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推荐|漫步黑河

丁玉龙美术作品

漫步黑河

逝者可是这黑河吗?像一条银亮的绸带从祁连雪峰飘出,又撕成了时合时分的几绺儿,弯转着,回旋着自南向北而去。绝大部分河流都百川归海,沿途热闹非凡,而黑河却选择了荒凉。在这干旱少雨的中国西北部,它横穿河西走廊,流经的是草原、戈壁和荒漠,最后在茫茫的沙漠中形成了一个叫居延海的湖泊,这个湖泊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天鹅湖。正是因为这些,漫步于河畔,面对这种伟大和坚强,总让人有些自豪,又有些忧伤。掬一捧清粼粼的河水而饮,那种冰凉和甘甜不能不让人思绪万千。
春日,黑河河床上冰雪消融,流水淙淙,一望无际的红柳,灌木丛被染了一层嫩绿色。天空明净而温润,春夜的弯月悬于天空,悠悠流水,波光粼粼。忽又西风骤起,刹时黄尘满天,弯月和星辰在风中时隐时显。祁连雪峰下的长城、烽燧、羊群、村庄……都隐匿于昏暗的风中。在这劲风呼啸、黄沙迷蒙的夜晚,静卧于黑河岸边,闭上眼睛听着涛声,汉张骞、唐玄藏古老的脚步声会由远及近而来。历史的长河中洗涮掉了多少王侯将相,却永远也洗涮不掉他们 的身影,他们才是人类历史上最强劲的音符。他们承接、传播的人类文明影响了多少代人,繁荣了多少个民族?他们和他们的马,还有简单的行囊,在夕阳中来到了波光霞影的黑河边。横在他们面前的这条河是他们西去的必经之地,这条河的下游可是被称为“鸿毛漂不起,芦花沉到底’’的弱水呀!既然致力于远方,什么样的河流又能阻挡这么坚强的心灵?他们孤单的身影在水囊中灌满了这甘甜的黑河水,艰难的渡河了。汉张骞走了,唐玄藏也走了,他们脚踏黄沙西去,留给身后的只是些弯弯斜斜的脚印。
秋来了,天空湛蓝而高远。登临黑河岸边的高地上,南望祁连有银亮连绵的雪峰,接下来是郁郁青青的树木和金色的田野,其间还有西部繁华的城市。北望则黄沙漫漫,由南而北的是悠悠而逝的黑河水。初秋是这里多雨的季节,当暮云低垂,雷声炸响闪电划过后,苍茫的河西大地都笼罩于雨雾之中。刹时河水上涨,河面上浊浪排空,惊涛拍岸,轰鸣之声惊天动地。秋末时节,大地霜降,河水冰冷而清瘦,此时漫步于黑河岸边:可解读“千里黄云白日熏,北风吹雁雪纷纷”的诗句;可观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圣景。徘徊于居延海之滨,可领略“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壮观。薄暮冥冥中,独行于黑河岸边,你仿佛会看到一位手持拂尘、皓首白须的老者骑一头青牛而来,那种仙风道骨不易言表。这可不是春秋哲学家老子吗?太多的生活坎坷,太多的对社会不满,还是寻个清净之地而栖吧:黑河旁的流沙之地可是最好的去处。于是骑青牛,出函谷关一路走来,又消失于这沉沉暮霭中。
漫步于黑河之畔,我虔诚的脚步叩问大地,被世人认为是蛮荒之地的这片沃土,这条古老的河流难道亘古没有孕育过文明?翻开地理教科书,查遍世界上所有的河流,它们几乎都曾经或现在孕育着人类文明。人类的生存是离不开河流的,中东地区的人们正在为一小片水源,一条小河争的你死我活。那么,母亲黑河一定经历过辉煌的古代文明。“四坝文化”就发现于黑河之畔的四坝滩而闻名于世的。遥想千百年来人们就在这里追猎野兽、采摘野果、放牧牛羊、种植五谷,依凭了这条河,世世代代生生不息。这一切都是黑河造化而成,这河是生命之河。
沿河岸顺流而下,两岸的原野上不时会出现残破而古老的城市遗址。自汉至清,有黑水国南北城故址、明海城故址、羊蹄城故址、许三湾城故址、永固城故址、高老庄城堡、草沟井城故址、红沙渠遗址、镇夷城故址……,黑河流域古代城市遗址要全部列出还有四五十处,规模之大,数量之多,见证着曾经的战乱纷争和辉煌。这里星罗棋布的古城遗址中,除还正在繁华的甘州城外,有一处古城遗址大的让人惊讶,这就是骆驼城故址。据考古资料显示,骆驼城故址面积近30万平方米,是河西最大的汉唐古城遗址。城垣黄土夯筑,墙基宽6米之巨。城内外遗存着陶片瓦块,汉、唐时代的货币、铜印、陶壶、陶灯等器物。面对这结构严密,设计巧妙,气势宏伟的古城墙垣,人们很容易推断出当时这座城市的繁华,也茫然于这样一座城市为什么会废弃于如此冷落的荒原深处?是天灾还是人祸?它不会是像楼兰古国那样因缺水而消亡的吧?它的不远处可就是黑河。
翻开史料,知道这座城始建于汉代,史称建康郡。我在城中徘徊良久,遥想这座汉唐的大城市,定然就是四角有精制的方形木制角楼,城中建筑宏伟精巧,室内富丽堂皇,街市上车水马龙,不同方言的商贩们在店内或是摊位上吆喝着。遍身罗绮的汉族官员家眷或逛街购物,或饮酒作乐。欢笑热闹处,是南城谁家的小伙子穿红挂花正娶亲呢?哭声连天的是为北城已故的老人出嫔送葬的吧?街市上又传来阵阵驼铃声,那是从长安城来的商队满载着精美的丝绸进城了。这座城市或许是他们在漫漫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他们需要在城内短暂的停留稍做休整,也或许这座城市就是当时重要的商品集散之地,他们是到站了。城市的周围可生活着被古时汉族人称为胡人的游牧民族。有过匈奴人、回鹘、羌人、月氏、吐蕃等等。这些头戴兽皮帽,身穿羊皮袄,脚登毡靴,手拿弯刀的胡人,能骑擅射。千百年来,中原的兵烽与胡骑的弯刀,或是胡骑与胡骑的血刃在这里惨烈地碰撞着。这座城市随着历史的治理分合,不断地改变着主人。据史料载,唐代宗广德元年(763年),甘州陷于吐蕃,建康郡随而陷废。这座城市很可能是被吐蕃和唐军的战火烧光而废弃至今的。
建康郡毁于人祸的历史教训已经在人们的心中淡漠了,而黑河水依旧如母亲般地养育着这里无数的生灵。如今的河西走廊土肥地整,民殷物阜,一派风流繁华的景象。黑河在甘州城郊外孕育的大片湿地,使这里有江南水乡的味道。
暮霭沉沉中,我漫步于河畔,望着缓缓的流水,这缓缓而逝的可是多少光阴啊!
下图均为丁玉龙美术作品


作者介绍:
木梓:本名 丁玉龙,1972年生,现为甘肃美术家协会会员,甘肃省美术教育研究会会员,张掖市美术教学研究会理事,山丹县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在教学工作之余,先后有四十多篇散文、诗歌等文学作品在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2012年,散文《河西圣境三则》获得甘肃省旅游美文大赛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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