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康第一个研讨班弗洛伊德的技术论文 第九章 论自恋

第九章:论自恋

关于表述

性欲与力比多

弗洛伊德或者荣格

神经症中的想像

精神病中的符号

两个层面总是被区别出来。在这两个层面里面,人类言语的互相交换被扮演—那是再认的层面。因为言语把各个主体连接在了一块,成为转化他们的那种盟约,并且作为沟通的主体又建构着他们,—那是沟通的层面。在沟通的层面,我们能够区别各种的层次,呼唤、讨论、知识、信息。但是归根究底,这些东西都牵涉到要对客体获得赞同的倾向。赞同这个术语依旧在那里。但是强调点被放置在客体。因为这个客体被认为是外在于言语的行动,那是言语所表达的客体。

的确,这个客体并没有欠缺言语的指涉。从一开始,它就已经被部分地给予到了客体的系统里。在那里,我们应该包囊组成文化社区的那些被累积起来的偏见。并且包纳各种假设,甚至是心理学的偏见,从科学研究产生的最精致的偏见,到最天真,最自动自发的那些偏见。这些偏见确实一定会影响到科学的指涉,甚至产生偏见。

所以,在此时是被邀请完全去陶醉于这个系统的主体—他拥有的同样是科学的知识,或是他能够想像的东西,根据他拥有的这个事实,关于他的情况、他的难题、他的情境,来变成他最天真的偏见之一。根据这个偏见,他的幻想建立起了基础,包括神经症的幻想。重点在于,这里有神经症构成的一个重要组分。

这就是难题之所在—似乎,言语的行动仅能够沿着知识的信仰的途径来前进。而知识的信仰却是从教育的干预来呈现的。换句话说,来自于精神分析家的一个较高的干预。精神分析通过灌输教育来前进。

当我们作为曾经是的知识份子来谈论精神分析的第一阶段时,这个教育的灌输,我们是铭记在心的。当然,它从来没有存在过。或许,精神分析的某些的知识点的观念在当时流传着,但是那并不意味着,知识份子式的分析确实发生过—那些运作中的真诚的力量从一开头就在那里。假如它们当时没有在那里,精神分析本来会有机会显示它的勇气,并且宣称它自己是作为心理治疗的干预的一种明确的方法的。

在这个背景下的所谓的知识份子,是某件完全不同于被指明的那些东西,假如我们想要谈论某件知识的东西的话。对于重要的东西的各种层面,我们越是详细分析,我们就越是能够区别出所必须被区分开来的东西,并且统合那些必须加以统合的事物,我们的技术将是更加有效的。这就是我们将尝试做的。

所以,必须要有某件确实并非是灌输教育的东西才能够解释精神分析家的干预的有效性。这就是精神分析经验在转移的行动中所显示出效能。

这就是模糊之处—毕竟,转移是什么呢?

在转移的本质上,我们正在考虑有效的转移,这就是言语的行动了。每一次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进行言语,以真诚而充实的方式,从真实的意义而言,那就是有转移存在的,符号的转移—某件事情发生,改变呈现的两个生命实存的特性。

但是重要的东西是,这个转移并非是从精神分析最初遭遇下移去的,它不但作为难题,而且还作为阻碍持续出现。的确,这个功能应该被定位在想像的层面。你们已然熟悉的这些观念,就是要指明它——此前情况的重复、无意识的重复、历史的重新融入到实施中—跟我提出的这个历史相反意义的历史。因为这个问题是想像的再度融入,过去的情境仅是在现在才被经验到,主体自己并不知晓,因为历史的维度被他所误认了—你们将注意到,我并没有说是无意识的误认。

所有这些观念曾经被提出来,以便去定义我们所观察到的东西。它们的酬劳是一个被担保的经验的发见。可是,他们并没有揭露这个我们在实在观察的东西的意义、功能。

或许,你们将会告诉我说,对于任何被观察的东西,预期性的解释等于是过分预见,展示出对于理论的过分强烈的渴望。在这一点上,好几位头脑顽强的人物或许想要对我们强加一个障碍上去。

可是,我觉得精神分析的传统并不是凭借它在这个点上所欠缺的企图心来彰显自己的。而且那样发生的话也一定有许多理由的。此外,无论是否能自圆其说,是否受到弗洛伊德的个案的影响,而不去屈从于接受精神进化理论的那些精神分析家,为数实在很少。这个特殊的元心理学的事情,实际上完全是不可能的。理由后来就会变得显而易见。但是,每当我们实践精神分析时,即使是片刻,我们必然会以元心理学的术语来思考,正如每当Jourdain先生开始讲演的时候,无论他想要与否,他总是不得不演说散文一样。这个事实对于我们的活动,是结构性质使然。

上次,我提到弗洛伊德探讨转移与爱的那篇文章。你们清楚地知道弗洛伊德的著作进行的严格演绎。我们甚至能够说,他从来就不能够真实地针对一个议题去讲述过。他无可避免地要处理这个热门而又迫切的议题。几乎穷其毕生之力,特别是假如我们能想到在他实践的一生中、他的身体的有生之年,是在什么时刻他开始他的教学的。

我们禁不住地看到在精神分析理论中,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要知道转移的默契与爱的关系的正负特性之间的关联到底是什么。临床的经验证实了这个关联,如同同时地,环绕所谓的治疗的有效性而产生的理论的讨论历史也证实了这个关联。总之,大约自从1920年代以来,这个议题始终都在议程上。首先是柏林会议、萨尔伯格会议、马瑞巴会议。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在我们从事对于病人的主体的操作当中,转移的功能的用途从来没有停止受到质疑过。我们甚至要区分有些精神分析家过分地称为是转移的神经症—那是疾病分类的标签,指明主体所受的影响—而且还有所谓的继发的神经症、人为的神经症,在转移时神经症的发作。这一种神经症将精神分析家的想像的人格在它的脉络里打了结。

我们知道这一切的。但是这个问题却始终模糊不清,即关于是什么在精神分析时所形成、产生出效果的起源。我并没有在谈论我们有时从事的行动的过程,而是在谈论治疗的有效性的来源。

我们至少能够说的是,在精神分析的文献,有关这个议题的意见是五花八门的。为了回到壮重的讨论上,你们所必需做的就是观看一下Fenichel的这本小书的最后章节。我并没有要经常去推荐阅读Fenichel,但是就历史的资料而言,他还是个具有启发性的见证人。你们看见五花八门的意见—Sachs, Rado, Alexander—当这个问题在萨尔伯格会议上被提出时,你们也看见,上述的Rado宣布说他打算提出精神分析有效性之源的理论化。怪异的是,虽然他承诺要写出文章来解释这些难题,但他从来没有做到过。

似乎有某种的神秘的阻抗在运作,为了保有这个问题于相对的黑暗中而继续行动。不但是因为它自己的模糊,因为些微的薄光有时出现在这位或那位研究者的工作里,那些更加反思的主体那里。我们确实拥有这种感觉,这个问题经常被人看见,某个人尽可能地靠近它。对于转移时被建立的想像的联接的特性,在讨论过程被表达的意见跟客体关系的观念有非常密切的关联。在精神分析理论的研究,客体关系的观念现在已经受人嘱目了。但是,你们知道对于这个问题,理论是多么的摇摆不定。

以James Strachey的这篇基本的文章为例,它出现在《国际精神分析杂志》。它要处理治疗的有效性的源泉。这是最受争议的文本之一,其完整的强调落在了超我那里。你们能够看出这个观念会让人陷入到这些困难,而且Strachey为了维持这个理论,他被要求介绍多少个补充性的假设。他建议精神分析家去探讨跟主体相关的超我的功能。

但是依照这个理论,精神分析家纯粹就是超我的功能。这个理论是无法自圆其说,因为这个功能确实是神经症的重要来源之一。所以,这个论点是循环论证的。为了摆脱这个循环,作者发现他自己被迫介绍寄生的超我这一观念—这是一个补充的假设,完全无法自圆其说。为了替精神分析的这个寄生的超我的存在辩护,他不得不提出,在分析者的主体与分析家的主体之间,有一组内投与投射交换着发生。这引导我们来到心理机制的层面,根据这个层面,好与坏的客体被形成。这是梅兰妮、克莱恩介绍到英国学派的那种实践。

我们能够在完全不同的层面,来定位分析者与分析家之间的关系的这个问题。在自我与非自我的层面,也就是说,在主体的自恋的经济学的层面。

而且,转移-爱的问题从一开头就跟精神分析研究爱的观念息息相关。我们并不是伪装爱若思,来处理爱。爱若思是将各个主体联结在一块的力量的普世存在,作为精神分析上演出的整体现实的基础。我们正在处理的是激情的爱,因为主体具体地作为一种心理的灾难生活在这个激情的爱里。众所周知,这会引起这个问题:这个激情的爱在其本质上如何跟精神分析的关系联接一块?

……

从《自恋引论》这篇文章的开头,要铭记在心的重要的事情就是弗洛伊德经验到的困难,尤其是当他辩护精神分析动力的源泉以便对抗荣格对于这个难题的解决方案的时候。

依照荣格的模型,精神的投资是来来去去的,出去、回来、变色,诸如此类。它把力比多淹没到了宇宙的熔岩里。这种宇宙的熔岩将是世界形成的基础。在此,我们遭遇一个清楚地跟正统的精神分析的思维是不同的传统的思维模式。精神的投资在此仅是一种轮换的探照灯,它来来去去,被投射,从现实隐退,听任主体的精神悸动的幻想。这是一个美丽的隐喻,但是对精神分析实践并没有照亮任何的路径,如同弗洛伊德所强调的那样。它并没有让我们能够理解这个处于对于世界的投资的被引导的升华性的隐退与精神分裂症的对于世界的投资的隐退之间的差异。前者是隐士才可能获得的,后者的结果则是在结构上完全不同,因为主体发现他完全困住了。

无可置疑的是,相当多的临床要点被荣格的研究揭露了出来。荣格的研究以他的怪异、他的风格,激发它建立出这种处于精神或宗教的禁欲论产生的东西与精神分裂产生的东西之间的对比。或许,那就是一种研究的方式,其优势是为了研究者的利益增添一些色彩与生命。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就心理机制而言,它并没有任何的启发性。弗洛伊德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偶尔对此不留情面地予以强调。

对于弗洛伊德来说,重要的是理解结构的这个存在于我们从神经症者观察到的从现实隐退与从精神病者观察到从现实隐退的差异。其中一个重要的区别被建立了起来—至少,对于那些还没有克服这些难题的人们而言,这是令人惊讶的。

神经症者拒绝再认,在这个拒绝里,在跟现实对立的阻碍里,我们注意到对于幻想的召唤。在此,我们拥有这种功能,在弗洛伊德的词汇里,这个功能仅是参考的是想像的登记。我们知道,在神经症者的环境里人们与客体会完全改变重要性到什么程度。而就普通语言学的用途而言,将它命名为想像,并没有什么困难。在前者的例子里面,在此的想像参考的乃是主体跟它的形成的认同的关系。这是在精神分析里面,“形象”这个术语的真正意义。其次,它参考了主体跟实在的关系。这个实在的特性是作为幻想的特性,它是经常被强调的想像的部分。

现在,无论正确与否,在这个阶段,这并不重要,弗洛伊德强调,在精神病者那里,没有可与之相比的东西能被找到的。当我们提到精神病的主体,假如他丧失了对实在的再认,他并没有找到任何想像的替代。那就是他跟神经症的不同啊。

乍然一看,这个观念似乎是特别的。你们清楚地知道,为了遵循弗洛伊德的思维,此时我们必须在观念表达方面有所进展。其中一个最广泛流传的观念是幻想的主体正在作梦,他直接地就处在了想像中间。所以,在弗洛伊德的观念下,想像的功能不可能是非实在的功能。他对精神病接近想像的否认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一般说来,弗洛伊德知道他正在说什么。我们将必须找到一个工具来填补他对这个主题的看法。

这将引导我们从事对想像与符号之间关系的一致性的说明。因为其中一个要点就是弗洛伊德将结构的差异跟承受巨大能量结合在了一块。当精神病者重建他的世界时,为了重新开始,什么东西被投注了呢?你们将会看出,对于你们许多人,这是条出乎预料的途径。这将带领我们去到这个答案,即词语。在此,你们不得不再认出符号的范畴来。

我们将会将从这个批判展开的东西再深入探讨。我们将会看出,精神病的明确结构应该被定位在符号的非实在,或是被非实在所去除标示的符号。想像的功能应该被定位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某个地方。

我希望,你们逐渐看出这个弗洛伊德与荣格的评估精神病位置的差异。对于荣格,符号与想像的这两个领域被完全混淆了。而弗洛伊德的文章让我们能够明白的这里的基本的表达,它清楚地区别出这两界的差异。

今天仅是拉开了序幕。但是当我们提到像这样重要的东西时,你们越是缓慢地拉开序幕就会越好。我仅是成功地引介有限数量的问题—作为这篇文章的标题表达它的样子—这些问题从来没有被人提出来过。这将让你们有时间在心里反复思维一下。从现在到下次之间去做一些功课。

下次,我想要看见,当我评论这个文本时,尽可能跟我们的朋友勒克莱尔合作。我宁可想要看见Granoff来从事这个工作—他似乎对于弗洛依的探讨转移的文章拥有特别的倾向与投注。有第三篇文章,我想要推荐给下次的某个人。这一篇文章来自相同时期的元心理学。它直接适合我们的精神分裂的主题:《对梦理论下的元心理学的补充》。

1954年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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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简介:

张涛,

巴黎第八大学精神分析系博士,现为法国拉康派组织:精神分析维度(Dimension dela psychanalyse)的分析家;

成都精神卫生中心(三级甲等)心理门诊治疗师(2008-2010),2010年开始独立执业,巴黎青少年Bayen精神病医院实习(2011-12年),成都师范学院心理中心督导

参与译作:
1荣格《红书》中央编译出版社,2013年
2杜兰特《哲学的殿堂》东方出版社,2016年
3 弗洛伊德《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技术论文集》,万千心理系列,

4 荣格文集第十四卷《神秘关联》译林出版社 已交稿;

发表专业文章:

《对一例罹患妄想痴呆的中国个案的妄想演变之分析》,《国际精神分析期刊》2018年11月 Issue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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