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欣：娘亲的小鬏子

【作者简介】耿欣，莒县龙山中学数学教师，从教24年，担任老班21年。在农村教育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因为热爱，所以坚守着自己最初的梦想。积极参与学生生命成长，把在教室的每一天过得快乐充实，是她和孩子们执着追求的目标。在撒播爱中收获温暖，先后获得“大义莒州”最美教师，莒县十佳班主任，日照市十佳师德标兵，日照市优秀教师光荣称号。喜欢阅读写作，多篇教育叙事在《德育报》、《教师报》、《新班主任》、《现代教学》等刊物发表，并被评为《新班主任》2016年第一季度“金牌作者”。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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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已经开始了,我筹划着去看老娘。因为今年刚送完毕业班,学生的中考通知书要发放,又加上研修学习，还迟迟未去。心中牵挂,每天一个电话,那边总是说:“孩儿，先忙完工作再来！我们很好！挺好的！”于是，我心释然！

终于，放假半个月了，学生的毕业证，通知书发放完毕，我也被评上了研修优秀学员。今天我打好行囊去看我的老娘。“娘，娘。”我推开那扇木门，大声喊着。往常，厨房的门口立马会伸出一头白发，笑呵呵地说：“来了。”此刻却没有回声，我心里一惊，行囊放在院子里，一个箭步跨进屋里。老娘躺在床上，手里无力地摇着蒲扇，看见我两眼含着热光。但是没有起身，我心中纳闷。“来这儿吹吹风扇。”她吃力扭开了床头上的台扇，老娘躺在床上，两眼盯着我，从头看到脚，目不转睛。就像一个五岁大小的孩子在看刚来的新阿姨。我知道，看完后她会又说“怎么又瘦了？”这都快成了她的口头语了。我有点疑惑，怎么了？今天只看没说，我看见她拿扇子的手有点抖。“门还开着，你去关上大门吧。”母亲安排我。我赶忙去关门。再回来时，看见老娘双手擎着床面吃力地坐在了床沿上，额头是密密的汗珠。她一手要去拿拐杖，一手撑着腰，很吃力的样子。我心里有点慌，眼角要出泪！怎么了？一回头，我看见了饭桌上的一堆药。老娘笑着说，半个月前，她摔了一跤，腰间扭了一下。我哥给拿了好多药，快好了。唉！这就是我的娘亲！我又气又恼，责备她为啥不说？老娘憨憨地笑着说，不想麻烦你们，没事的。只是躺了十多天，快好了!“孩儿,该做饭了!你看,我都不能做了,你抓紧把鸡炖上吧!”老娘坐在床沿上,满脸的歉意。我内心一阵涌动，可怜我八十岁的娘亲，每次来都是她为我下厨做我最爱吃的饭菜。今天做不了，竟满脸的愧疚！而我一个四十多的女儿，又为她做过了些什么？这就是娘亲啊！一个舍弃一切，只想着儿女的娘亲。进入80岁后,娘亲真的老了,腰弓背驼,时时像在地上认真寻找一枚针,用来缝补被岁月磨掉的那几粒扣子。

午饭时，我小心的征求她的意见：我带她去检查一下身体，结果恼了人，把筷子扔下了。我知道她还是怕麻烦人。没办法，只好不谈这个话题。餐桌上，我第一次仔细端详了母亲，头发几乎全白了，那个标志她媳妇的小鬏子在脑袋后第一次有了歪斜。母亲一生整洁，头发梳得都很整齐。曾经是我村公认的好媳妇，她的贤淑是出名的。从我记事，没有见她和父亲闹过别扭。她的一句名言那就是：自家人没有对错！帮助邻里就是帮助自己！尽管她没上过学，但她教育出来两个教书的儿子，一个教书的女儿。我感叹岁月苍老了年轻的母亲。时间摧枯拉朽似地生拉硬拽着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迈向这串艰难的日子。一个多么要强的女人，现在双手连拄拐的力量都没有了。而我，又为她做了什么？躺在床上半个月，竟不让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娘亲，让我心中含泪的娘亲！此刻，我心酸，心恸，眼泪直打转。看着她歪斜的小鬏子，我决心做一件事,把它剪掉。已经努力了很多次了，她总是不同意。可能出于做媳妇的本意，可能出于做奶奶的尊严，总之，每次让她剪掉它，人家总有万般理由。很是顽固，对此，大家都不理解。

吃完了饭，我开玩笑地对老娘说，你的小鬏子长歪了，很难看了。你孙媳妇会笑话你的。你已经打理不好它了，不再漂亮了，干脆修理掉算了。“俺不，俺还能修理。”我知道来硬的不行，我说给她梳梳头，我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想流泪。可能在床上躺了十几天的缘故，头发已经系上了若干个疙瘩，没法再梳开了。我对母亲说剪掉疙瘩吧，她说已经很长时间梳不开了，以前她自己摸索着剪掉过几个疙瘩。终于同意了！呵呵，我一剪子下去，成了。终于，老娘没法再扎鬏子了。我快速地给她剪了个短发。虽然她此刻心中有一万个不同意，已经没办法了。她把我理掉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用双手捧着，看了又看。喃喃地感叹着：这鬏子，是你父亲送我的，我扎了五十八年了。从你父亲用毛驴把我娶进咱村，我已经做媳妇五十八年了。原来，这鬏子的情结是她做媳妇的标志啊！这个情缘里也有父亲和她的深深爱恋。这我哪能懂啊?我看着她在手掌里捧着的稀疏银丝，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我知道，我的娘亲在感慨她和父亲走过的风风雨雨，我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实在打理不了自己了，奈何不了岁月，她是万不会让我给剪掉的。那是她的人生历程，那是她的爱情见证！久久地老娘还在用手捧着她的华发凝望，尽管白发已经零落得很少很少了。我的心里酸酸的，止住了泪水。拿镜子照着母亲，开心地对她说：你瞧，你孙媳妇肯定夸你又年轻了。现在的头发干净，利落，又凉快！你得感谢我么。老娘看了镜子里的自己，终于开心地笑了。末了，还说了一句：感觉头上轻松了许多！我长舒了一口气。这就是我的娘亲——

我的可爱，可敬的亲娘！

多想，在这个假期陪陪我年老的娘亲，为她梳理，为她尽孝。刚刚接到信息，班主任培训后天开始，我的老娘，女儿又要去工作了，你只好自己打理自己了。真心祝愿天下的娘亲平安，健康幸福的度晚年！我在朋友的劝告中时时自省：爱娘亲，爱身边的亲人，恋人间亲情，享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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