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安宁有约】山东总社《那个贫穷的端午节》作者•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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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贫穷的端午节

文/王民

端午节,源自中国历史上一个民间故事,它和春节、中秋节并称中华民族最重要的三个节日。早期没有现在这么多带政治色彩的节日,更没有商家为商品促销、年轻人追逐西方文化炒作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节日,老百姓一年主要过这仨节。

  

按当地土话,端午节叫“五月当五”,简称“当五”。时值拔麦子前后,天气开始热了,栗花的旺季刚过,山里吹出的热风还带有那种奇怪的香味。干活时,汗水浸透衣服是常事,因为早晨难免还有些凉,厚衣服是必穿不可的。

当然要买肉,过“当五”不吃肉不是好人家,肯定穷。下地时,人们总爱把这事儿当话题。  这个问:  “买肉了吗”?  那个回答:“买了二斤”,  这个说:“忒少哇,才二斤”?那个回答:“这就不错咧,有点肉就行了呗”!  这个吹嘘地说:“我买的多,五斤,四指厚的膘子!”说着,伸出四个并在一起的粗大手指晃了晃,以示他家日子好,买的肉多而且还肥。

农妇头两天就开始包粽子,用的是当地出产的粘高粱和黄米,包了满满一大锅,锅盖上还要压点沉的东西。因为煮的时间长,必须弄点火硬的木头棒子至少煮它半天。孩子们倚在门框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母亲的操作,幻想着粽子的黏糯口感舍不得出去玩。

傍晌午时分,家家户户先后飘出的粽子香味弥漫在村里的小路上。这时,女人用钥匙打开板柜,拿出早晨从代销点花五分钱买来的糖粉,就是用甜菜榨的那种劣质糖,倒在碗里,等待蘸粽子吃。不过这东西得往高处撂,不等吃饭让孩子看见一准儿见了底儿。

“当五”那天收工早, 11点队长就发话了:今天过节,不干咧,都家走吧。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一片欢呼,年轻人跳起来就往家跑,岁数大的故作矜持嘴上没啥反应,脚步却分外比平常要快,因为他想着家里的肉和粽子,这是一年中难得的享受啊。

 

进了家,洗把手,紧着上炕,饭桌早已摆上,一碗“猴顶灯”的肉,就是下边是粉条,上边顶几块肉的那种。一碗熬豆角,一碗拌凉粉,一把小葱,一碗自家做的酸酱,外加一瓦盆刚出锅的粽子。

女人早把白干酒烫好,那是一种用白薯干酿制的散白酒,酒里混着强烈的白薯膏药味儿,可是同样诱人。

孩子们早已急不可耐,端着碗就抢,往往几双筷子同时夹住一块肉,唧唧歪歪地打架,大人用筷子用力击老大那双筷子,大声呵斥他让着弟妹们,小的抢不上槽子去,气的哇哇大哭,鼻涕流出老长,好像碗里的粉条。

滋啦一声,男主人嘴一咧,浓烈的白酒带着热流下肚。他颤颤巍巍夹起一根粉条放到嘴里,深深享受这难得的美味;两杯酒下肚,看着孩子们他好高兴,虽然馋,可他舍不得夹肉吃,他要留给孩子们;三杯酒下肚,看着老婆端上来剥好的黄米粽子他食欲大开。

在酒精的刺激下,天在转,房梁好像有点倾斜,老婆比原来好看了,孩子们更加可爱,加快流通的血液让他欣快,忍不住向站在炕下傻傻呆笑的老婆献媚道:家里头的,上炕吃吧。

咔嚓,男人咬了一口蘸了酸酱的葱,煮粽子烧的炕没那个烫的,他左右蹭了蹭。

孩子们吃饱都玩儿去了,女人正从吃剩的菜汤里捞出一小节粉条往嘴里放。酒精的刺激下男人有些兴奋,他畅想今年能分多少粮食,日子应该好过些;说过两天把炕刨了,盘一铺新炕,不整不行了,老是倒风;又嘱咐老婆扯几尺布,给大儿子做个布衫,该去县里上高中了,别让人家笑话咱们,再给我做个汗榻子,留我干活穿……

热炕煲着屁股,老婆嗯嗯应允,一杯又一杯,他享受了,他满足了,他醉倒在那个贫穷的、但却热乎乎的土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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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远方传媒原创首发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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