到这老了老了，竟然弄了个董事长干干，名誉就名誉吧，也算为俺老马家祖上争光了。自己的儿子儿媳也都成经理了，他越想越高兴，心里象吃了蜜似的甜。

马运来刚踏进林中虎家的大门，便听见他在大声地骂着什么，急急忙忙地便走进了他的上房屋，见林中虎还坐在那里骂，地上还有一个摔碎了的茶杯。可他看见屋里却连一个人也没有，他知道林青松、赵小燕肯定又去找他们那群年轻人商量办公司的事情去了，中虎家嫂子这些天也高兴坏了，整天带着孙子去串门，他到底是在骂谁呢？

春节过完后，林青松便和岳父赵艺林商量好自己先和小燕在家里筹备成立公司的事情，等公司有了眉目后，再回去看望他，并表示自己决心在家乡干出一番事业来，以不负乡亲们和岳父大人的期望，赵艺林自然满口答应。

马运来感到莫名其妙，心想你这个老家伙一个人呆在家里吹胡子瞪眼睛发的是哪路神经？该不是咱村成立公司把你给高兴疯了吧？他决定挑逗一下他，让他开开心，熄了这牛脾气。

马运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前就冲林中虎开了个玩笑。

“老伙计，是不是嫌你亲家出钱多你心疼啊？是不是你嫌这个名誉董事长官小啊？”说完自己偷偷地笑了起来。

“心疼个球啊，一个子也没有了！官小个屁，老子还没上任就下台了！”

林中虎气恨恨地回答道。

马运来有点摸不着头脑，看林中虎既没有发疯更不象是开玩笑，忙走过向他探个究竟。

林中虎便把亲家赵艺林如何给他打电话，亲家婆宋玉琴如何不让给钱的事一口气说给了马运来。

马运来一听也傻了眼，惊得双眼圆睁，好长一阵子才叫出一声：“我的妈呀，这个玩笑开得实在太大了，这不是耍我们的猴吗？乡亲们面前怎么交待呀！全村外出打工的人都窝在家里等着呢！中虎哥，咱们怎么交差啊？这可是咱俩一块去找你那亲家出的主意啊！这事要是弄砸了，丢人是小事，闹笑话也是小事，咱俩活着还有啥意思？都活到这般年纪了，落了个欺骗乡亲的下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林中虎一时语塞，站起来两眼瞪着马运来不知说什么好……（未完待续）

-End--

图|网络

（《村魂》书影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党栋，男，笔名一凡夫。河南省南阳人，毕业于河南省财经学院。1989年以来，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地级以上报纸、杂志发表新闻稿件300余篇，文学作品150余篇。出版有随笔集《和你没商量》、《青青校园》、散文集《我和我的村庄》，长篇小说《追梦》、《足疗》、《村魂》等文学作品。长篇小说《留守》被南阳日报全文连载。长篇小说《留守》（2016年12月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时将其更名为《村魂》），获得南阳市2015年度首届网络精品大奖赛小说类一等奖。长篇小说《足疗》被国内新浪网等知名网站连载，并被多家网络书店促销。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