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卷二〕先锋优雅:年度诗歌18人谈(下编)

第四届第三极诗歌节中国诗人寻根之旅(李仁义摄影)

先锋优雅:年度诗歌18人谈(下编)

〔《第三极》、《翼参考》、《刘诚说》2021’中国诗歌问卷纪要〕

(根据参与诗人答卷摘编,未经本人审阅)
2021年,新世纪第二个十年的第一年。为了密切跟踪当代诗歌动态,汇聚国内外一线华语诗人对当代诗歌的最新观察与思考,最大限度地凝聚共识,《第三极》诗刊、《翼参考》、《刘诚说》于2月18日就当下诗坛若干焦点问题联合发起问卷调查——《聚焦:2021’年度诗歌问卷》,问卷以开放的姿态,面向诗坛公开征集答卷。问卷发布后迅速引起反响。截止2021年3月31日,长长短短共回收问卷57份,笔答总字数达13万之巨。在娱乐时代海量信息之下,仍有这么多诗人肯静下心来用心作答实属不易。其中诗人理论家、文艺学博士后马永波、吉林诗人批评家董辑、宁夏回族诗人单永珍、黑龙江诗人解非、广东诗人庞清明、西安诗人尚飞鹏、山西诗人黑牙等,百忙中迅速作答,第一时间发回了问卷;江苏诗人十品、陕西作家叶平等言犹未尽,发来了长达数千言的宏篇大论。山东鹰之发来了与问卷焦点问题密切相关的原创文章。尤其令人感动的是,一向热切关注诗歌的江南大学退休学者何根生老师看到问卷后,也发来了简短而中肯的意见。纵观回收的问卷,观点鲜明,畅所欲言,对当代新诗及其种种现象进行了前瞻性、建设性的思考。山东诗评家燎原,北京魏克,广州朱子庆,重庆唐诗、张智,内蒙古原散羊,河北曹英人等因种种原因未能及时发还问卷的诗人朋友,先后对问卷活动表达了肯定和关切。
本问卷纪要分上下两编同时发布。由于一些诗人发来的已是在微信发布过的完整文章(如鹰之),没有必要入编;也有的回答相对粗疏,或观点不明确,模棱两可,另一面总文字量又这么大,也不可能凡参与皆入编,凡此种种而致部分问卷未能入编,在此谨表歉意。另因篇幅所限,凡入编诗人观点亦属摘编,入编后也有一定的技术处理且未经本人审阅,如有出入尚望海涵。
 
入编问卷诗人(按音序列表)
沉 戈 湖北,网络诗人,批评家。
董 辑 吉林,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第三极》诗刊副主编,非非诗派代表诗人,《非非评论》栏目主持。
单永珍 宁夏,回族,诗人,批评家,宁夏诗歌学会副会长,《六盘山》文学月刊副主编。
古 岛 陕西,诗人,批评家,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第三极》副主编,《汉中诗歌》副主编。
何根生 江苏,美学家、文艺评论家,江南大学退休学者,《第三极》诗刊学术顾问。
黑 牙 山西,诗人,批评家,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派度诗刊》执行主编。
刘 诚 陕西,诗人,作家,批评家,第三极神性写作首倡人,《第三极》主编,《文化汉中》主编,汉中市诗歌研究会名誉主席,国家一级作家,《诗刊》2005年“每月诗星”。
刘兴聪 陕西,诗人,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汉中市诗歌研究会主席,《汉中诗歌》主编,陕西省专家型教师,陕西省教学能手,热爱诗歌朗诵艺术。
庞清明 广东,诗人,批评家,第三条道路主推手和代表诗人。
屈永林 陕西,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汉中诗歌》副主编,农行汉中某支行副行长。
十 品 江苏,诗人,作家,批评家,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第三极》副主编。
尚飞鹏 陕西,诗人,作家、小提琴手、文艺评论家。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
马永波 江苏,文艺学博士后,理论家,翻译家,现任教于南京理工大学诗学研究中心。
解 非 黑龙江,诗人,批评家,大学教授;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当代女子智灵性诗歌首倡者暨核心诗人、诗评家、理论家;当代女子智灵性诗歌理论研究学会理事长。
雪 野 甘肃,诗人评论家,甘肃省作协会员。
叶 平 陕西,作家、批评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洋县文艺》执行主编。
子 非 陕西,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汉中市诗歌研究会副主席,《汉中诗歌》副主编。
赵万宏 陕西,诗人,文艺评论家,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汉中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现任教于陕西理工大学。
 
(全文分上下两编同时发布,无缝对接上编)
庞清明:一些所谓的诗歌奖不用我去瞎操心,只是逢年过节燃放烟花爆竹,对于流逝的时间来说,所有的节点无非是在寻求把麦克风摆正、把音量调高和搔痒于现实的皮肤罢了。
尚飞鹏:中国的诗歌奖基本是一个笑话。民间诗人对这些奖项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但统一的观点只有一种,获奖者自己花钱给自己评奖,或者在他掌握的阵地给你颁奖,你在你掌握的阵地给他颁奖。我认为花钱买奖的奖不是奖,靠权力获奖的奖也不是奖,而且是一种耻辱,这个耻辱的证据恰恰是他(她)们获奖的作品,铁证如山的证据,白纸黑字的证据。这样的奖有眼光的人不会承认,历史更不会承认。“长诗奖”是个什么东西?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奖,也不了解这个奖。问卷上说过,这一届得主是莫言先生,我很尊重他的小说作品。他的获奖诗歌作品我没有看过,斗胆妄加评论一次,估计也不是上乘之作。诗歌是长期艰苦的艺术实践和生活实践,没有痛苦的磨炼,不可能创作出好作品。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什么让人羞耻的事情都会发生,什么样丑陋的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今天这个能获奖,明天就可能有男人生孩子。
黑 牙:诗歌奖而又能引发争议,至少说明有一定的关注度。有关注度,说明人们还在关心诗歌。只要还有人关心诗歌,就是好事。至于一首诗好与不好,这几乎同吃辣好还是吃甜好一样,个人选择,见仁见智,没有标准,也不是一个什么级别的诗歌奖所能决定的。
十品观点与黑牙类似。他说:现在诗歌奖多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诗歌对公众来说还是有一定关注度的,虽然不能证明其繁荣程度,但可以说明诗歌还没有走远。诗歌奖最大的问题不是多了滥了,而是公信力的缺如。公信力来自两个方面:一是经常揭露出大奖的私下交易、行为作弊和抄袭的作品获奖。这样的事大大损害了奖项的形象,使之失去公信力。尤其官方的国家级奖,影响很坏。二是名人蹭奖、蹭热度、蹭才艺展示。一些诗人在诗坛混迹很多年,奖也拿了不少,还在什么奖都想混,于是就压制一些优秀和希望。就拿莫言来说,本来《饺子歌》就是分行的故事,在《十月》上也刊发过,有人就硬把他推上“长诗奖”的领奖台,这已经有点超出他这位小说家的范畴了,这下就尴尬了吧。以上两方面都使得诗歌奖的公信力大打折扣。顺便说几句长诗的话。所谓“长诗”其本身就自成体系,包括主题、结构、内容、节奏、表达、细节、语言、情绪、迷狂、高潮低潮、前后呼应、起承转合等等,长诗本身就是一项系统工程。在这项系统工程中存在许多独特的表述和语言方式,还有短诗中不曾出现的专业技术,很多人对此不理解,只认为把短诗拉长,或是把短诗堆砌起来,或是把散文、小说每一句断开,敲一敲回车键,就成了长诗了,他们也太小看长诗了。当下,我还是比较认可官方的几个大奖。尽管存在问题,但他们有纠错机制,会及时纠错和改进。可以纠错的诗歌奖,大家还是会认可的。
刘 诚:我不敢说所有的诗人,但我敢肯定即便是在今天这个极度功利的时代,也没有哪一个优秀的诗人是为了获奖才写作。获什么奖,获不获奖,或者什么人获了什么奖,都不在最优秀的那一批诗人的日程之中。有些诗人表面看不乏傲骨,人后却不失时机地到处活动以求获奖,这种人格分裂之徒,当然谈不上真优秀,自当别论。忽然记起2006年前后,有那么一个奖忽然来信,后来还打来电话,说我的系列长诗《命运.九歌》获得了他们那个大奖赛的最高奖,将在人民大会堂举行颁奖式,而且某某级别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也要出席颁奖式,交5800多元的费用就可以去人民大会堂领奖,走红地毯。我想一想,放弃了。我不是交不起那点参赛费,而是凡交钱才评奖的奖,我一概不参与。你这个奖要是真有种,应该是我不交一分钱也给颁奖,它显然不是这样,我拒绝交费,那个最高奖也不是我了。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命运.九歌》还是《命运.九歌》,它还在那里,它是客观的事实,别人写不出,也不敢去抄,可以被模仿却无法被超越——来自生命的东西,你怎么模仿。我当然希望我的作品获得公正的评价,被时代认可,可是我拒绝通过任何贿买的方式。说到莫言获长诗奖,我觉得莫言如果是真懂诗的,或者莫言如果不想以诺奖获得者撒泼耍赖的话,就是说还有那么一点明智的话,或者对丢人仍然感到些许害怕的话,首先就不该把那样的东西当作诗,还特么长诗,根本就不该拿给别人看;给人看了,还发表了,应该偷着冒汗,而当别人不但给“发表”了,还给了当年的什么“中国优秀长诗奖”,最明智的做法是拒绝,发布声明自己所写的那不是诗,只是学诗的游戏之作,距离优秀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这样庶几可以为诺奖得主的身份保留一点尊严,可是他没有,我没有看到莫言有过这样的表态。当然这个所谓的长诗奖也很无耻,它不是奖励长诗的,而是以长诗奖的名义来摧毁长诗的。他看到中国有长诗,而且有非常杰出的长诗而感到特别特别的不爽,想把它摧毁,藉以渔利——他可能觉得把这个奖颁给莫言,可能对他这个奖或他们这一伙人有好处。中国优秀的诗人,完全可以渺视当世的这些奖,你得让这些奖跟着你走,而不是你追着它满世界去跑,你贱哪你?请记住,你是诗人,各种奖跟着你跑才是正常,你追着奖走,节操肯定碎一地,气节全无了。

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屈永林、刘兴聪在中国诗人寻根之旅——第四届中国第三极诗歌节陕理工诗歌朗诵会朗诵刘诚长诗代表作《命运.汉水河谷》(选章)

屈永林:现在这种社会环境下,获奖的一定是好作品,本人严重怀疑。有些作品怎么获奖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有些诗人的诗歌作品虽然没获奖,但历史会给予应有的评价。昌耀的诗歌和刘诚的《命运.九歌》尤其是其中的《命运.走向人群》,一定会在诗歌史上闪现应有的光芒。
解 非:一个诗人通脱的人生态度直抵人性之源,这样的人生具有自身的独特性和高贵性,已经渗透到优秀的诗人个体的血液中,其诗歌是“这一个”别具一格的生命体,也包含了世道人心,一个原色调、本真态的作品令人沉思不已,无不反映一个诗人的生活、思想和文化价值观,这是来自于生命的真实启迪,让我们从中体验和领悟人类的生存境遇和普遍意义。这样的好诗作都在民间,甚至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真正的沉到生活中去观照,厚重大气且具有时代气息。因此,我个人不认可任何的诗歌奖项,也不认为获得什么什么奖的诗歌都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作,更有很多诗人为能获得什么大奖而卑躬屈膝,傲骨何在?初心何在?诗歌精神何在?
赵万宏:关于诗歌评奖,现在存在着两个相互联系和互为因果的问题。一是新诗的评判标准混乱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标准,二是如今的各类评奖早已被权力和金钱绑架,这几年位尊又多金者的垃圾诗都能获奖的事情还少吗?所以千万别拿诗歌奖太当回事。
五、围绕口语诗,诗歌界一直争论不休。一些人坚持口语诗是前沿的诗,反对者则认为口语诗降低了诗歌的门槛,拉低了中国诗歌的整体水平,闹出了不少笑话。你怎么看口语诗和意象诗之争?面对口语诗的泛滥,一些诗人提出难度写作,但并未遏制中国诗歌的下滑。中国诗歌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仅仅是口语和非口语之分或者诗歌的难易之分吗?
董 辑:不存在绝对的“口语诗”和绝对的“意象诗”,这么看待诗歌就是对现代诗的有意误解和无意曲解,诗歌写作越来越倾向于“综合”——语言资源、诗歌技艺和题材内容的综合。“难度写作”可以提,但是很难学理化和规约化,难度这个提法有点抽象。“难度”只是诗歌写作的诸多特点之一,不是唯一特点和唯一方向,“难度”本身也因人而异;另外,难度和诗歌的好坏没有关系,没有一点难度的诗也可以是很好的诗。可以提倡难度写作,追求难度写作,甚至弘扬难度写作,但是不能把它作为某种学术标准,但口语诗也不能沦落为口水诗,更不能以此为荣。
雪 野:诗歌是语言的艺术,是文学的峰巅。口语诗不属纯正的诗歌,我向来不看好。自新诗诞生至今百年余,诗的探索曲折艰辛,流派众多、山头林立,但自五四运动以降,朦胧诗、意象诗,神性写作、灵魂写作、性灵写作等等,都产生过不少佳作。不应反对诗歌有益的探索,但也不能随心所欲任性去写,这是对诗的亵渎。生活是一株长满“可能”的常青树,诗歌亦然。诗歌是顶尖艺术,是有难度与高度的语言艺术。若打酱油式的随意大白话分行,毫无深度意境与唯美新鲜语言,碎片化个人小资情调言说,这与白开水又有何区别?如此写诗不如不写。当然导致诗歌质量下滑,口语口水泛滥,一些评论者及所谓大咖的推波助澜也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中国诗人寻根之旅——第四届第三极诗歌节陕理工诗歌朗诵会部分诗人合影
叶 平:我没有专门研究过所谓的口语诗,但我深知一个有自律和节操的诗人,如果不能阻止垃圾产品的产生,至少可以独善其身,养成拒绝意识和清理习惯。在颜值为王的时尚中,看上去很美的人越来越多。然而再美的人体,抽去骨骼,只不过是一团肉。人不能没有骨,有骨就是站起来的高级动物。骨的文学表达就是风骨、气度,这种自内向外流露的高贵气息,会让男人器局不凡,女人魅力无限,使弱小的人变得强大,强大的人变得慈悲。它不是父母生给你的,而是后天阅读、行走、思考得来的。历史上任何昏庸的时代都不乏清流,在低俗的写作和阅读生态中,依然不缺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作者和读者,他们懂得,纯正高雅的创作自有凛冽之气,要有坐冷板凳的思想准备,为了有效保护这种理想的纯粹,所发作品必须忠实于原创,而不是移植嫁接的二手货,东拼四揍的边角料,粗制滥造的口语诗,更不是让人恶心的屎尿诗。
沉 戈:口语诗也罢,意象诗也罢,都只是诗的表现形式。口语也并非就很容易,意象也并非就是难度。中国诗歌的问题不是表面上的口语和非口语之分争,或者诗歌的难易之分争,说到底还是诗人急功近利的名利之争,岂不知诗本是远离权钱的非功利的精神意识即心灵神性吗?
庞清明:我对口语诗一直持反对态度,并在我的写作与阅读中尽力将之排拒。我坚持“第三条道路”复合型式的写作。我认为,诗写是一种智性的劳动,语言乃诗人拿手的工具,对语言的敬重与娴熟运用表现了一位诗人的素养,诗之语言与小说、电视剧有着根本的区隔,也就是说,诗写的语言不同于冗长的交流的语言,诗人必须以优雅的语言和缤纷的创造力作为书写的尺度,而口语就交给庸常的言说去吧。在语言的运用上,我愿做振翅的凤凰,而无需沦落为山鸡。
古 岛:把口水当作诗,把口语诗当成诗的正宗,这是对诗的最大误解。
马永波:“难度写作”系我首倡,有兴趣的朋友可参见我的相关论述,不赘。
尚飞鹏:世界上没有什么“打工诗”“乡土诗”“工业诗”“农民诗”“口语诗”“非口语诗”等等等等。世界上除了有不同语言语种的诗之外,只有两种诗:写得好诗和写得不好的诗。我相信,一切没有价值的东西都会自生自灭。在我看来,诗歌的问题和中国文学一样,从来没有进入文学的本体,一直在文学的本质边缘徘徊。说句实话,在众多的文学样式中,诗歌距离文学的本质更近一些,而离文学本质最近的这些人恰恰是距离诗坛最远的诗人,这些以生命为代价的诗人,是中国诗坛的真英雄,而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是一些近似地下工作者的诗人。诗歌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艺术,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有人讥讽我,因为这个社会已经不相信真话了,也不相信有真诚的诗人。永远用自己的假来判断别人的真,那么真在他们眼睛里就成了假。于是,这个时代与真理背道而驰的“真理”纷纷出笼,以假乱真成了时代的常态,让很多人分不出真假。这种持续不断的诗歌生态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的链条,庸俗的诗人被庸俗的评论家吹捧,而不明真相的读者也会跟随评论家一起吹捧庸俗的作品,这就是当下诗坛存在的最大问题。
十 品:我是不太赞成口语诗的,我认为中国的口语诗确实拉低了诗歌的整体水平。但难度写作又太空泛了,在技术很强的诗歌上,没有具体指向和目标针对,那也是无意义的。我的观点还是“重建诗歌精神”,这一话题并未过时,因为过往的两次诗潮都未能彻底完成“重建诗歌精神”的使命,而“重建诗歌精神”则是一项系统工程,建设和完善也需要时日和广泛持续的推动。提倡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诗人们的践行和作为。这个话题我有过专论,这里无法展开。中国诗歌的根本问题我认为在诗人身上,不从诗人本身提高素养,要想解决问题就是一句空话。
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十品出席第一届第三极诗歌节留影
刘 诚:诗歌之争根本不是什么语言之争。诗人争来争去,难道是在争究竟是该用口语来写诗,还是用意象来写诗?扯蛋吧你们。口语能写诗,书面语也能写诗,诗好不好得看你是不是诉诸灵魂,往读者心里去,根本就不走心,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灵魂,或者看上去也有灵魂,只不过你那个灵魂很贱,用什么语言写作都是徒劳。你写不好诗,也写不好散文,也写不出好小说。这是绝对的。在当代诗歌现场,特别拿出或制造出一个口语诗或意象诗之争,其实是一些人劫夺诗歌名利的一个策略。这些人炒作口语诗这个话题,他们其实是受益了。一来这种被认为是“口语诗”的诗歌这样一路炒作下来,被很多初学写诗的人所接受,看上去好像也混了个脸熟,似乎“成名”了,被称为“口语诗人”,而且他们看到只要结成帮,搞成死党,无论冒着诗歌界怎样的口诛笔伐和嘲笑,甚至达到全民共讨之的程度,只要一口咬定说那就是经典,在他们看来那就真是经典了。有些人几十年里一直在做这个事,这是他们进出诗场的一个套路。二是这种所谓的诗歌太容易了,许多人靠模仿就可以非常多产,大多数所谓口语诗,其实就是一个黄段子,只不过按诗歌的形式分了行,几乎没什么技巧,更没有灵魂的参与,一天写一百首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它给诗歌界所造成的大破坏可是有目共睹。我曾在一些文章里一再提请新进的诗人朋友,警惕这种低下的美学趣味,与这种低下的美学趣味划清界限,就是这个原因,因为我看到很多诗人在这条道上浪费才情,它是导致诗歌越来越荒芜的一个原因,却绝不是什么诗歌荣耀的可靠来源。
黑 牙:口语诗和意象诗从来不是对立关系,也无所谓高低优劣,它们只是诗的两个类型。我认为一首诗是优秀还是平庸,主要看能不能打动我,能不能往我心里去,引起我的共鸣,而不是因为口语或意象。一些口语诗之所以被认为降低了诗歌的门槛,主要原因是诗本身的质量不高。不论是口语诗还是意象诗,只要没写好,就不是好诗。口语诗的泛滥,同“入门易,提高难”有很大关系。很多人自称写的是口语诗,其实只是记录生活的小段子,连诗也算不上。
屈永林:口语诗也有好诗歌,但口语诗严重的泛滥化,泛滥化的口语诗歌一个突出的特征是无美感,无意义,读之如喝白开水,只破坏不建设。因此口语诗首先要界定是不是诗。如果口语诗歌呈现的是鸡零狗碎的生活琐事,则首先应判定为非诗,不能强调到绝对化,搞得好像真成了什么诗歌的一个流派似的,哪有一个叫作“口语诗”的流派呢,我认为没有。
解 非:由古及今、由远及近、微言大义的诗歌,可以说都表现了极高的语词的技巧性,并形成了一种均衡美、意象美、意境美的美学传统,突破了语言表达的局限性,而带给人无限的联想和启示,并以美妙的物象传达表述者的心意,提高了言语表达的审美效果。这样的语境绝不是孤立之物,这是文化的民族性通过赖以存在的各种条件的综合作用、长期积淀才形成的,深深地积淀在一个民族的心理意识之中。诗歌文本不是孤立的,都是处于共时的和历时的社会文化的关系中,诗歌语言文本自然也会烛照过去和未来,其意义结构才会显露出来,这样的诗歌才有生命。我认为中国诗歌下滑的一个主要原因恰恰来自语言,所谓“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口语诗语言粗鄙,缺少节制,相互模仿复制,以实现对诗歌的倾销,看上去火爆一时,其实是失败的。
赵万宏:无论是用什么语言写作,你是口语还是意象,诗歌写了总是要给人看的,那就要让人看得懂。不要故弄玄虚,不要陷入似乎让人越看不懂越是好诗的误区和怪圈。也不要给我说你在玩现代、后现代,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曾经热闹一时的中国先锋文学,不也很快回归到传统的现实主义了吗?老实说,我愈来愈看不懂当下的一些“诗”,它们天上一句,地下一句,胡拉八扯,毫无逻辑,不讲语法,文理不通,有些诗完全就是呓语,像是正经八百的“白痴叙事”。我常常怀疑某些诗恐怕连作者本人都说不清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有多少次当我读了某些人的“诗”,真想当面问他:“你确定不是在讲胡话或者梦话吗?”
刘兴聪:我历来不反对各种诗风流派,但既然是诗就要有诗的样、诗的魂。口语诗很难写出诗意,现在流行的所谓口语诗,其实只是十足的“口水诗”,只是网络时代回车键的产物。我有一个诗圈外的朋友,因微信而“迷恋”上口语诗,写了不少口语诗,拿给我看,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深感悲哀。我赞成难度写作,圣化写作,写出诗歌的胸襟和高度。我个人比较喜欢意象诗,喜欢意象诗的意境深远无穷、意味醇厚锦长,言有尽而意无穷。诗歌的高低美丑绝不是口语和非口语之争,口语和非口语只是语言的不同形式,并不是诗歌低靡的根本原因,当今诗歌低靡不振原因很多,很多都是诗人无能为力的,诗人们只能各擅其能,好自为之。

宁夏回族诗人单永珍在中国诗人寻根之旅——第四届第三极诗歌节陕理工诗歌朗诵会上朗诵自己的诗作

单永珍:本来就不存在口语和意象之争,作为一个诗人,谁不用口语,谁不用意象?从《诗经》到当下,概莫如是。诗歌的核心,在于是否有一颗赤子之心,也就是我们的本心,我们的人心,语言只是我们抵达的一条通道。我很喜欢这句偈子: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王国维《人间词话》论词之高境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们要寻找的,是灯火阑珊处,是烟火人间,是滚烫的生活和逼人的现实。至于怎么说,那是个人的事情了。出发点找对了,路也就对了。错误的论点,永远得不到正确的结论。
六、贾浅浅的“屎尿屁”诗歌一出笼便轰动诗坛,你对此怎么看?如果它是无效的,为什么一直有人这么做?如果它是有效的,是否意味着某种趋势,将引发新诗人纷纷仿效?它将怎样影响中国诗歌?前有下半身,后来有垃圾派和低诗潮,现在又出来一个屎尿屁诗,如果把它作为一种现象来看,它反映了中国诗歌的什么问题?究竟是什么将中国诗歌搞成了这样?
雪 野:中国现代新诗多奇葩,贾浅浅的'屎尿屁'体无疑是又一奇葩。对贾浅浅体诗的论争波及海内外及普罗大众,绝不是一个偶然事件,它已上升到意识形态的论争。是坚持'双百″方针,还是小资自由路线?是审美还是审丑?广大读者最有发言权。愚民戏民是要不得的。这个时代是一个娱乐至死的时代,文学艺术界多混混、文痞、流氓、文贼、文娼、文匪,横行抑或甚嚣尘上,一些人到处拉帮结派,权色交易,急功近利,贪腐盛行,文学领域早已不是净土。这与政府文化部门的引导、监督缺失不无关系。
沉 戈:“下半身”“垃圾派”“低诗潮”的诗人肯定要在厕所里哭晕了。情何以堪!“既生瑜,何生亮”,想当年,那些诗人抱团向下,使出拉屎的劲儿,企图以“屎尿屁”在诗坛“臭名远扬”乃至“青史留名”,然而当今却让一个“青春诗会”之小女子(实为中年妇女)抢了坛主地位而芳名远播,名震诗坛。实在是羡慕嫉妒恨!其实不是贾的“屎尿屁”诗歌一出笼便轰动诗坛,而是有关方面运作后的窜红,究其实还是权力作怪。在权本位的家国,权力无所不能,诗歌一事无成。如果不是其父之权和名,所谓“屎尿屁”还不是放屁,且放屁都不响。想当年,所谓的“垃圾派”高调运作而终至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就是明证。这场闹剧其实质是文坛上的“话语权”之争,在当代语境下,谈何“文学”?还“自由谈”呢,一本体制内的堂皇刊物,策划出来这场闹剧,也许更客观地说是“诗坛乱象,突显贾女爆红”。
庞清明:我对此了无兴趣。
古 岛:既然童子尿可以入药,屎尿屁为什么不能入诗?是国粹,就该发扬光大嘛!(原注:大笑)
马永波:此乃盲目追随美国后现代诗歌与艺术带来的弊端。反文化反崇高的平面化书写的最终结果便是将生活实情等同于诗情,成为“走向沉寂的文学”,也就是“自我取消”。
尚飞鹏:诗坛是这个社会的意识形态,有什么样的社会形态就反映什么样的意识形态。社会的不公平反映在各个领域,诗坛是社会的一部分,诗坛的腐败就是必然的结果。官场上的不公反应在买官卖官方面,使真正有治国才能的人,得不到正常使用。各行各业都存在不公平,冤屈的是那些正派的人,真正的栋梁之才反而被淘汰,就像假币淘汰了真币。诗坛这些“插队”的人,刚一来就拿走了别人排了一辈子队都没有拿到的应该拿到的荣誉。这个荣誉本来属于那些德才兼备的人,结果让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抢先拿走了。一个社会如果普遍存在不公平的现象,并且几十年如一日地不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国家就会出现更多的问题。用一切不正当的手段获取的利益、权力、荣誉、金钱都是强盗行为,它所伤害的是坚守规则的人,正直的人,品格高尚的人。试想一下,如果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里到外,层层叠叠都是不按原则办事的人,这个社会又有什么前途。尽管有的诗人并不关心崇高和追求真理,但我还是要说,作为一个诗人崇高和追求真理是最可信仰的神圣。
十 品:贾浅浅的事我一直不想回答,好几个场合记者的追问都被我回避了,没想到这里还是在等着我。那好吧,就说几句。贾浅浅确实是一个笑话,不仅在诗坛,也不仅在文坛,“屎尿屁”已经臭到社会的其它相关的和不相关的领域。贾浅浅以这样的方式让诗坛蒙上了阴影,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诗歌的光荣与梦想会笼罩在她的阴霾中。平心而论,贾浅浅还是有好诗的,只是经此一役,她的好诗没有人再看了——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定位搞砸了。只希望她认真写一些真正的好诗出来,重新给自己一个证明。诗坛这么大,有些污泥浊水和魑魅魍魉也不为怪,只要绝大多数优秀诗人还充满理想地坚守在这片圣土上,天塌不下来,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何根生:我以前撰写诗歌批评,力推刘诚和第三极神性写作。为什么呢?因为中国诗歌已经被一些诗歌败家子糟蹋得不像样子了。我本人也写现代诗,多年来也出过诗集,想以自己微薄之力为当代诗歌正本清源,做一些有益的事情,无奈当代诗歌向下的颓势已成,每每感到力不从心。第三极神性写作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这批诗人有境界、有担当,旗帜鲜明,敢作敢为,作品与理论并重,是当代诗歌中的一股清流,难能可贵。而时下一些诗人借口创新,以垃圾入诗、以屎尿入诗,或专写下半身,取态那么庸俗低下,一点担当和境界都没有,是不可取的。
黑 牙:我个人不写也不喜这类诗歌,对这种炒作新闻也很反感。现在是炒作时代,炒作能引起更多关注,而关注,往往是实现商业目的的前提。这同诗歌本身,没有关系。诗歌在发展过程中,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幸好这只是过程,并非结果。
屈永林:我以为,贾浅浅的“屎尿屁”诗歌为什么会在官方的刊物上经常刊出,受到文学大咖的褒奖,这才是问题的焦点。谁在愚弄诗歌?无底限的操作,是这个社会道德无限沦落的又一范例。虽然应该坚持正常的文艺批评,但贾浅浅的“屎尿屁”诗歌根本就不是文学。
解 非:中国诗歌的悠久历史,使得一些普通的东西、景物携带上了浓厚的文化信息而成了民族传统文化的载体,中国诗歌可以多色彩、多样式、多风格呈现出多元共生的格局,但是,诗歌也要杜绝喧哗、杜绝骚动、杜绝下贱、杜绝垃圾、杜绝色情……杜绝一切打着诗歌的旗号而玷污和亵渎诗歌的行为。诗学语言是与人的感觉、知觉、想像等是同一的,它的美学功能与艺术直觉同一性的凸现,而诗歌的意象是指主观情意和外在物象相融合的心象,如果让这“屎尿屁”、“下半身”、“垃圾派”、“低诗潮”一类的诗歌盛行在当代诗坛,诗人这个词的光芒可和日月星辰相媲美就成了笑谈。我说过“不要让垃圾作品窒息了我们的孩子”,为了孩子,需要某些诗人为其个体行为赎罪,新世纪诗歌的火种是以诗歌自身的死亡为代价换来的,用智慧和灵性的诗歌引领当代诗歌走出死地,已经是诗歌史之必然,也是中国当代诗歌崛起的第一步
赵万宏:诗是中国文学的最初形式,也是最高形式。早在《诗经》时代,中国儒家学派就赋予诗以“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以及“诗言志”的社会功能,儒家主张并提出“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诗学观点,认为“不学诗,无以言”,可见从先秦起,诗就是神圣的、纯洁的、高雅的。如此圣洁的文学样式,对诗人的文化修养和艺术审美自然也有着更高的要求,即便是白话诗和白话诗人也毫无疑问应该有起码的文化内涵、艺术品位和基本门槛,不是任何粗鄙的伪诗人的粗制滥造和语无伦次都可以浪得“诗”和“诗人”美名的。类似于问卷中所指狗屁不通的胡话梦话诗以及当代诗歌中曾经或正在出现的口水诗、梨花体诗、下半身诗、屎尿屁诗等等,都是对中国自《诗经》以降源远流长的优秀诗歌传统的背叛和亵渎,这些诗人是有罪的。
刘 诚:本世纪第一个十年,当我在中国诗歌里提出第三极神性写作诗学概念时,就给当代诗歌现场一切有害的写作准备了一个合适的口袋(可大可小,可松可紧,大到无穷大,小到无限小,收放自如,自认与《西游记》某大仙腰间别着的收妖袋非常相似)——这便是“兽性写作”概念,事实证明这个处理很策略,且很可能是第三极神性写作的专利(它恰好就处在神性写作对立面),因为它只用四个中国字就将中国当下一切有害的写作一网打尽,并且看上去至今仍然没有过时。可是为什么?什么样的写作不好,偏要搞“兽性写作”?其实道理也很简单,这个年代你如果用中国传统诗教来写作,写再好也没用,放在诗坛理都没人理,不仅微信和抖音用户不需要,多半还要遭遇诗人同行(包括诗评家)的诋毁和抵制——好诗(事)不出门,丑诗(事)传千里;时代早已面目全非,人性的低劣却一点没变,反而被万能的网络放大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据说这叫“出位营销”。就是说,如果你没能力把活做好,那就变着法儿把活做烂,让大家恶心,越恶心就越成功。在当下这个烂得不能再烂的诗场上,你不能指望写伟大诗歌成名,而是要比拼谁更无耻,更敢于离经叛道——你越是敢离经叛道(亦即一些诗人念念不忘的所谓颠覆),自有一大批烂人奔走相告,拼命起哄,有人起哄这不就成了?现今一些诗人玩的就是这个套路——如果写诗这种事仅仅是为了出名(且不管美名恶名),这些人看上去已经成功了。
当然在发回来的数十份问卷中,也有一些诗人朋友对贾浅浅诗歌现象表示出某种理解和宽容。
宁夏诗人单永珍直言很喜欢贾浅浅,他说:贾浅浅毫不留情地把“屎尿屁”摔在那些满嘴高大上的诗人脸上,痛快至极。在当下,满世界行走着高大上的诗人,满嘴的谎言,贾浅浅揭穿了他们的谎言,成了千夫所指的弱者。我要明白地告诉这个世界,在鸡蛋和石头之间,我永远站在鸡蛋一边。吉林诗人董辑也表示,所谓的“屎尿屁”诗歌只是贾浅浅大量诗歌中很小的一部分,是其中的几首或者几首中的几个片段,不代表贾浅浅总的诗歌特点和诗歌成就以及诗写方向、诗歌题材和诗歌趣味。因此,将之称为“贾浅浅的屎尿屁诗歌”有所不妥,这是明显的以偏概全和为我所用,是明显的混淆视听和有意识的抹黑行为。这种不负责任的命名式批评,不是严肃的诗歌批评,只会让不懂诗歌的一般读者更加误解我们的诗歌和诗人;让别有用心者肆意发挥。
陕西作家叶平的发言也比较客观。他说:年初一篇题为《贾浅浅爆红,突显诗坛乱象》(原载《文学自由谈》2021年1期,作者唐小林)的批评文章,就触摸了这个并不新鲜却非常敏感的话题,如石击平湖,掀起排天波澜,引发一场网络热议。唐的这篇檄文虽不像骆宾王的《讨武檄文》那样字字如刀、气势如虹,摧枯拉朽,将威加四海、不可一世的女皇武则天推上被告席,但也是立论严正,刀刀见血,直指咽喉,将肮脏不齿的“屎尿屁”诗歌晒在了阳光之下。我关心的不是这场争鸣的结果(学术的问题很难分黑白,何况是一向暧昧的诗坛互撕),我只想听到一种呼喊——诗歌的河流急需一场“清污洁水”行动!尽管迈出这一步非常艰难,但迈出去才会与明媚的春色相遇。且不说浅浅的诗是否如“站台捧场”的大咖们说的那么“有灵气”、“有意思”、“会感觉你正在跟世界发生关系”,仅只是语言的不洁不雅不讲究,明显是对诗歌艺术的亵渎,至少是缺少敬畏。说得绝对点:对万物和艺术缺少敬畏之心,能写出好作品的天才,至今还未诞生。浅浅“不幸中招”成为众矢之的,与“文二代”的身份有关,谁让她是贾平凹的女儿呢?话说回来,如果是出身卑微的小女子,写那样的诗能上名刊、能获大奖、能快速走红吗?我不是诗人,不会写诗,读了几首这女子的诗,确实嗅到了一股怪味,很不舒服。那些和好友私聊都觉得难以启齿的恶心话,怎敢当诗去发表?难怪被人说成是“分行的口语诗”和“屎尿诗”。那些既肮脏、又丑陋、还害臊,很难读出口的诗就不列举了。她应该是写了些好诗的,但一坨屎脏一口井,这道理她怎不明白呢?用陕西话说:这么灵醒的女子,咋写些没名堂的诗,咱不写那么难听的话不行吗?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有些事能说不能做。话说干净点,写得漂亮点,不是啥难事吧,凭白无辜给老子脸上糊屎,多不值啊!这年头,靠拼爸捞权捞钱捞名的人多了,没啥稀罕,可自己的小名自己知道,咱夹着尾巴,把好事闷在心里,在梦里笑着,啥事也没有。现如今,白纸黑字摆在众人眼前,想改纠也来不及,说句辩解的话也会遭人骂。咱啥都不说了,那里跌倒那里爬起,路还长着哩!你是平凹的闺女,咱沉下心,埋头写出好诗来,重新证明自己吧!
刘兴聪:我原来并不知道还有个贾浅浅,现在知道了,这说明这个类型的写作还是有效的,因为它能制造热点,能博出位、抓眼球,引人追捧。但我说老实话,就算好处再多,我也不会去写这种所谓的诗,我认为这种写作是一种对诗的亵渎和不负责任。
七、2021年是新世纪第二个十年的第一年,未来十年中国诗歌前景如何?一些诗人表示乐观,也有诗人认为面对中国现实,诗歌这种文体失效了,还不如写时事评论,可以直接影响生活。你怎么看?诗歌会不会消亡?如果既不消亡,也不走红,是不是意味着它一直就像当下这样不死不活地耗着?这个耗着会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到一百年?未来将怎样破局?
董 辑:未来十年会如何?想不出来。乐观是肯定的,因为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发展是必然的。诗歌永远不会失效,也永远不会消亡,诗歌只是以诗歌的方式存在着,发展着,诗歌和诗人不可能获得大众意义上的所谓“走红”,一个诗人如果有这种追求,则是愚蠢和罪恶的。
雪 野:二十一世纪的曙光已经微透,我坚信无论这个社会如何发展变化,文学始终是时代忠实的记录。文学是人学,只要人类不会灭绝,诗歌就绝不会消亡。因为诗是人的梦想人的啸叫人的疼痛人的精神之寄托,诗人是时代的良知和言说器官,诗人的终极使命和价值就是用鲜活的语言再现人性的本质、自然与社会的美好纯正,让人活出人性的芬芳!
沉 戈:未来十年?时间太短,前景大概依然如今。但是,诗其实是按着它的存在规律自然存在着,且根本上是越来越无限趋近其本质本性本原。诗怎么会消亡呢?诗歌这种文体怎么会失效呢?诗与人类同在,诗是关乎人的灵魂及宇宙本原的。所以谈不上什么“耗着”、“破局”,“天不变,道亦不变”,而诗就是那个天,诗歌就是那个道。
庞清明:诗决不会消亡。从某种意义,诗就是华夏族世俗化了的宗教,作为一种隐秘的信仰,岂有消亡之理,杞人忧天罢了,故我乐观以待之。但当代诗歌在书写和传播上确实存在令人担忧的困局:“食古不化”,“食洋不化”,“浅尝辄止”,等等,常常是开错处方拿错药,消化系统出了问题。越是基于这样的困局,诗人越要沉稳应对,诗歌的价值或许更多地体现为“有何胜利可言,挺住就是一切”的坚守与担待。诗人追随远去的诸神,讴歌英雄的业绩,吟哦心灵的创痛,呼唤道义的复归,即或是描写现实,诗歌亦将扮演一种引领与使徒的角色。如荷尔德林所暗示的:诗人唯有秉气勇毅,方能葆有这份最危险的财富,或孔夫子所倡导的“诗无邪”的高度。
古 岛:诗歌不会死,死的是人心,是这个没有最烂只有更烂的时代。
马永波:只要人类心灵不死,诗就永远有“无用之用”,而“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赵万宏:诗歌如何突破不死不活的窘境?我认为还是要坚持文学艺术作品的老标准,即思想性和艺术性标准。只有写出能够引发普通读者共鸣,为广大读者所喜闻乐见的诗歌,并在新诗界形成主流,新诗才有前途和希望。
尚飞鹏:诗歌是一个民族的灵魂,因为每一个国家提到古老文明的时候,都不愿意把战争和枪炮写在其中。当然,政治家,军事家、经济学家、商人都不会这么想,世界上无知的人越来越多,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人类从古到今都是这个样子,一代又一代传承着这样的愚蠢。在军事家看来,武装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会说,如果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国家就会被侵略者占领,各个领域的人士都会强调他们工作所从事的重要性而据理而争,那么,诗歌就不是一个民族的灵魂了吗?恰恰相反,诗歌在任何时候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从来都没有缺席,当然不是那些所谓的著名诗人,而是那些默默地承受着民族苦难的诗人。这些诗人有可能大家并不知道,但是并不等于不存在,这些优秀的作品反映出人性的本质,独立的人格力量。这些有生命价值的诗人,有精神理想的诗人,才是守护中华民族灵魂的灵魂。诗坛习惯为那些无知的,毫无思想的作品欢呼,而冷落了那些有思想有才华的真正的诗人。要改变这样的现状,必须先改变不良的社会风气,这个社会大环境好了,诗坛自然就好了。要做一个好诗人,必须有勇气说出事物的真相。追求真理的代价,是诗人的自我牺牲精神。诗人这个称号从来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获取。诗歌是永恒的,除非人类毁灭了,地球也不存在了。
刘 诚:诗是宇宙的性质,宇宙在诗就在,既不增加,也不减少;就算有一天地球真的被消灭了,不存在了,而那时如果宇宙还在,诗肯定仍然还在,只不过不可能被曾经的人类一样的生物体目击罢了,这与诗人写不写,写到什么程度,做到了多么大是两回事。诗歌可以在某一个朝代歉收,但这并不是诗的消亡,只不过是这个朝代的诗人天分不足,无力将足够多的诗捉住而已,或这个朝代的诗人压根不争气,自绝于诗而已。说到这里我愿意强调一个观察,我们看到大诗人的产生往往是一种事后的呈现,往往在非常非常平淡、甚至可以说非常非常平庸的那样一种状态下,突然就冒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诗人,类似奇迹,而在此以前是很长很长时间的平淡和沉闷,甚至颗粒无收。诗歌是一种奇迹,诗人也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往往大家呼唤它,他偏不出来,大家放松了,绝望了,他却意外地来了,而且真的很大。他是偶然的,或然的,是一种偶遇,大体是这样。至于谁是今天的大诗人,我看不必争论了,那属于另一范畴,不归今天的诗人管辖。现在谁是大诗人?在最近的三十年里,不时有一些诗人抱团相互吹捧得很猛,搞来搞去我看还是只有一个海子是公认的,而那些至今还在瞎吹的所谓大诗人,我因为好奇找到他们几首代表作看了一下,的确是很精致,与口语诗那样的烂货完全不同,应该说非常值得一读,但要说就多么大多么神乎其妙我看也不见得,充其量不过是一种比较高级的智力游戏罢了,这些诗歌再精致,与本时代中国人的生存没有关系,与时代对诗歌的核心诉求相距甚远,还是消停一下为好。
十 品:这一问信息量太大,涉及面很广。对于中国诗歌的现状和未来有太多的话要说,先谈我的基本观点吧。首先,我认为诗歌不会消亡,这是结论。中国诗歌的起源来自于中华民族的起源,中华文化是中国诗歌的源头和乳汁,只要中华民族还存在,无论经历怎样的磨难和曲折,中华文化都能浴火重生,历久弥新,中国诗歌也就不会消亡。当然,任何一种文学形式,历经各种朝代,都会有高潮和低潮之分,都会出现大小年的现象。不要被处在低潮时候的表象所掩盖,对诗歌失去耐心和信心。回首几千年的中国诗歌史,同样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其次,我认为诗歌会有一个大的变化。就像“五四运动”以后的白话文运动一样,彻底改变诗歌的表达方式,从古体的古汉语格律诗歌,变成现代汉语表达的白话文自由诗歌。尽管当时许多人不适应、不理解、不合作,但依然艰难起步,顶风逆行。现在已逾百年,所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如果拿一百年前,那些抵制和反对新体白话文自由诗的许多言论,放到今天看,我们会觉得非常幼稚可笑。当时代发展到要诗歌变革的时候,那就变吧。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就是变革的写照。其三,我们不要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面对诗坛的各种怪相,包括历史上各时期难以启齿的诗歌事件,诗歌本身是有鉴别能力的。大浪淘沙,在泥沙俱下中淘洗出优秀和精华出来,而所有的渣滓都会随水而去,不留下一点痕迹。别看我们现在对一些诗歌的不伦现象疾世愤俗,不与同伍。但来自诗歌的鉴别和免疫能力,在时间和岁月的过程中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就如我们自己,说自己的诗如何好,如何出类拔萃,可放到“诗歌”的显微镜下,一切都将暴露无遗。谁去谁留?谁会是流星?谁依然会闪光?相信诗歌最终一定会有一个交待的。
黑 牙:诗的产生和发展演变是客观的,并非出自于人的设计。生活中,有那么多事可以做,为什么要写诗?只要想好这个问题,其它问题都不重要了,未来的事还是交给未来吧。
子 非:诗歌前景永远是那样,不好也不坏,没必要乐观,也没有必要悲观。如果真有一天,“村村都出郭沫若”,那就是历史重演,悲剧再现。诗歌永远是小众的,贝多芬演奏弹钢琴曲时的听众一定没有唱大戏时的观众多,即便是诗歌繁盛的唐朝,文盲也遍地都是,诗人数量占比并不大,至于上个世纪80年代的盛况,那也只是非正常年代解冻之时的反常井喷,没有可比性。只要有人类存在,诗歌就会一直存在,并遵循着它自身的发展规律,没有人可以改变。
屈永林:时代再怎么不济,写诗的人也没有全部烂完,有使命感的诗人也没有全部死绝。我认为,只要耐得住寂寞,静下心来,哪怕只是写给自己,也依然是诗意人生。
单永珍:生命不绝,诗歌不死。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诗歌,这是真理,是不变。抗战时有这样一句话:文化亡了,娘希匹啥都亡了。如果将诗歌从文化当中剥离,要诗歌何用?
解 非:诗歌当然不会消亡,诗歌其实就是一种精神,即某种绝对精神和终极价值的诗性确认。作为一个真正的诗人,对于生命意义与价值的追寻是他责无旁贷的使命。我们都是诗歌国度的精神探险者,每一首诗歌都是跳动的,呼吸的,多姿的,灵性的活物,我们的诗歌中有超乎平凡又蕴含平凡的诗意,在平凡中蕴含深刻的睿智,有独到的眼光和古朴自然清新的气息,有对人生的终极追问,对人生艰难的体验,对人生遗憾的感慨,对青春爱情的歌咏……这些都给人以全新的艺术享受。而且,那些古典诗歌的美学意识、现代诗学的丰茂思想、未来理念的诗意构想,无一不给人以深刻的启迪,让人有一种灵魂深处的触动。作为一个真正的诗人,当如孟子所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没必要再拿那些诗人中的败类和诗歌界的阴暗面说事了。
刘兴聪:诗歌当然不会消亡。无论经过了多少世代,诗歌仍然是时代的强音,是文学的火车头,是文化中最富于创造活力的瑰宝。诗歌虽然多年来很不景气,而且未来十年仍然难有大的改观,但这并不能阻碍诗歌的生存和发展。任何一种文学样式的复苏兴盛都是在超强的阻力下完成的,诗歌落难到一定程度是一定凤凰涅槃的,落难王子一定会“王者归来”。
何根生:中国新诗从诞生起就多磨难,很多人认为它最容易写,无须学习,一天就可写它个几十首。在文艺界,似乎散文家、小说家、戏剧家都不好当,惟有诗人最容易当。到今天一听到是写新诗的,只能嘿嘿嘿一笑,可见新诗诞生一百多年,处境并未真正改善。其实新诗的发展,有自己艰难的历程,也有自己光荣的使命。它应时代的需要而生,按诗歌自身发展规律前进,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从周良沛先生主编的五大卷《中国新诗库》中看出。当代诗人以诗歌立世,一定不能妄自菲薄,当然更不能数典忘祖,目空一切。我老了,近年视力下降,精力大不如前,读诗歌、尤其是网络诗歌不多,不过仍然一如既往地关心诗歌,因为我从早年起就酷爱诗,这么多年来辗转几所大学任教,从未放松过对现代诗歌的关注。我以为新诗要改变世人的看法,提升自己的地位,除了理论上的突破,最重要的就是大量优秀作品的诞生,此外别无他法。

2021年2月18日,由《第三极》、《翼参考》、《刘诚说》联合发起问卷

2021年4月14日第三极神性写作诗歌年度问卷编辑组摘编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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