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人

作者:亮兄
萨子进大小姐的闺房时,心里总是打鼓,打得砰砰响。
这打鼓的声音好在只有他自己听得震耳欲聋,别人是听不见的。
大小姐已经病了很多年。萨子不但要喂大小姐喝药,还要喂饭。不但要喂饭,还要隔三差五给大小姐擦洗。
当然,萨子只给大小姐擦洗脸,手,胳膊,脚,腿。偶尔擦擦背,但是不能解开大小姐的衣服,只能将冒着热气的手巾铺在手掌上,然后伸到衣服里面去擦洗。
老爷开着好几家当铺,除了这个县城的,还有别的县城的,还有外省的,还有京城的。
老爷太忙了,他是不可能亲自来照顾大小姐的。
大小姐的母亲去世得早,老爷只能请了萨子来。
萨子之前在药铺里当学徒,每天切各种各样的药材。这个单调的事情看起来简单,但是里面是有道道的。羚羊角、苏木、降香要切极薄片;白芍、乌药、天麻要切薄片;茯苓、山药、大黄要切厚片;甘草、黄芪、鸡血藤要切斜片;白术、升麻、附子要切直片。
萨子六岁就被父母丢在药铺了,当了十年学徒,切了十年药材。
这十年里,萨子的父母没有来看过他。
教萨子切药材的老师傅说,萨子,你是“离娘犯”的命,不能跟家里人亲。你父母不来看你,是为了你好呢。
萨子问老师傅什么是“离娘犯”的命。
老师傅说,离娘犯,就是生辰八字和父母中某一位相冲的意思,轻的要改口叫伯伯叔叔或者姑姑婶婶,重的要送人。你这种估计是最严重的,所以不能相见。
萨子不知道老师傅说的是真是假。
老师傅年纪更大一些后,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抖。掌柜便给了老师傅一些钱,打发他回家养老去了。
所有的药材便都留给了萨子一个人切了。
从那时起,萨子早上就要早早地起来,晚上要等到半夜才能睡,一个人要切两个人的量。萨子没有一句怨言。
正因为他切得多,技艺精进,越切越好。
后来老师傅回到了药铺,据说是老家已经没了亲人,想在药铺养老。
掌柜给老师傅安排了一个比较闲的活儿。
老师傅一得空,就到萨子这里来扯闲篇。天南海北,家长里短,男女老少,什么都扯。尤其是街坊邻居里谁家孩子有出息啦,谁家姑娘跟人跑了啦,谁家跟谁家好,谁家跟谁家闹,等等等等。
萨子一边听,一边切药材。
老师傅说:“萨子,你知道吗?外面有些人已经不吃补药了。”
萨子问:“那吃什么?”
老师傅说:“缺啥补啥。比如说胃不好,就把鸡胗——也就是鸡的胃里面那层叫做鸡内金的黄色硬皮剥下来,塞在墙缝里。等鸡内金风干了,磨成粉,泡水喝掉。能治消化不良。”
萨子问道:“是不是因为鸡的胃连小石头都能消化,所以消化能力特别强,所以吃了能帮助人的胃消化食物?”
老师傅点头。
萨子觉得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萨子手里的甘草一片一片如秋天的落叶一般掉落到簸箕里。
老师傅看着甘草片,说道:“萨子,你切药材的工夫越来越好了!”
老师傅又说:“鸡内金倒是很常见啦。连家港有个财主眼睛不太好,你知道他吃什么吗?”
“吃什么?”萨子手里的活儿不停,漫不经心地应付道。
“吃鱼眼珠子!”老师傅说道。
萨子久远且模糊的记忆里,他的母亲每次吃鱼的时候,都要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把已经煮成哑白色的鱼眼珠子挑出来,放到他的碗里。“吃了对眼睛好!”他的母亲总是这么说。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萨子说道。
老师傅说:“他的吃法跟一般人可不一样。他每餐要吃一饭碗的眼珠子!一饭碗的眼珠子,你知道要多少鱼吗?”
这倒是让萨子觉得新奇。哪有把鱼眼珠子当饭吃的!
老师傅又说:“还有腰不好的,吃羊腰子。腿脚不好的,吃猪蹄筋。房事不和的,吃牛鞭。最近我听到一个传闻,据说……”老师傅压低了声音,凑近萨子,“据说有人开始吃人了……”
萨子的手一哆嗦,甘草片切成了甘草段。
“吃人?”萨子皱起眉头问道。
老师傅神秘兮兮道:“是啊。反正吃啥补啥,何必吃其他的?不如直截了当,吃人呗……”
那天晚上,萨子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药铺里的一味补药。有人进了药铺,指着他,问掌柜:“这个药多少钱一两?”
掌柜与那人耳语几句。
那人欣喜点头,说道:“那我有救啦!”
萨子吓得哆哆嗦嗦。
再见到掌柜的时候,萨子有点儿害怕。
掌柜见萨子表现得不同寻常,问道:“你怎么了?”
萨子连忙摆手,却说不出话来。
掌柜摇摇头,去柜台那边打算盘去了。
萨子觉得好笑。就算人可以做药,掌柜也不会把他卖了,掌柜还需要他切药材呢!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华贵挺着肚子的人走进了药铺。
老师傅悄悄告诉萨子:“这个人是城北那边那个当铺的老板,可有钱了!开了好几家当铺!除了我们县城的,还有其他县城的!除了其他县城的,还有省城的!除了省城的,还跟人在京城合伙开了一个!”
“再有钱,还不是会生病?”萨子不以为然。
掌柜给当铺老板抓药的时候,当铺老板拿起甘草片看了看,每一片的厚度几乎完全一样,斜切的角度几乎完全一致。
“我的老天爷!”当铺老板禁不住感叹道。
随后,当铺老板问掌柜:“这药片是谁切的,怎么切得这般精致?”
掌柜告诉当铺老板:“是萨子切的。”
当铺老板一愣:“傻子?”
掌柜摆摆手,把萨子叫了出来。
当铺老板当时就动了把萨子带走的心思。
萨子后来才知道,那时候照顾大小姐的是别人,但是都照顾不好大小姐。
一个是大小姐脾气不好,容易对下人发火;一个是下人难做,既要熬药,又要照顾大小姐的生活起居吃喝拉撒。
当铺老板对熬药的要求很高,每味药的分量不能多一分一毫,也不能少一分一毫,必须用戥子称来称重量。戥子称能称出五十分之一两,药材多了一指甲盖的分量也不行。
大小姐呢,简直是躺在床上的病老虎,摸也摸不得,不摸又不行。
照顾大小姐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大多做不了七八天就跑了。
当铺老板见了萨子,见他懂药材,又细致入微,有耐心,觉得他是照顾大小姐的不二人选。
两天之后,当铺老板找到掌柜,请掌柜在这个县城最好的饭馆吃了一顿饭,又付了萨子一年的工钱,要借萨子去照顾他的女儿。
萨子在药铺是没有工钱的,只管吃住。穿的衣服是别人穿过之后不要的。
掌柜是个小气的人。
掌柜见当铺老板拿出正常人一年的工钱借用萨子一年,当即答应下来。
吃完饭,带着酒气的掌柜回到药铺,要萨子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
萨子一听,流下泪来,问道:“掌柜的,我做错了什么,您要赶我走?”
掌柜摆摆手,说道:“不是要赶你走,是大前天来抓药的那个当铺老板看上了你切药的工夫,要把你从我这里借走,去照顾他那个生病的千金大小姐。”
“我更喜欢切药材。”萨子说道。
掌柜眼珠子一瞪,说道:“你真是个傻子!切药材有什么出息!你把大小姐的病养好了,人家会亏待你吗?”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萨子问道。
“什么时候大小姐的病养好了,你再回来。”掌柜说道。
就这样,萨子跟着当铺老板出了药铺的门,来到了热闹的大街上,走过一条大街,穿过两条小巷,经过了鸡飞狗跳苍蝇飞舞的菜市场,路过了陈列着五颜六色的布匹的裁缝店,飘着熏眼呛鼻的油烟味的饭店,散发着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的花店,响着叮叮哐哐的捶打声的铁铺,传来兴奋激动的吆喝声的赌场,终于来到了一个相对安静显得肃穆的当铺。
当铺的柜台跟药铺的柜台不一样。这里的柜台上方有看起来非常结实的木栅栏。仿佛只有犯了什么罪行的人才会被关在木栅栏里面。木栅栏与柜台直接有一个只能伸进一个脑袋的洞。形如狗洞。
当铺后面有一个大宅院。
大小姐便住在大宅院最里面的房间里。
从那天起,萨子便全心全意照顾大小姐。
不得不说,当铺老板很有眼光。
自从萨子开始照顾大小姐起,大小姐的脾气好多了。
萨子带了一些药材来,当着大小姐的面切成一片一片,然后倒进小药罐里熬。
“你的手可真巧。”靠在床沿上的大小姐认真地看着萨子切药材,禁不住感叹道。
萨子笑了笑。
“你的手真好看。”大小姐又感叹道。
萨子的脸红了。
很多人夸萨子的手巧,可是没人夸过他的手好看。
他的手其实挺粗糙的,长年累月地切药材,手掌和虎口上起了茧子。指甲缝里经常有暗色的药材沫儿。
“我的手不好看。大小姐的眼睛怕是看错了。”萨子胡乱说道。
大小姐一手托起下巴,看得愈发认真。
“虽然近来有时候眼睛酸痛,偶尔看不清东西。但是我没看错。有些人的手嫩得跟水豆腐似的,但是徒有其表。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手。”大小姐说道。
萨子想了想,说道:“这样的话,我给大小姐弄点鱼眼珠子来煮了吃。吃了明目的。”
大小姐撇嘴道:“不行。我的胃也不好,消化不了硬的东西。”
萨子说道:“那我弄些鸡内金来,磨成粉了给你泡水喝。”
大小姐摇头道:“我也吃不下。这些汤药就够我受的了。”
萨子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大小姐忍耐些时日,等身子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我都病了这么多年了,怕是好不了啦。”大小姐说道。
萨子一听,有些着急。
“大小姐好不了,我就不能回去。”萨子将药材切得飞快,但是厚薄依然一致。
大小姐眼眶一湿,柔声道:“你就非得把我治好吗?”
萨子用力地点头。
“你才来几天,就对我这么用心……以前照顾我的那些人,都没把我当人看……也没有打心眼里想治好我的病……傻子,我病得越久,你从我父亲那里拿的钱就越多。”大小姐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我不要那些钱。我能吃饱,有地方住就行了。”萨子说道。
大小姐的眼睛里发出光来,如同萤火虫撞了进去。
大小姐说道:“如果你真想治好我,其实不难……”
萨子惊讶道:“是吗?”
大小姐眼睛里的光随即熄灭,说道:“算了。还是按之前的药方吃药吧。”
萨子道:“我在药铺的时候虽然不会开方子,但天天看天天听,自然而然懂了一些。我看你这个方子,好像跟药铺里的普通方子不太一样。这方子是哪位大夫开的?”
大小姐道:“是我自己。”
萨子怔了一下,问道:“大小姐你是从哪里学的?”
大小姐苦笑道:“久病成良医嘛。跟你一样,吃的药多了,自然而然大概明白了其中道理。”
萨子道:“既然跟我一样,为什么你这方子跟我在药铺平常看到的不太一样呢?”
大小姐道:“因为你在药铺看到的方子,都是正常的方子。我呢,吃了这么多年的药,还不见好转,我就开始相信民间偏方,所以跟你见到的那些方子有些不同。”
萨子释然。
又几日后,萨子按照大小姐的方子熬好药之后,大小姐要萨子先喝一半。
萨子挠着后脑勺说道:“我又没生病,喝什么药?”
大小姐道:“这是最近我听来的民间偏方。这个药,要和我喜欢的人一人喝一半。”
萨子顿时脸上火热。
“我又不要你喜欢我。等我的病好了,你就不用跟我喝了。”大小姐说道。
萨子心想,如果不喝,大小姐的病就好不了,自己就不能回药铺。
于是,萨子将汤药喝了一半。
大小姐道:“多谢了。你出去吧。剩下的药我喝完了,再叫你进来拿药罐和碗。”
萨子正不知所措,听大小姐这么说,赶紧转身出了大小姐的闺房。
从那之后,每次萨子心里就多了一面牛皮大鼓,只要走进大小姐的闺房,那面牛皮大鼓就打得震天响,震得他脑瓜子嗡嗡响。
从那之后,每次大小姐都要他先喝一半,剩下一半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有时候等上半个时辰,有时候等上半天,大小姐才将另一半药喝完。
之前给大小姐擦洗身子的时候,萨子都闭着眼,大小姐一声不吭。
分药给萨子喝之后,每次萨子将热毛巾裹住的手伸进大小姐衣服里的时候,大小姐就发出长长的带着颤音的叹息声。
那叹息声变成了无数的蚂蚁,在萨子的心窝里爬。
“萨子,你怕不真是一个傻子。”大小姐经常这么说他。
大约半年后,药铺的老师傅来城北办事,顺便到当铺见了萨子一面。
老师傅一见萨子,吓了一跳。
老师傅赶紧把萨子拉到墙角落,小声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萨子也吓了一跳,反问道:“我怎么啦?”
老师傅摸了摸萨子的脉搏,翻起萨子的眼皮,看了看萨子的眼珠子,担忧地问道:“你被人下药了!”
萨子立刻想到了大小姐分给他的汤药。
“不是不是。这个大小姐脾气怪得很,每次喝药,都要我先喝一半。我怕她的病好不了,看到方子那些药大多性子温和,便听了她的。”
老师傅小声道:“你把方子说给我听听。”
萨子说了。
老师傅拉着萨子到了当铺外面,找了一个僻静的小巷道,这才说道:“你现在很危险,知道吗?”
萨子挠挠头。
“你吃的那些药,大小姐都吃了吗?”老师傅问道。
萨子说:“吃了。”
“你看见她吃了?”
“那倒没有。她吃完药,才叫我进去拿药罐。”萨子说道。
老师傅急得跺脚:“她根本就没喝!”
“那她叫我喝一半做什么?”
老师傅说道:“我以前跟你说过,有的人吃鸡内金,有的人吃鱼眼珠子,有的人……吃人……你还记得吧?”
萨子点头道:“记得。”
老师傅道:“她这是想把你当补药吃了!”
萨子想起大小姐说的,正常的方子没有什么作用,她开始用民间偏方了。
“如果把我当补药,为什么要我帮她喝一半药呢?”萨子问道。
“你真是个傻子!你在药铺做了这么多年,忘记我们是怎么炮制药材的了吗?中草药不是直接就可以用的,为了增加药性,减除毒性,便于服用,原材料都要用蒸、炒、煮、烧、酒洗、水浸等等上百种炮制的方法做成药材。开方子给病人的时候,也不是只开一味中药,而是好多种药材配在一起。再说了,哪怕是平常人家烹一只鸡,做一块五花肉,炖一个肘子,都要看情况配生姜、八角茴、党参之类的。你现在吃的那些药材,就是为了把你炮制成更好的补药!”老师傅说得两边嘴角都出了白沫,仿佛刚刚啃了一块肥皂。
萨子的脑子里又嗡嗡地响了。
“你现在就跟我回药铺去吧!”老师傅说道。
萨子摇头道:“掌柜的说过,大小姐的病好了,我才能回药铺。”
“那就赶紧逃走吧!活命最重要!”老师傅劝道。
萨子道:“我得回大小姐那里一趟,我切药材的小铡刀还在那里。我只有这一门手艺。”
老师傅浑身一颤,说道:“还拿你的小铡刀做什么?你不会要杀了她吧?”
萨子斜了老师傅一眼,跑出了小巷。
老师傅看出来了,萨子的眼神里有杀气。
萨子回到宅院里的时候,看到大小姐站在闺房的屋檐下。
萨子吃了一惊!大小姐不是起不了床吗?
大小姐脸上冷冷的,没有一点儿表情。她的手里提着药罐子。
“大小姐……你……”萨子想起老师傅的话,心里慌得不得了。
“我的药喝完了。我喊了你半天,不见你来。”大小姐冷冷地说道。
“我……我……刚才来了一个朋友……”萨子回头朝外面看去,仿佛老师傅就站在那里。
“我都看到了。”大小姐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好像是大冬天里被寒风吹僵了。
“哦……”萨子低了头,往自己那个狭小又昏暗的房间走。
“我都听到了。”大小姐补充道。
萨子站住了。
“你相信他的话吗?”大小姐问道。
萨子犹豫不决。
“他说得对。我每次分一半药给你,是为了把你炮制成药人。我父亲见我一直没有好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了这个新的偏方。要在你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让你喝各种药,把你炼成补药。不是吃啥补啥吗?那就直接把你这个药人吃掉,我就会好起来。”大小姐的话里带着寒意。
萨子的腿开始打颤。
“原来……我真的是一味药……”萨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大小姐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笑得疯疯癫癫。
萨子见状问道:“大小姐你……你笑什么?”
“我这么说,你就信了吗?”大小姐问道。
不等萨子回答,大小姐接着说道:“如果有另一个人告诉你,我给你喝的那些药,是为了治疗你身上跟血液有关的隐疾,避免你不久之后病逝。你相信吗?”
萨子问道:“另一个人?谁?”
大小姐说道:“你来这里之后,我就托人打听了你的身世。你被父母抛弃,一直在药铺切药材。你知道为什么你被父母抛弃,为什么你又在药铺切药材吗?”
萨子摇头。
“因为你的父母知道你患有血液相关的隐疾,活不了多长。你的父母没有钱给你治病,又希望有人给你治好,所以故意把你丢在了药铺。他们希望药铺里有高人给你治好病。就算没有遇到高人,药铺里的药材总是够的,可以延长你的寿命。”
萨子想起来,每次切完药材,掌柜都会挑出少许药材切片,要他吃掉。
“吃了对你好。”掌柜总是这么说。
“我久病成良医,看出了你的隐疾,本来不想管你的,但是怎料我竟然渐渐喜欢上了你。我父亲肯定不会让我嫁给你这样的傻子,更不可能花钱给你治病。所以我以自己的名义给你开了治病的方子,每次让你熬双倍的药,让你喝一半,我倒掉一半。虽然之前的药让我能够站立起来了,我还是假装起不了床,好让你继续喝药,让你好彻底。”大小姐表情依然淡漠,仿佛庙里不问世事的菩萨,但是眼角流下泪水来。
萨子看了看屋檐下的大小姐,又回头看了看外面。
片刻之后,萨子依然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抱了切药材的小铡刀出来。
“你还是要走吗?”大小姐身子一软,扶住了身旁的红柱子,终于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萨子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宅院,穿过当铺,去了外面的大街上。
躲在小巷里的老师傅见萨子抱着小铡刀来了,欣喜地迎了上去。
“你可算是想通了!”老师傅高兴道。
萨子亮出小铡刀,咬牙切齿道:“我是想通了!我要继续照顾大小姐!如果你以后闲着没事再多舌乱嚼是非,我就用这个铡刀切了你的舌头!”
老师傅看出来了,萨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跟刚才离开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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