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为何要给丫头改名叫四儿?曹雪芹的高明,就在不经意间

贾宝玉身边的丫头一向竞争激烈。八个大丫头牢牢占据位置,不给任何人上进机会。以至于小红自恃三分颜色,妄图接近贾宝玉,被发现后遭秋纹、碧痕等丫头各种羞辱无法立足,“攀了高枝”跟着王熙凤去了。但王熙凤与贾宝玉有本质区别,这且不提。
小红聪明尚且如此,其他丫头更是不如,想要出头只能苦熬日子。但凡事也有例外。怡红院倒有两个丫头,因为贾宝玉看中被提拔起来。这就是芳官和四儿。
芳官身份特殊,她出身梨香院,是贵妃的小戏子。作为明星本就被高看一眼,贾宝玉对她与别人不同份属应当,谁也说不出什么。
但四儿不同。她最初不过是贾宝玉房中小丫头,尚且不如佳蕙出挑,容貌不及晴雯一半却也能够脱颖而出,只能说她运气好,适逢其会被贾宝玉看中了。
(第二十一回)宝玉便推他出去,说:“不敢惊动你们。”麝月只得笑着出来,唤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宝玉拿一本书,歪着看了半天,因要茶,抬头只见两个小丫头在地下站着。一个大些儿的生得十分水秀,宝玉便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丫头便说:“叫蕙香。”宝玉便问:“是谁起的?”蕙香道:“我原叫芸香的,是花大姐姐改了蕙香。”宝玉道:“正经该叫'晦气’罢了,什么蕙香呢!”又问:“你姊妹几个?”蕙香道:“四个。”宝玉道:“你第几?”蕙香道:“第四。”宝玉道:“明儿就叫'四儿’,不必什么'蕙香’'兰气’的。那一个配比这些花,没的玷辱了好名好姓。”一面说,一面命他倒了茶来吃。袭人和麝月在外间听了抿嘴而笑。
四儿本名芸香比较俗气,袭人在贾宝玉身边总管,替她改名蕙香。按说是个好名字,可那一回因为史湘云到来,贾宝玉贪玩不讲礼仪,袭人“兵谏”罢工,惹得宝玉没意思起来。索性几个大丫头一概不用,反而让蕙香替他端茶递水。
贾宝玉生气袭人,连带着蕙香之名都不喜欢,认为“不必什么'蕙香’'兰气’的。那一个配比这些花,没的玷辱了好名好姓。”这话明显对着花袭人而去。遂将蕙香改为“四儿”。
“四儿”比起蕙香随便得多,且并不正式,算是贾宝玉的赌气之语。四儿在家排行第四,就叫四儿,要是第九岂非会叫九儿。
像她这种“取巧”上位之人,又被主人随意赐名四儿,曹雪芹有意借四儿上位,展现“亲小人,远贤臣”之世间通病。四儿见贾宝玉青睐于她,也卖力伺候“变尽方法笼络宝玉”。
脂砚斋对她颇不以为然【庚辰双行夹批:又是一个有害无益者。作者一生为此所误,批者一生亦为此所误,于开卷凡见如此人,世人故为喜,余反抱恨,盖四字误人甚矣。被误者深感此批。】
四儿“有害无益”,盖因曲意奉承,不能正面导向主人为正。袭人忠言逆耳才是正途。而四儿辈,包括晴雯芳官等人,之所以被王夫人以“狐媚惑主”撵走,只因“有害无益”。
四儿为佞臣,此为其名意思之一。其二还有个道理。当时宝玉心中对袭人、麝月、黛玉、宝钗皆有一丝不满。愤懑之下续写《南华经·外篇·胠箧》一则:
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
贾宝玉将四美写入文中,则又驱使四儿这丫头为其恭顺,颇有指桑骂槐出气之意。
四儿之名,对应不顺宝玉之四美。四儿,侍儿,示儿,乃不屑一顾也!曹雪芹之所以高明,就在这不经意间展露出的余味悠长,且让人越嚼越香。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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