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风《冷画屏》里,感受秋分饼的甜馥、药沉、竹叶香
《1》
公元825年的秋天,大明宫里,一片寂寥之色。
树上的叶子黄了,有风吹过的时候,便飘飘荡荡而下,尽力演绎着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一段舞蹈。
天上偶尔有鸟儿飞过,传来陌生的鸣叫。
天气冷了,它们也该到南方过冬了吧。这几声鸟鸣,该是呼唤同伴的信号。
这是一座被废弃了的行宫。
那个娶了儿媳妇,最后又把她勒死在叛军之前的唐朝皇帝,曾经把这里当成他最喜欢的行宫。
年年春日,总会带着大批的宫妃,来行宫里春猎。
宫里的老妪们算了算,老皇帝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来行宫了。
小宫女不知道从前的事,闲着无聊,便跟老宫人们打听当年皇帝出行的盛况,一聊,就是一个下午。
说着那位像仙子一样的梅妃,还有那位心机极深的惠妃,当然,最后总是离不开那位名满天下的丰腴贵妃。
叫李筱君的小宫女,听得入迷极了,缠着老宫人讲这几位宠妃的美貌。
直听到晚饭时刻,才停歇下来。
月亮起来的时候,小宫女睡不着,被白日里听到的故事缠绵得脑子全乱了。
趴在窗边看月亮,废弃的行宫里,杂草多,虫子也多。
突然有ap萤火虫,颤巍巍飞了进来,绕了一圈又飞出去了,小宫女看这虫子有趣,便想扑来玩耍。
眼错不见,她便已经翻出那把见捐的团扇,打开门,跑到院子里,扑萤去了。
那萤还真的被她扑到了,小心翼翼装到绣好的香囊里,挂在床头,逗弄了一会儿,这才甜甜地睡去了。
多年后,有位宰相的孙子,听到了这个故事,于是写下了一首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唐)杜牧《秋夕》
《2》
故事是虚拟的。
但诗里的场景与画面是真的。
小杜写这首诗的时候,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姑娘,在秋天的晚上,不睡觉,去扑萤火虫玩。
只是能穿罗衣的,肯定不是冷宫中的宫女,必定是贵族家的女儿。
把故事的背景安在冷宫,只是因为想嵌元稹的那首《行宫》: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但行宫的背景是春天或者夏天,而秋夕的背景,是秋天。
秋天的大唐,刚刚经历过巨大而持久战乱的大唐,早已经不再是李世民的大唐、不再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富庶大唐。
元稹身为没落皇族,还是异国的皇族,全靠自己一人打拼,仕途一生不顺,是很正常的事。
故而他对待男女关系,很随便,放在现在,妥妥就是海王一枚。
当然,人生经历也决定了元稹诗歌的格调——寥落、寂寞,可不就是刚被人赶下宰相之位时的心情写照么?
而小杜,宰相的孙子杜牧,并没有吃过什么苦。虽然一直没有当上大官,在仕途上也没有太得意,但他含金汤匙而生,并没有长辈赋予他光宗耀祖的理想,是以他的诗,大多活泼明丽,没有生活的辛酸。
所以,相比之下,村姑陈更愿意相信,那个在行宫里寂寞生活的宫女,心里并非是枯井无波的。
她除了会八卦,还会轻罗小扇扑流萤,也会点着蜡烛画屏风,甚至会在院子里看牵牛织女星看到睡着——唐朝版的“香梦沉酣”——史湘云是清朝版的。
《3》
以上,是村姑陈在喝新压制的2020秋分饼时的感受。
这块饼,是村姑陈出品的第四款秋分饼了。
采自秋分时节的白茶,原本因为天气冷,产量就并不高(仅比寒露茶略多一点),所以,并不是每个年份的秋分饼,都有余量分出来压成饼。
于是,目前就只出品了2016、2017、2018、2020四个年份的秋分饼。
有兴趣的茶友,倒是可以收集起来,做个纪念。
秋分,是秋季的倒数第三个节气,再往下,过了寒露和霜降,就该进入数九寒冬了。
在古代,白露与秋分,都是同等重要的节气。它们一过,天气就真正意义上冷下来了——不是立秋时节的早晚凉中午热,而是白天整天,从早到晚,温差都不会太大。
均衡的冷空气,就要席卷而来了。
而茶树,在这种冷空气里,为了活下去,为了抵抗寒冷,除了白天光合作用生成能量之外,到了夜间,便会在低温里,把能量转化为有机物,储存在身体里。
故而白露与秋分时节的白茶,叶片更厚实,更硬挺,细胞液也更多。
尤其秋分,比白露时还冷,夜里更冻人,叶片颜色更深绿,液泡也更大。
秋分白茶,是更接近于春白茶的一款秋茶。
而它的竹叶香,又非常接近冬片——冬片是冬天到了才采摘的白茶树老叶片,真是想不明白一款秋茶,怎么会有接近冬片的竹叶香?
造物主真是神奇。
《4》
这款秋分饼,散茶放了一年才压。
图的是个陈化。
以散茶的形态陈化一年,会比新茶期就压饼,更好。
内质更丰沛,汤水更饱满,香气更成熟,风格更圆融。
就像复读了一年的高考考生,心理素质会高于去年——已经上过一次战场,就没那么怕了。
秋分节天气冷,茶树要先生存,才考虑发展,要先保证主干的养分,才有富余输送给侧干侧枝。
故而秋分茶产量低,发育慢。
正因为如此,愿意做秋分茶的茶厂极少——一天采不了多少斤,白养着采茶工,成本太高。
在那时节,太姥山上的茶厂大多停工了,休养生息,准备明年再战。
只有一两家厂,还开着,守着这量少却珍贵的秋分茶,寒露茶,甚至,乞求天上能掉下来几斤霜降茶。
塞下秋来风景异。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村姑陈不酒,喜茶。
就在秋分茶的袅袅香气里,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吧。
【2020秋分饼冷画屏品鉴笔记】
乍看,叶窄芽长,几乎要以为是一块春寿眉饼。幸得叶色黄绿者多,方才不致于撞脸春寿眉。
而这窄叶,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这块秋分饼,果真是来自极深的秋天里,在那霜冷露寒的时节,除了维持正常的生长,茶树已经不愿意再分出多余的能量来发育了,连嫩叶,都不再横向生长。
香气,是综合的。
有迎秋的花香甜馥,有白露的药香清长,有深秋的竹叶香,一股松风清露的气息,在茶汤里绵长。
诸香纷纭间,各种香型纷至沓来,盘旋往复,如同登监名山大川,奇峰诡谲间,风景此处独好。
汤水亦是极有深秋风味的。
淳和,是秋分饼茶汤给人的第一印象;柔绵且深长,是秋分饼茶汤展现于世人的第二张脸孔;温和润泽,是喝下茶汤之后的第三个深刻感受。
没有深秋的肃杀与萧瑟,这款2020秋分饼的汤水里,尽是温暖淳和之意,和温润之气。
而这种温润,与白毫银针的温润,又是截然不同的。
银针,是恬淡谦和,如同世外高人。而秋分饼,是绵里藏着针,是有风骨的积极入世者。
在积极的人眼中,秋扇不必见捐,也可以轻罗小扇扑流萤玩耍。
便唤它,"冷画屏"吧。
【后记】
秋分饼,到现在已经做了四年了。
2016、2017、2018、2020。
从最初的碧云天,到彩云归,到寒烟翠,再到今天的冷画屏。
2019年秋分茶产量低,便没有压饼。至今甚为遗憾。
村姑陈用最喜欢的一首写秋的词,给两款秋分饼起了名字。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正巧张恨水和琼瑶也喜欢这首词,于是,分别用词里的意思给自己的小说起了名字:《北雁南飞》、《碧云天》。
春夏秋冬四季里,我还是喜欢秋,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也许是沙场秋点兵带来的雄壮感,也许是可怜思妇楼头柳带来的哀怨感,也许是天凉好个秋的豪迈与愤懑......
总之,喝着秋茶,浮想连翩,放空思绪,是一件快乐的事。
愿大家,同我一样喜欢秋分饼,喜欢这天高云淡时节所出产的,温润茶汤。
秋荫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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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村姑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