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稚之回忆:那个时候的乡邻
我们世代居住的小山村,在无畏山的北麓,虽然夏天树多叶密,山清水秀,清凉无比,但冬季从北边和东面望去,不是大雪覆盖就是阳光稀少,紧贴在山阴脚下,给人以阴冷少阳的心理感受。小时,老想,若能调转方向,把南变成北,这样就没有冬阴了吧?以至于上学后,就异想天开了:如果把村子能搬到南半球就好了,就像澳大利亚那样,不就是"以南成北"了吗?他们的北面会积雪吗?要是把咱们的村移到那向阳的地方,该有多好,起码,那北面和东边的人不会再讥笑我们"少见阳光多见霜"了,童稚的心啊。
别看我们村坐南向北,却有得天独厚的一面:离无畏山近,小时候放牲畜,早起把马牛羊大小畜牲赶到山上,午后上山去赶了回来,离山远了能行吗?所有的地块不是早阳就是晚阳,旱涝保收,阳坡地块可能吗?这是后话一一长大之后才明白的事情。
我们村就在这样背后青山苍翠,门前流水潺潺的地方居住。
我的乡亲,哦,切确地说是文革前的一一现在是我们的先辈们生活的时期,至今让我自豪不已。因为刚刚经历了饿死人的年成,家家都穷得要什么没什么,有几家人连做饭的锅都没有(原有的铁锅被砸碎炼了钢铁),逢做饭时,等邻居做熟盛在瓦盆后借锅做饭。全村人没几家有火柴的,做饭时节,个个拿麻杆或麦杆点火,通常是看谁家烟起就去谁家引,没半点怨言;倘若一家来了亲戚,也像是全村人的亲戚,这家拿了几根葱,几勺油,那家送来一碗面,一撮盐的,好歹招待了客人。有一家遇到困难,仿佛是全村人的困难,有力出力,有钱帮钱。倘若游子归来,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浪迹天涯的"外流"人员,是晚,必是屋里座满了人,他们谈天说地,感叹人生不易,诉说年成往事,情动处,俱各抹泪,感同身受,而后相互鼓励,祝愿明天。
那时孩子病了首先是抱到年岁大的老太太家里让她瞧,俗称“风婆婆",我们村的风婆婆首选巴芝婆,老太太裹了小脚,虽是旧服破衣,但洗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生得面目慈祥,亲切无比。只要有人抱孩子进她家,不管有多忙,哪怕正在和面,也会立即铲掉手上的面,连忙给孩子针,炙,掐,按摩,就当自己的孙子一样。那时,谁家有稍微中用的吃的,邻居家的孩子总会有一口。有一年,生产队圈羊的窑洞倒塌,砸死了几只羊,全村四十几户人个个有份,人人吃到了肉。真是贼来不怕客来怕的年代,但全村人亲切,真诚,像一家人一样,同心协力,相帮相扶走过了那些年。
全村总共有四个我的同龄人,仿佛是全村人的孩子,走到哪吃到哪,谁在村周围碰见,都会抱回来,至今还记得去韩家庄等赶集的父亲时被邻居抱回来的情景,仿佛那喘息声还在耳边回响。尤其是谁家人生病,全村人都去探望,拿的礼物都是极其简陋的,如:烙的馍馍,饼子,一两个鸡蛋,一把挂面就是上等礼物,等等等等。真正是"礼轻仁义重"的真实写照,让人怀念。
现在,家乡的面貌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清贫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虽是苹果树这个路子对头,但还是乡亲们勤劳肯干,辛苦劳作的结果。我真确的希望,逐渐富裕起来的乡亲能将纯朴触洽,吃苦耐劳的庄风发扬光大,让咱们全村其乐融融的文风之地名不虚传,可以想见,王权老夫子若在,也会在无畏山前拈须含笑,首肯赞许罢?!见证了全庄数百年荣辱兴衰的大槐树也会笑迎东风,佑村护民,枯枝新芽的。我们,乐见这天,就在现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