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风景,我去看自己
驱车翻过东山,眼前是排浪般起伏的群山,绕过不知道几座梁几道弯,就到了墩下湾。
车过天台堡,眼前豁然开朗处,苦水河边,墩墩梁下,堡子山就像上天倚在它身边的一只大簸箕,守护者它怀抱里的人家,村庄就是一粒粒闪着金色光芒的玉米粒,散落其间,那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就像小时候我趴在打麦场上会看一上午的蚂蚁,匆匆又安宁,需要帮忙了,默默地帮同伴推一把,相互遇见了,碰碰触角打着招呼,又各自去了各自的前路。
在墩下湾,万物静静生长,不管王李马胡四个家族一辈又一辈如何变迁,墩下湾的大地山川季节流转总不会变,静静地守护着辛苦了一辈子的人老去,又看着青春鲜亮的孩子长大。
今天五一,带着一身疲惫,我就像个伤痕累累一无所获的老猫,独自回到这片安宁的土地,回到这个居住在灵魂深处的家。
近乡,眼前,冬麦翻绿,山色空蒙,模糊了我对时间的感知,虽然光阴依然在流逝,万物也在一刻不停地生长和死亡,然而,每一次回乡,这里都给我一种童年时的自由和温暖,只有在墩下湾,我不管我多老,我都可以是个孩子。
前几日天气寒凉,蜗居在小城里,以为时间还停留在春天,回到墩下湾,却忽然发现已是夏天,而且夏天已深,暖风习习,艳阳高照,榆钱串金,柳荫如盖,声声布谷,嘀嘀娇燕,唤起的不是你对时间的感叹,而是生命流转,忽然间,感觉自己错过了好多生命,而半生悠然已逝。
独自,坐在堡子山半山腰,看着在烟尘里静立的村庄山河,能治愈我的也许只有这份静谧和安详了。忙碌在山川里的亲人们,用他们粗糙的双手抚摸着最温柔的麦苗,质朴的人们,过着你永远无法抵达的优雅真情的日子,他们简单流畅的人生是你一生最后的解药。那些想通了的命运的亲人们,收藏着世界上最后的善良和安详,给在所谓的理想中挣扎和拼命的你最后慈悲和疗救。
如今,墩下湾已成为我生命里最温柔的部分,每当生命中那些真实悲伤和疲倦袭来,我都会静静地坐在墩下湾黄昏的夕阳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说,我知道,就算那一阵阵经过我身边的晚风,那蹭着我的裤管讨食的不知谁家的猫,都会把最温柔的夏天给我,为我解脱。就算我在这片土地上再也收获不了什么,就算从指缝间经过的风再也不是以前的那阵,我依然在这里得到最真实的抚慰,找到那个真实到傻的自己,我像个孩子般痛哭自己,就像一个农民痛哭自己的庄稼。
回到墩下湾,你就知道生活里其实只需要一双筷子,一碗热饭,一轮由温暖构成的月亮就够了。
公众号创作人:子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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