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身问题】疼痛源自躯体吗?大错特错!
疼痛源自躯体吗?大错特错!
——精神分析关于疼痛的病理学观念
作者:J-D Nasio
一、疼痛的研究:从神经生理学到精神分析学
我们通常认为,身体疼痛是神经生理学的唯一关注点,只有在对受苦男人或女人的性格有影响的情况下,心理才会受到关注。一方面,这似乎是一种痛苦的现象,可以通过在神经系统内传递疼痛的伤害性信息来科学地解释,另一方面,不可避免地会带来社会后果和心理后果的慢性疼痛。首先是痛苦,然后是情感上的后果。我们知道,从医务或心理分析的从业人员,不仅要倾听患者的身体痛苦,而且要倾听身体疼痛引起的心理问题的重要性。但是,我们在这里宁愿自己不沉迷于痛苦的后果,而要沉迷于其心理根源。
让我们注意到,目前对神经科学的研究奇怪地分担着我们对界定疼痛的心理因素的兴趣。例如,当我发现国际疼痛研究协会(IASP)的科学家对疼痛的神经生理学中的心理因素发生率的疑问和困惑时,我是感到很惊讶的。在不作正式的解释的情况下,他们认为心理因素是造成痛苦情绪的主要原因之一,其内在机制则尚待探索。他们特别认为,这种未知因素是造成非典型性疼痛(称为“心理性”)的原因,也就是说,这种疼痛的起源完全是心理性的。这是主体有效感觉到的痛苦感觉的问题,但没有任何原因可以解释它。
因此,IASP提出的对疼痛的正式定义就心理因素的作用本身就与各种不确定性是违背的。我想在此重现此定义的确切术语。有人说,疼痛将是“与真实的或潜在的组织损伤相关的令人不愉快的感觉和情感体验,或用引起这种损伤的相应术语来描述的事物。” 通过这些内容,我们可以评估“痛苦”一词的歧义性。它不仅是一种感觉,更是一种情感。一种没有伤口就可以出现的情感:“一种体验……用唤起这样的伤口来形容的体验。” 我们看到这种定义如何认识到一种真正的疼痛的存在,也就是说,这种疼痛是患者具体感到和痛苦的,而不必存在可以证明其合理的器质性的伤口。简而言之,IASP意识到,痛苦的确只能存在于经验和表达痛苦的抱怨中。
我们测量了疼痛领域的范围,这远远超出了严格的神经生理学概念,并且我们理解了为什么实际上有必要在精神分析研究中开辟新的道路以便确定心理学因素在确定疼痛事件中所起的作用。
现在,如果我们想知道我们的患者为什么遭受痛苦以及我们自己为什么遭受痛苦,我们必须运用弗洛伊德的元心理学的视角,进入到自我的心脏中,以便在那里发现疼痛的心理成因。我们希望阐明无意识表象的内在机制,以尽可能最好地确定心理张力的波动,从而了解在出现肉体疼痛时心理上不可缩减的痛苦的发生几率。精神分析的实践告诉我们,剧烈的疼痛总是源于自我的严重干扰,无论是短暂的,还是一旦陷入潜意识,它将在日常生活的痛苦和莫名其妙的事件中重新出现,或者变相出现。
我们将按照疼痛发生的三个阶段来研究身体的疼痛:受伤、创伤和反应。首先,我们将从弗洛伊德“科学心理学计划”中借鉴,这是一篇1895年撰写的文本,其中包含了精神分析学主要概念的种子。在这些通常非常困难的难理解的页面中,弗洛伊德试图建立一个充满活力的身体痛苦的模型。在他对疼痛现象的罕见一些考虑中,他永远都不会像在这篇本文中那样精确或严格了。
在开始我们的研究之前,我必须在这里引入一个关于“自我”一词的术语说明,我们将在全文中以不同的方式在使用着该术语。为了坚定地坚持我的讨论的指导思想,我将使用“自我”一词作为是一个可延展开的概念。它会去指定不同的功能和心理状态,例如自我-个人,身体-自我,意识-自我,内在感受的自我器官,无意识记忆-自我,最后是自我-抑制者。我们归因于自我概念的所有含义都可以分为两类:在一组中,“自我”是指整个人与其他人不同的“自我”;而在另一组中,它指定的是由特定属性和功能为特征的心理器官,是特定的精神机构。这些不同的含义绝不是任意的,每个含义都对应于弗洛伊德在作品中提出的“自我”一词的定义或使用。
在澄清了我们的词汇之后,我们现在将讨论身体中疼痛如何出现以及如何转变为无意识的疼痛。
二、伤痛
让我们考虑一个严重烧伤了的手臂的例子。在短暂的恐怖时刻之后,当外伤透过麻醉剂进行麻醉时,自我经历了手臂上伤口的局部性疼痛,并立即经历了严重内伤的不确定和穿透性的疼痛。自我以这种方式同时具有两种感知:它既感知到了痛苦,也感知到了[局部化的]作为外部伤害以及侵入性的造成内部干扰状态。这些感觉,虽然融合了相同的痛苦影响,却是截然不同的。因此,我们将考虑由伤害引起的疼痛,然后考虑与内部侵入冲击有关的疼痛。然后,我们将进入痛苦发生的第三阶段:即反应性的痛苦。为了抵御冲击,反应性自我笨拙地而矛盾性地加剧了痛苦,而并非减轻了它。
我们从受伤的痛苦出发。从能量学的角度来看,正是自我遭受组织损害时自我所经验到的情感,表现为在外周的被想象为残酷的刺激。无论它损害了身体的外部躯壳还是内部器官,感受到痛苦的自我作为外围攻击都会感到任何伤害。实际上,自我作为重要而明智的外围而被自我所体验,而外部世界则超越了自我。因此,无论是表浅的皮肤伤口还是深层的心肌坏死,任何肉体伤害都将在患者的眼中残留为外周性的入侵,这不可避免地是一种对身体表面的伤害。让我们更加具体地来讲一下。虽然如此,在发生非常戏剧性的事故的情况下,自我是不再与身体分离的,也不再将其视为是身体外围的一层保护套。在这样的时刻,当我们成为了一具被破坏的身体时,不再有肉体上的伤害,而恰恰是我们的整个生命体被粉碎掉了。
三、对伤口,疼痛及其心理表象的想象性知觉
痛苦刺激的知觉被想象成在外周(例如烧伤的个案中),立即在自我中烙印了身体受伤部位的图像。因此,疼痛的感受是通过伤口的心理表象的诞生而逐渐得以恢复的。主体感到刺痛,同时使肉体及其手臂的弥散的伤口图像被可视化。对伤口的感知不仅是对保护皮肤组织状态的残酷转变的把握,而且还是对伤口的感知。它也可以作为标记,固定意识中受伤部位的心理表象。我们称这种表象在痛苦过程的第三阶段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表象是“身体受伤的和痛苦的部位的表象”。
现在,这种基于伤口感知而产生的伤口心理图像可以去识别并修复所经验到的疼痛了。在感受到疼痛之时,被烧伤的人认为他或她的疼痛完全被包含在伤口之内了,并且仅从组织中的小孔散发出来。好像痛苦的源头已经被缩减到了烧伤上。疼痛感在伤口上是如此特殊和确定的,以至于受损区域似乎是自发的,并表现为是脱离身体的、是磨损和在削弱着自我的专横性的产物。对损伤的感觉感知已经形成了伤口的心理图像,不仅伴随着疼痛的部位是在受损组织中,并且受损组织处在外周的印象,而且还伴随着以下的印象:痛苦的地方是脱离于身体的,已成为一种敌对的生长物。当然,没有伤口就不会有痛苦,但是痛苦并不会处在伤口之上,而是处在自我中,完全包含在自我的内部形象中,也即受伤部位的形象中。
总而言之,我们可以说自我是机体组织变化的敏感的俘获者,但是却也同时是个坏的制图者。它不仅将任何肉体损伤定位为外周性伤口,而且当它认为疼痛的根源在伤口上时也会被欺骗到。疼痛并不是在伤口上,而是在大脑中(在痛苦的感觉中),在自我的支撑物上-即在它我那里-在痛苦的情感中。一言以蔽之,现在我们了解到了,伤口的疼痛包含有三个方面:真实的,符号的和想象的。
末了,我们为了在三界的理论中,进一步去到一个女性常见的心身问题,痛经的元心理学上,我们在此,首先可以借用一位女病人的话说:我没有痛,痛却占据着我,原来,“我就是那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