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老鼠 / 李社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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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582期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想念老鼠」
确实,没见老鼠好多年了,有点想念。
于绝大多数人内心,老鼠令人厌恶,甚至令人憎恶,有些人还害怕,尤其女生,见到老鼠,失魂落魄,惊呼声刺耳,特别是双方偶遇时。
老鼠的长相不算猥琐,哺乳动物的标准外型,尖嘴,长须、短足,披着毛茸茸的灰色皮毛,后面托着一条细尾巴,像个蚯蚓。这个造型,和小猫小狗小鸡小鸭差别不大,从人类审美的角度来看应该还行。那为啥还是不招人待见?我想问题主要出在它的尾巴上,没毛,光溜溜的,像个小蛇。蛇乃冷血型,寒气逼人,大部分人会被逼退,不敢靠近。
老鼠名字中的“老”字好呀,其当之无愧,老油条、老江湖、老谋深算、老奸巨猾,论武功它不算太强,非名门正派,非主流,但它是个杂家,集天下绝学于一身,虽不精通,但还是有模有样,能爬树、能上墙、能游泳、能打洞,奔跑如飞,闪展腾挪,唯一可惜的是上天没赐一双翅膀,否则会翱翔蓝天。老鼠的智力超群,当然这是在除人类以外的动物界。它精明能干,常常昼伏夜出,能静则静,能动则动,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逃,逃不过则隐。过去,我的宿舍里有只小老鼠,夜深人静之时就出来活动,嗽嗽声不绝于耳,我和舍友不得已起床搜索抓捕,移开物品逐一盘查,几次差点得手,但都被它逃脱,最后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静听不到丝毫声息。甚至我们把所有的物品又翻腾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难不成上天或钻地了?末了我们只好继续睡觉做梦。但在室友揭起被子要钻进去一瞬间,那只小鼠跳了出来,滋溜一下跑了。有智慧吧,这就是“大隐于市”的有力佐证。
老鼠有着无坚不摧的尖利牙齿,他们的牙齿像春天的树芽一样长得太快,长得快也烦呀,那就想办法阻止,最好的办法就是磨掉多余的部分,所以老鼠每天一半的时间用于寻找“磨牙石”使劲摩擦,因这种不得已的嗜好被人称其为啮齿动物。磨牙就造成破坏,所以千古年来老鼠被定位为人类的敌人,是“破坏者”,是“窃贼”,是“四害”之一。
我老家在陕西的秦岭旁,是黄土岭上的普通小村,在曾经的岁月里,我所认知的老鼠有三种:家鼠、田鼠、黑线鼠。那时,我和这三种老鼠常打交道,算老相识了。
先说家鼠吧,这些家伙骨骼清奇,精瘦干练,喜好集体生活,三五成群地出没。家鼠尾巴较长,平衡感强,善于奔跑跳跃,功夫了得,爬高上低,飞檐走壁。它们依附于人类存活,人类走到那,他们就搬到那,用勤劳的双爪到处打洞,在住房下挖掘出四通八达的地道,和人玩起了地道战。一到晚上,家鼠就出洞了,有些爬墙,像大个带毛的壁虎,时间久了,墙上跑出了白如丝带的“路”来。有些爬大梁,当“梁上君子”,一会过来一会过去,吱吱地打招呼或争吵。有时动了手,没站稳掉下来落到炕上,吓人一跳。有些甚至跑到被窝旁,把小孩的脚丫或者鼻子当做可口的美食,偷偷地咬上一口,睡梦中的孩子自然哇哇地大哭。
那时,家鼠不把它们当外人,似乎也是家庭的成员,趁人不备肆意翻箱倒柜,上蹿下跳,一切行动就一个目的,满足口欲,填饱肚子。但主人不这样认为,阻碍了它们实现目标,人鼠间就有了斗争,斗智斗勇。记得那时晚上睡觉前,母亲总要在屋子转一圈,以保证吃的喝的都被隔离很安全,盆里瓮里的东西盖好或扣好,笼里的挂起来悬到空中。它们的小偷生活确实不易,人们对其防之又防 ,憎恨之至,只要逮住基本判处死刑,且立即执行,毫不手软。所以,家鼠的饭食是用命在赌呀!
说起家鼠,自然想起一些事情,比如老鼠给人带来的伤害,真是罄竹难书,咬坏箱子、咬破衣服、咬烂书本、咬伤孩子、糟蹋粮食、让食不果腹的人生活更加拮据。有伤害,就有反伤害,人类用智慧制作许多机构或设备捕捉或者干掉家鼠,逐渐地打击老鼠似乎成了传统文化,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养只猫,猫是老鼠的克星,不但能消灭老鼠,而且据说猫的叫声还能让老鼠生育减产。除了猫,人类发明了最简单的工具老鼠夹子,其可将老鼠一击毙命;还有许多针对老鼠的东西,如单向笼子、粘鼠板、老鼠药,甚至还有电猫,用高压电击毙之。记得我还做过最简易的捕鼠工具,找一根小木板,平衡地横放在缸沿上,缸内的一边放块馒头,馒头上滴滴香油,有老鼠闻香而来,踩着木板靠近馒头,板子平衡被打破,老鼠落入缸里,大缸四壁光滑,老鼠自然就是“瓮中鳖”了。在家鼠事件里,尤以高中时的那次最恶劣,那时贫困,早晚糊汤馒头咸菜,中午烩面条,饭食用超大锅熬成。据说有次,大锅里的面卖完了,锅底显露出一只死老鼠。
要说家鼠是城里的乞丐,田鼠就是乡下的“地主”。有别于家鼠,田鼠肥肥胖胖,身形富态,尾巴短小,生活在野外,和人类老死不相往来。它们是最勤快的老鼠,从不闲着,不是建造地下宫殿,就是囤积粮食,它们的生活哲理就是“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和“深挖土,广积粮,不称霸”。但它们也是“小偷”,粮食来自周围的庄稼地。田鼠在农田里打洞造窝,地下住所宽阔且功能完备,有卧室、客厅、卫生间,还有两三个安全出口甬道,最宏伟的是其建造的粮仓,满满实实的。到了晚上,田鼠就忙活了,去远处的田地里收获食物,塞满颊囊,小跑着回来堆在仓库,如此不停地劳作。跑得次数多了,自然就踩出了像鸡肠子的白色痕迹,对于田鼠,那就是它的高速公路。
过去,到了秋天,我最喜欢去挖田鼠窝,收获田鼠的收获。扛了铁锨,提了大竹笼,竹笼里放了搪瓷盆。挖掘从田鼠窝前打洞时送出的那堆土开始,鼠窝的前厅就在这,粮仓也不会太远。很快,几锨下去,粮仓忽现,一颗颗黄豆塞满拳头粗的鼠洞,我蹲下来拍实湿土,手指拨出粮食,双手掬到搪瓷盆里。掘进一点,收获一点,收获完了,少者一盆,多者两盆。想想挺有意思,勤奋的小偷,终究没有得到勤奋的结果,空忙活。
黑线鼠,身材瘦小的一种老鼠,背部毛发从前到后有三道黑线,它灵巧敏捷,食量很小,但名声不好,听说它传染出血热病菌,所以人们见了就追逐力图灭之。黑线鼠也生活在野外,也存储粮食,像个穷人,破房一间,余粮一斗,藏起来还用泥土将少得可怜的粮仓封起来。黑线鼠数量不多,于野外不太引起人的注意,我和它们的交往也就不多。
据说老鼠的基因和人类相似,所以也自然成了人类验证各种药品或其它试验的最佳对象,大批的小白鼠前仆后继,慷慨赴死。上帝太不公平,相似的基因,为啥造就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一种高级得不得了,皇上皇的地位;一种低贱得不得了,物种最底层,生生息息用生命维系其它猎食者的生命,不但没给聪明的大脑,也没给灵巧的双手,更没有高大的身躯,最要命的是给了个啮齿的龌鹾习性。听说南方人的食谱较广,包罗万象,老鼠也在其中,有次朋友讲说人家吃刚出生没毛的鼠仔,美名曰“三吱儿”,就是被吃时叫三声,筷子夹起叫一声,蘸酱叫一声,嘴里咀嚼时再叫一声,此言说得我差点把饭喷了出来,呵,“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对于老鼠,现在的我不怕不爱不憎,像看待其它野生动物一样,比如草窝里蹦出的兔子,嘎嘎嘎飞起的野鸡,河水里游动的鱼,墙角唱秋的蟋蟀。这种心理是中年后形成的,平静地理性地善意地看待自然,不再以“利己”或莫名的“喜恶”去对待其它物种,万物均有生存的理由,万物均有生存的权利。
如今,砖混结构代替了黄土和木材搭建的土房子,铝合金或塑钢的门窗密封严实,家鼠的生存空间彻底被隔绝,小偷的职业做不成了,估计皆饿病而亡,即使有存活者,也是苟延残喘。走在遍地植树的田野里,田鼠窝很难找到,猜测吧,这几年,化肥、杀虫剂、除草剂肆无忌惮地使用,田鼠的生存与繁衍出了问题,这会影响基因相似的人类吗?我猜不出来,不敢胡说,还是听专家的。
没了老鼠,猫就没了猫性,成了宠物,宠物就是活玩偶。没了老鼠,蛇自然也少了,我多年也没碰到过。没了老鼠,我的生活没啥影响,但回到老屋或踏在田地里,总感觉缺点啥,模模糊糊的,像斑驳的树影落在满是残叶的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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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社峰:男,高级工程师,陕西蓝田人,喜欢徒步、摄影、用文字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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