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声音都有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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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居于一隅，每遇闲暇，我总是用一曲清音和半盏老茶消磨时光。我爱听邓伟标的《问道》和《悟》，能让我用苍凉和苍茫荡涤浮躁；我爱听陈悦的《桃花渡》和《绿野仙踪》，能让我用清雅和清寂抚慰心绪；我爱听水镜的《飞花入梦》和《怀殇》，能让我用哀婉和哀叹熏染着幽思；我爱听巫娜的《七弦清音》和《秋雨不成珠》，能让我用空灵和空明把心怀镀亮。

在丝竹之声里浸润着，我恍若看到了雾中古刹、远山幽泉和云里飞鸟，恍若闻到了书斋檀味、雨夜茶烟和雪中梅香。用心倾听，就会发觉每一首曲子都有它的光泽：有的像佛光一样温暖，有的像烟波一样冷寂，有的带着草木的色彩，有的带着山水的肤色。听曲之人被这些光泽拥抱着，像风一样轻盈，像水一样清浅。

2

从春困中醒来，声声鸟啼穿透窗纱，挤进陋室，落在枕边，凝神细听，方觉那些鸟啼是鹅黄色的，沾染着春风的气息和烟柳的风姿，心里突然就萌生了踏青的兴致。

夏夜在荷螗边闲坐，一片片蛙声鼓荡着耳膜，鼓荡着心怀，反复揣度，才能体悟到那些蛙声是浅黄色的，带着露珠的气息和月光的光泽，让人身心清凉，神思邈远。

暮秋时节，茅亭品茶，一阵阵雁鸣破空而来，细细玩味，才能感受到那些雁鸣是浅灰色的，如流云一般苍凉，似秋风一样萧瑟。目送着雁群消失在天际，平添了日子正在越变越老的慨叹。

深冬之夜，炉边读一卷闲书，一缕缕犬吠在村巷中飘荡，飘进书卷之中，慢慢品味，才会明白那些犬吠是雪白的，像雪花一样带着寒意，在空旷的寒夜里纷飞着，舞动着，总会让人想起《聊斋》飘散出来的那抹冷香。

3

春山之中，坐在山溪边，听画眉婉啼，那一段段婉转的鸣叫带着生机，透着绿意，总会让我想起辛弃疾。九百多年前，辛弃疾任江西提点刑狱，在造口俯瞰着奔腾不息的江水，听到了鹧鸪的叫声。他想收复失地，但又身不由己，醮着血泪写下了《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用一声声悲鸣染红了《宋词三百首》。

清秋时节，默然独坐于书斋之中，一遍又一又遍地听着蝉鸣，让我想起了虞世南的《蝉》，想起了疏桐里的那些流响，让我想起了柳永，想起了他的《雨霖铃·寒蝉凄切》。

草屋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蟋蟀躲在角落里弹唱着，那一缕缕断断续续的声音犹如点点萤火，让我想起了那篇《豳风·七月》，想起了岳飞的《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想起了流沙河的《就是那一只蟋蟀》。

披一身残阳，冷风中独行于阡陌之间，寒鸦的啼叫就会让我想起白朴，想起马致远，想起他们的《天净沙》，想起“白草红叶黄花”，想起“古道西风瘦马”。

这些声音，已在书页里泛黄，也许泡在一壶老酒之中，才能让它们的颜色再次明净起来。

4

有些声音如落英一般，在时间的溪水里流走了，用心打捞，依然能从书卷里打捞出来。有些声音像溪水一般，在岁月的风雨中起起落落，用心聆听，就能听出每一种声音的韵味。

那些和我一样寂寥的人，才能体会得到很多声音都有光泽；那些和我一样落寞的人，才能感悟到很多光泽都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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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郭成志，男，生于1977年，河南省镇平县人，任教于镇平县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抚梦而歌》《长满青苔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